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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駙馬》第16章 背鍋謝恩(6)
  ”敢問公爺,這盤菜的寓意中有陛下不假,可公爺知道哪個指陛下麽?“

  ”哼哼哼……“

  魚弘志隻是冷笑幾聲,並未答話。他不答話,魚恩隻能自己揭曉答案,不然這出戲唱不下去。

  ”這盤子裡的肉,象征著天下百姓。綠色蒜台,象征著治理百姓的吏。而蔥薑蒜,便是官。官吏與民匯聚一堂,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所以這盤子才是指天子,指聖上。”

  “還說不是不敬,你用盤子這種肮髒物代指聖上,不是不敬是什麽?”

  聲音越來越嚴厲,語速也越來越快,顯然是急著魚恩褻瀆聖上的罪坐實。只可惜他的對手是魚恩,經歷雖然不夠多,卻擁有一千多年後的智慧,中華民族多給了魚恩上千年文化積累。

  魚恩也不驚慌,自顧自的解釋:“魚恩聽說先賢聖人將秤砣稱為權,因為隻有天子才有規定度量衡的權利。魚恩將盤子比作天子,正是借用於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吏都是陛下的子民。吃的東西無論是潛麟翔羽,還是走獸五谷,都出自聖上的土地,是天子的恩賜。食物來自萬歲的恩賜,人自然要懂得感恩。用盤子裝食物,再把盤子比作社稷主,並非是對聖駕不敬,而是時刻提醒人食物從哪裡來,該感謝誰。”

  “吸……”

  魚恩剛才這番話,一連用幾個天子的替稱,並非是賣弄自己有多博學,而是隱晦的告訴魚弘志,天子有許多稱呼,每一個稱呼都是百姓對於天子的祝福,對天子的尊敬。

  一番話說完,引出無數倒吸冷氣的聲音。誰也沒想到魚恩的解釋居然會這麽完美,非但刨除對陛下不敬的嫌疑,還給皇帝拍了個大大的馬屁。就算皇帝真在這裡,誰又能說魚恩不敬?誰又敢說盤子是肮髒物,誰又能說盤子比不得盤子?

  作為資深老狐狸,魚弘志早已抱定,任你巧舌如簧我自巍峨不動的心態。可是這次他不能,政治嗅覺無比敏銳的他知道,魚恩的話牽扯太大,這番話不是拍皇帝馬屁,而是要把皇帝神化。讓百姓每次吃東西都對皇帝感恩,這不是洗腦教育,不是神化又是什麽?

  恨恨的夾起一口牛肉吃下去,正要對著皇宮方向說一聲謝主隆恩,卻不料被人搶了先。

  “謝主隆恩!”

  這次說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老狐狸都是嗅覺敏銳的人,無論是仇士良還是李德裕和牛僧孺,他們都懂魚恩這番話裡面透漏的東西,也都願意做第一個感恩的人。他們知道,這番話明早就會出現在金鑾殿上,今天第一個說謝主隆恩的人明天自然也會跟著沾光。

  “謝主隆恩!”

  第二個說這話的是一個人,但卻不是魚弘志。段成式雖然入仕不深,嗅覺沒那麽敏銳,但是他不傻,知道看別人怎麽做。

  “謝主隆恩!”

  第三個說這話的還不是魚弘志,而是全場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幾位大人都說了,就算是拍馬屁他們也會跟著說。

  一時之間場面無比壯觀,就像皇帝剛搬下聖旨,這些人剛接完旨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聖旨不是真的聖旨,隻是一個盤子。

  “謝主隆恩!”

  終於輪到魚弘志說了,只可惜他是在場眾人中最後一個說的,顯得額外顯眼,鶴立雞群。因為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仇士良的戲愚,有牛李二人的詫異,還有其他人的不明所以。

  忽然發現自己尷尬的位置,魚弘志恨聲告辭,

然後一轉身走出大堂。  魚弘志走了,仇士良卻沒走,他還有正事兒沒辦。

  “好!好!好!”

  隨著三聲好,仇士良走到魚恩身邊,然後指著他身後的黑鍋問:“這口鐵鍋可否送給雜家?”

  語氣已經不是高高在上,更不是命令,裡面多了些柔和,甚至是請求。

  都是才思敏捷的人,魚恩哪裡會不懂仇士良的用意?急忙回道:“街邊鐵匠做的,工藝不是太好。薄厚不均勻,影響受熱,更影響菜色,菜品。若是公爺不怕麻煩,可以找手藝最好的鐵匠打造。隻有薄厚均勻的鐵鍋,才能做出色香味俱全,每口味道都一樣的好菜。”

  說完這番話,魚恩又附耳輕聲道:“公爺可以找個信得過的廚子來公主府,魚恩一定傾囊相授。”

  太監最看重什麽?當然是皇上的賞識,隻要這個皇帝不是名存實亡,就算是最有權勢的太監,也希望得到皇帝的誇讚。現在武宗初登大寶,雖比不上太宗,高宗那種一言九鼎,無人敢反駁,但也比文宗強,至少仇士良和魚弘志爭權,誰也不敢過於得罪。而且兩人都是變著法的哄武宗高興,希望武宗有朝一日能下旨罷免一個,權利盡歸一人之手。

  什麽能讓擁有四海的皇帝高興?在太監們眼中,無外乎吃喝玩樂。吃喝玩樂吃當頭,吃當然是重中之重。

  宮裡的太監都知道,誰在皇帝面前得臉,以後誰的日子就好過,權勢就重,魚弘志怎會輕易放棄機會?只可惜剛才他太丟臉,實在沒臉留下來。

  當然了,無論是仇士良還是魚弘志,都不會讓魚恩去給皇帝做飯。一是因為魚恩駙馬的身份,做廚子實在是丟皇家臉面。還有就是萬一把武宗哄高興了,以後魚恩可就變成紅人,他倆誰也不想看到這一點。不,沒有萬一,憑魚恩的手藝,武宗肯定會高興。

  與魚弘志生氣而走不同,仇士良是樂呵呵的走出中書省,臨走時還不忘在魚恩耳邊耳語:“陛下初登大寶,感歎人才不足,準備特開一次恩科,就定在今年中秋之後。”

  對著仇士良的背影躬身行禮,魚恩之後他這句話可不是一個消息那麽簡單,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魚恩,你別擔心,入仕的事情我幫你。

  一頓飯,換來一個仇人的盡釋前嫌,與幫助,另一個仇人的不悅,怎麽看魚恩都是賺。

  就在魚恩起身與牛李還有段成式三人告別之際,李德裕忽然問:“本相有一事不明,還請駙馬賜教。”

  在宰相面前,他哪擔得起賜教兩個字?急忙客氣的說:“相爺請問,但凡魚恩知道,必定知無不言。”

  看著魚恩身後的鐵鍋,李德裕的臉色有些羞澀,歉聲問:“駙馬爺這鐵鍋做起來方便麽?用起來似乎比砂鍋,鼎釜之類方便許多,搬運也方便許多。”

  暗讚一聲,不愧是宰相,眼睛好刁鑽,一眼就看出今天最有價值的東西。

  “魚恩找的鐵匠沒打過鐵鍋,用三天時間才做個囫圇樣,若是熟練老鐵匠,估計一天能做三四個。倒模的話魚恩就不懂了,畢竟隔行如隔山。”

  話音剛落,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甜,一口鮮血瞬間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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