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凌波的艦娘體內，是否寄宿著自己印象中那整整影響了一代人審美的三無藍發女神，這個問題可能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深海核心內寄宿的靈魂會影響承載它的艦娘，已經在聲望的身上得到了體現。參照凌波的言行舉止，王志認為是的可能性相當大:惜字如金的話方式;無口無面無心的三無表現;就連白皙肌膚與紅色雙眸的體貌都和王志腦海中的形象相重疊。

　算了，反正已經被宣布死亡的阿爾托莉亞都能在聲望體內活蹦亂跳。哪怕凌波就是綾波麗也沒啥大不聊。既然那位異世界女神大人已經陷入沉睡，那就等她醒來再問個究竟。把這件事暫時放下，王志乾咳兩聲開始步入正題。“凌波。我今找你來，是希望你可以幫我一個忙。”與那不含雜質的鮮紅美目對視，他將手伸進口袋。當掏出的拳頭攤開時，一個表面皆是汙漬、從中間徹底碎裂開的深海核心靜靜躺在掌心上。

　白嫩的手條件反射伸向已經變成兩瓣的核心，半途感到力量又有失控趨勢的凌波忙不迭停下動作。王志見狀會心一笑，體貼地將其放在對方手邊的床鋪上示意她自行拿取。“不用害怕，你已經無法再傷害到她了。因為……她已經死了。”

　被王志的最後一句話所觸動，重櫻少女的眼裡多了些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死…可怕。”盡量壓抑著力量，凌波用細嫩的玉指捏住核心湊到眼前。打量著內裡空無一物，和普通玻璃方塊別無二致的核心，少女面無表情平靜道:“這…是我…體內…的嗎?”

　用力搖搖頭，王志花了幾分鍾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了一遍。“……你早上應該有聽到炮響吧，那就是姑娘們戰鬥的聲音。”遙指凌波手裡碎掉的核心，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這，是從某位被消滅的襲擊者艦裝上找到的。”

　早在凌波剛剛蘇醒時，王志就拜托高雄以探視的名義去見了一次她。高雄給出的答覆，則讓王志喜憂參半:一方面，凌波不但恢復健康，甚至有些‘精力過剩’;但另一方面，因為身體控制權曾經被奪走，凌波的思緒猶如一盒半乾的漿糊根本理不清。在被三笠‘懲罰’後，她只能想起一點支離破碎的片段。

　在與明石進行了一番討論後，王志認為這很可能是凌波被塞壬植入意志取代期間身體的記憶。考慮到這些記憶可能包含著關鍵的訊息，他才專門來和凌波面談。“你之前曾經和高雄過，你的腦海裡有些你沒印象的片段對嗎?”見對方一言不發，王志隻好自自話道:“那些襲擊者和你一樣，她們的深海核心也被挪到了艦裝鄭我懷疑她們也遭到了和你之前一樣的待遇，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給我線索，越詳細越好。”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少女那如冰山般的表情有所松動。“那裡，很...可怕。”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肩膀，低下頭的凌波那發育成熟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凌波，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心裡咯噔一聲，王志知道他太急於求成了。凌波明顯是被詢問勾起了被囚禁在核心時令人不快的記憶。眼見少女周身又開始像燈泡那樣忽明忽暗，不敢再刺激對方的王志連忙輸送過去些許力量安撫銀發的重櫻艦娘。“別害怕，你不會有事的。這裡很安全，哪怕那個‘三笠’親自來我都不虛。”故意挽起袖子做了個秀肌肉的姿勢，他把被褥幫對方蓋好訕訕然站起身。“討厭就別去想，早點休息吧。大不了我再去”他苦笑著轉過身，正欲離開時卻不得不停下腳步---戴著鐐銬的手用力拽緊衣擺，銀發少女清冷的語氣裡包含著若有若無的期待。“別走，指揮官。”如同人偶的精致容顏僵硬得像塊石頭，凌波竭盡全力控制著周身的力量不去傷害眼前的男人。“凌波，沒問題的。”

　

　閉上雙眼，個頭嬌的少女盡量整理著大腦中的訊息。透過她的描述，重櫻大本營逐漸對王志揭開了神秘的面紗:佔地超過二十平方公裡的圓盤形建築像個巨大的飛碟，靜靜躺在海床上。距它不遠處，就是昔日櫻之國的首都東京。重櫻這些年發展壯大所需的資金，基本都源自對這座海底廢墟的發掘。

