第二曰清晨，小白醒的極早，與幾個同樣早起的人看了次曰出。太陽從大海中升起，就如一團火球從海水中徐徐出現，最終躍升在空中。這壯麗的景象令小白精神大振，連日來的勞苦，昨日風雨帶來的精神上的疲憊，在今曰清晨的海風裡被一掃而空，又能元氣滿滿的開始嶄的一天。

王孫成父作為小白座艦艦長，也在一早便來求見，不過小白正在觀看曰出，便默默的站在身後，直到小白轉身方才上前拜見。剛剛目睹了一番美景，精神上似乎也被洗禮，小白的心情極佳，見到王孫成父來了便向他問道:

“王孫，你看過這海上的日出嗎?”

“回君上，我在以前看過幾次。”王孫成父回答道。小白聞言點點頭，又問道:

“那你以前是來過海濱了，我見你操船熟練，還在船上備下錦帆，顯然是早有練習，也難怪昨日你能鎮定自若，我們的船只能夠脫險，可少不了你的功勞啊。”

王孫成父聽到小白談及昨日，盡管語氣溫和平緩，話語間亳無怪罪之意，但一顆心還是忐忑不安。畢竟小白命他負責駕船，那可是極大的信任，若將船隻比作戰車，那他便是車右與禦者二合一的角色。而昨日他的表現絕對說不上好，就一場風雨迷霧，差點讓他將幾條船送入海底，這絕對是件恥辱。

其實在昨日晚間，小白與頓在討論煮鹽業的時候，也有很多人正在晚宴中討論這劫後余生的感想。對大多數人來說，昨日的經歷危險而刺激，絕對算得上他們人生中的一次大冒險，及多感慨能活在岸上實在是好了。而對另一些人來說，昨日的經歷可就不是一場好的回憶了，很多人這輩子都不願再坐上船，當然會對讓他們上船的人心懷不滿。

當然他們有氣不會對小白撒，王孫成父就成了替罪羊，是他們的攻擊對象。許多人信誓旦旦的對他人保證，王孫成父絕對是因為殺死了海中通了靈的大魚，所以海神為此發怒了，欲興風浪掀翻船舶，報復食魚的人，而船上眾人只是受了池魚之殃。

這種無稽之談雖然可笑，但鬼神之說一向極有市場，大海與船上更是迷信思想的重災區，忌諱猶多。

這些碎嘴令王孫成父很是鬱悶，齊國的水師本就不受重視，現在又遇上這樣一出，只怕更不會對水師有好感了，王孫成父是既委曲又無奈，但幸好小白不這麽想，現在就是他的大靠山了。

“昨日的風雨並不算大，但我與眾大夫們可是受了不少罪，它裡面不但是風雨的緣故，其中船的問題也不算小。現在的船都是方頭平底，於內河上行駛載貨是極好的，只不過這船耐不得風浪，可如果我們建一艘能破浪的尖底船，那豈不會更好?

而且這天象、海潮，其實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不少老農都能觀天象預測天氣，用來決定農業生產。這海潮受季風、洋流，乃至水溫的影響，朝向哪個方向流，能流得多快，都對海上行船很有用途啊！太公有雲:為將者，若不識天文，不知地理，不過庸才耳，海上亦然。”

小白搖頭晃腦，擺出一幅兵法大家傳人的架勢，在王孫成父面前指點江山。由於此時兵書也都秘傳而不聞於世，而小白所說的海上知識既使在航海最富經驗的齊國也鮮有人聞。更為關鍵的是小白說的仔細想想還艱有道理，所以還是很能唬人的，至少王孫成父這個小年輕便被吸引住了，他馬上說道:

“願聞君上教誨！”

王孫成父的這個態度令小白十分滿意，自己所說的雖然淺薄，但也是正確的常識，

在這個科學還是蠻荒的時代裡，不說點燃一堆文明之火，起碼也算一個先知，起到一點引領的作用。所以小白點點頭，作出一幅孺子可教的樣子，繼續顯擺自己那點可憐的知識，說道:“在陸上領軍作戰，一切都有成規可循，縱是庸才領軍，只要謹慎小心，取勝雖不易，但大的失敗也難。但這海上可不同啊，海上大海茫茫，船若駛離了岸邊，連辨識方向都做不到。

若要想在水中辨識方向，那就少不了通曉天文，比如海上的太陽也是東升西落，而夜裡明月的陰晴圓缺，天上的星鬥也能指示方位。這些，你可明白?”

王孫成父畢竟是受過貴族教育的，他立刻點頭道:

“通過天文辨別方向，避免大軍迷失路途，我在用兵之法裡學過。我還知道這天上的北辰，其所在的方向便在北方，可以通過它指示方向。”

小白聞言對王孫成父更滿意了，這海軍的建設可是一門很深厚的學問， 像什麽天文學、數學、物理學，機械製造、木工、鐵工，種種知識融匯為一門航海學，若在近岸跑跑也還罷了，若要進行遠洋，這些知識都是出海的保障。

正是海軍這樣一個高技術的兵種，所以建設海軍便有“百年海軍”之說，而與中國常說的“百年樹人”聯系起來，便是說只有足夠長的積澱，才能獲得足夠的經驗，培養出人才。而王孫成父本身作為一名高素質，願學習的人才，他自願加入水師，小白豈有不滿意之理?不過越是這樣，小白就越要表現自己一番，不能被自己的手下看扁了。

“那你可知，夏曰時正午的太陽就是要比冬曰的太陽高一點，而即使是同一日，南北兩地若差得太遠，這太陽的高度也會有不同這些事都是人所共知的，可是若能通過這些來確定海上方位，豈不是航海的一大助力?

而且現在船不夠堅實，人也不熟悉海事，也只能在海邊轉幾圈，這就好比一個人初學游泳，只能先從淺水起步，再向深水區裡走，否則走得快了會淹死，不去走一輩子也只能在岸邊折騰，那又有違我的初衷了。”

“汝父為我齊國兵法大家，你也算家學淵源，若是在陸上努力，日後也未嘗不能承汝父之功業，為我領軍作戰，得封君之賞。但你有坦途捷徑而不走，卻尋了一條更為崎嶇的彎路，面對不可知的未來，你可曾後悔麽?”眼見王孫成父若有所悟，小白又問了一個問題，直接拷問起王孫成父的內心深處，現在遇到了挫折，王孫成父會不對加入水師而後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