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車接近了,緩緩抵近院牆。
來到院牆下的騎士們,奮勇爭先,不斷的有人躍上三面牆頭。
陳遠宏左右開弓,弓開如滿月,連珠箭發。
箭如流星,牆頭上的人不斷的栽落,這種小型守城戰,姑且算守城戰吧。
弓箭為先,敵方無遮掩,無法躲箭。
所有的人都穩穩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沉著發箭,向任何可見的移動物體發箭。
箭矢在空中交錯穿梭,破空飛行聲刺耳,慘號聲此起彼落。
片刻後,箭嘯聲逐漸稀落了下來,陳遠宏把手中的箭快速的射光了。
“你們要節約用箭,不要浪射。”陳遠宏大吼道。
說完後,他放下弓,舉手一揮,提起斬馬刀,帶著一部份人下樓了。
除了留下守樓的箭手,不能戰鬥的夥計,和受傷的六十幾個人外。
陳遠宏帶著其余九十三人,每人都在脖子上圍了一條紅布巾加以區別,快速的下樓集結準備。
騎士們攀越院牆,一聲不吭,沉默的向下跳。
九十三人五人為一組,以雷霆小組的成員為骨乾,組成一個個小小的鴛鴦陣。
左手的皮盾護住身前要害,步伐不怎麽整齊向前合圍。
倉促之間,能組織成這樣,已經算很不錯了。
他們用皮盾,將人四面一夾,刀貼盾邊刺出,倒也有模有樣的,和騎士們拚了個旗鼓相當。
院內展開了驚天動地,慘烈的攻防戰,血肉橫飛,成了人間地獄。
陳遠宏率隊頂在最前面,牆上突然落下一具屍體,他向側一閃。
對面一隊打頭的騎士,閃電般的撲上,斬馬刀迎頭劈落。
“錚”一聲暴響,旁邊的組員舉刀架住。
他一刀揮出,“唰”一聲響,騎士的腦袋隨刀而飛,鮮血激射,屍體倒地。
“謝謝!”他向組員道謝,接著大吼一聲,將一名凌空撲下的騎士劈翻,斬馬刀毫無阻滯地將他劈成兩截。
負責截殺的雷霆小組成員有三十幾人,這些人都是百裡挑一的高手。
敵人的數量雖多了三倍有余,但在攀牆時已被射倒了一部份,能進入院子的不多,雙方的人數不過勉強相當。
不久,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澹台明、董小雞和金鳴守住三道院門,外面的衝車,已被樓上的人射殺了推車的馬。
車輪在雪地裡很吃力,沒辦法再用來衝撞院門了。
騎士們必須將院門打開,才能讓人馬長驅直入。
因此,三人守的相當吃力,陳遠宏則帶隊支援,哪裡吃緊,他就出現在哪裡。
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搏殺,慘烈萬分,人與人之間,已沒有半點憐憫之情。
凶狠的目光,像是嗜血的野獸,在饑渴時所射出的殘忍光芒,只要看到敵方,人就會本能地揮刀。戰場上,大家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不擇手段的殺死對方。
頭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使自己能活下去。
大隊敵騎開始衝鋒,可是院門未開,衝車擋住了進攻的路線,反而成了累贅。
而樓上的強弓發揮了可怕的威力,每支箭都不落空,只見人仰馬翻,像是秋風掃落葉。
能衝近院牆的敵騎並不多,只要一靠近院牆。
他們一個個奮不顧身地攀牆而上,又沉默著向下跳,前赴後繼,無視死亡的威脅,非常的可怕。
陳遠宏這一組,
像五個瘋虎,四面出擊,到處救急。 替董小雞三人阻擋了大部份騎士,使他們不至於受到太重的壓力。
院牆內已經形成了混戰,滿地的屍體,臨死者的哀嚎聲,瘋狂的呐喊聲,刺鼻的血腥味,仿佛讓人置身地獄。
陳遠宏的斬馬刀砍卷了口,派不上用場了。
混戰中,他扔掉斬馬刀,抽出自己的地煞刀。
展開所學,左手暗器右手刀。
排開人潮大發神威,刀到人倒,血肉橫飛。
每個人都像瘋了一般,失去了理智紅了眼,理性已不存在了。
殺死對手,活下去,這種本能令所有人都瘋狂了,血腥讓他們迷失靈智。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光似乎已經停止,甚至倒流,生死在須彌間,能活多久都在以分秒計算。
終於,殺聲漸弱,垂死者的叫號掩蓋了呐喊聲。
隨後,撤退的鳴金聲劃空而至。
大明軍律是嗚鼓則進,鳴金則退。
顯然,這幫人很了解大明的官兵,說不定還交過手。
也說不定,這些人中,曾經有人是官兵的身份。
院外的敵騎,開始像潮水般退去。
院內的騎士走不掉,但是沒有一個人投降。
他們殊死抵抗,至死方休,這就是戰爭,戰爭是非常殘酷的。
陳遠宏渾身是血,他撿起一把斬馬刀,衝向藏坐騎的一樓大廳,整理好坐騎,置好刀取下鐵胎弓。
他牽馬狂奔而出,大叫道:“能繼續戰鬥的人,隨我來,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咱們必須把握機會。”
能追隨陳遠宏出去搏殺的人,只剩下三十二騎。
出了院門,殘敵已退到了車馬店的廣場上,他舉弓大吼道:“跟著我,殺!”
三十三匹健馬奮蹄狂奔,風雪更狂,健馬舉步維艱。
但雙方的困難相等,敵騎甚至比他們更苦。
巴顏策馬狂奔,他回頭冷冷的看了一眼,不足五百步了,打頭的那個年輕小子非常顯眼,想必他就是陳遠宏吧?
他對旁邊的噶喇吩咐道:“叫大家散開,小狗很可怕,聚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條。
噶喇,好好保重,我還等著你喝酒呢。”
噶喇點了點頭,一聲呼哨,領著一隊人分開了。
剛出鎮子,已經追了個首尾相連,對面的殘騎已不足一百,可是對方開始分散成五路。
沿途有人落馬,丟了坐騎的騎士向四面八方落荒而逃。
“放箭!”陳遠宏大吼道,射出了第一箭。
敵騎中,有人應聲落馬。
“散開隊形,跟著我。”他再次大吼,發出了第二箭。
當敵騎用箭回敬時,他們已散開了。
追逐了半裡地,有二三十騎被射倒。
陳遠宏率隊死死地盯著一個背插標槍的敵騎。
接近兩百步了,已經到了他的有效射程范圍之內。
被追的人是巴顏,他陳遠宏盯上了。
正埋首狂奔,他右方一匹馬突然一聲長嘶,向前急衝。
馬上的騎士一聲不吭飛跌下來,被馬登掛著右腳直拖出三十余步才拋下地來。
接著,破空銳嘯傳到,隨後,才是一陣令人神魂下沉的弦鳴,聲如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