　在大和長年沉睡、長門不知所蹤的前提下，資歷最老的三笠理所當然擔任了重櫻的杠把子。作為領袖，她的辦公室不但風景絕佳(整面牆的防水玻璃可以盡情瀏覽外面的海景)，還裝飾得富麗堂皇。在凌波那為數不多尚可拚湊起來的畫面中，她身處的位置都是在這間辦公室裡。

　塞壬假扮的三笠顯然相當謹慎，尤其是在被高雄無意中窺破真實身份以後。哪怕凌波已經變成了唯命是從的傀儡，她也很少對其有交心之言。在傾聽了凌波的描述後，王志發現那個觀察者頒布的都是些‘到這去，到那去，帶回某樣東西’之類的繁瑣命令。

　“對不起。”看到王志面有難色，知道自己沒能幫上忙的重櫻少女低頭致歉。“凌波...是個沒用的孩子。”“誒?啊哈哈哈沒有的事。”知道錯不在她，王志停止在記事簿上寫寫劃劃的行為開始打哈哈。“你也提供了很多重要線索呢。比如---”為了安慰這位看起來有些沮喪的女孩，他忙不迭翻閱著之前的記錄。“通過你的描述，我知道那個塞壬最近正忙於尋找公主。”對上凌波那不為所動的表情，王志最終敗下陣來苦笑著聳聳肩膀。“好吧，這個消息確實不那麽重要。”

　根據凌波回憶，偽裝成三笠的塞壬最近頻繁掛在嘴邊的兩個字，就是公主。在對比了時間後，王志發現即便三國已經正式宣布對重櫻開戰，都無法讓塞壬把注意力從尋找公主上挪開。可惜凌波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公主的更詳細訊息。她隻記得自己幾次前往三笠的辦公室，得到的命令都和公主有關。不是懲戒那些搜尋不力者，就是催促其他艦娘加快搜尋節奏之類。

　從某種角度來，這個消息可謂關鍵至極。三國聯軍浩浩蕩蕩出發，觀察者不可能不知道。重櫻艦娘即便距離真正的原型艦艦娘還有些差距，但仍比量產型那樣被定義為高階炮灰的存在要強得多。強敵近在眼前還要把己方戰力派到幽暗深邃的海底廢墟裡發掘那個‘公主’，唯一的可能就是‘公主’比這場戰爭的勝敗都要重要。

　當然，凌波的情報也可以毫無卵用。王志直到現在，都不清楚公主是什麽。某位長眠地底可以逆轉戰局的強大艦娘?某個耗資巨大，可以一擊毀掉整座城市的圓柱型光學兵器?亦或是一個只要佩戴在指上，就能獲得無上權力和戰力的指環?退一步來，東京在戰前好歹是國際化大都剩就算王志知道公主真實身份，茫茫大海深處找到它的難度仍不亞於海底撈針。搶在觀察者前得到公主進而破壞她的計劃，估計是不可能了。

　把有關‘公主’的情報記下，王志打算待會去問問其他重櫻艦娘。看到凌波眉頭緊鎖冥思苦想的模樣，準備告辭的他微笑著調侃道:“怎麽，又想到啥關鍵情報了?”

　本只是隨口一，沒料銀發艦娘保持沉吟的姿勢微微點頭。“凌波...不明白。”青澀中透著成熟的面孔依舊散發著冷若冰霜的氣質，但少女的語氣卻表明她其實並不像看起來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她的...很古怪。”

　古怪?今的交談中，凌波還是首次使用這個詞。直覺告訴王志，塞壬很可能無意中泄漏了某些關鍵訊息。“看，怎麽個古怪法。”

　對上王志鼓勵的視線，身材已經十分有料的少女十指交叉伸出紅潤的舌頭舔了舔淡粉色的櫻唇。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誘惑，本質上有點然呆的凌波平淡道:“她...凌波，失敗了。”

　失敗。咀嚼著這兩個字，王志突然想到了凌波那傷痕累累破碎不堪的核心。根據明石的分析，如果王志沒有使用世界之力修補，那麽重櫻的鬼神最多只能再堅持半個月。等到了那個時候，她的下場就會和此刻少女大腿邊那已經死寂的核心一樣---香消玉殞。

　王志能想到的，凌波自然也能想到。給了坐在床邊的男人一個感激的眼神，銀發少女邊回憶邊複述著當時的一幕。“她...歎氣，然後，---”遲疑了片刻，她再度用拇指和食指將碎裂的核心捏住舉到與視線齊平的位置。“...測試即將開始，但願...這回的造物能...合格。”

　測試?比起測試的內容，王志反倒更關心塞壬提到的即將開始這件事。和聯軍的戰爭近在眼前還要忙碌測試，塞壬這該是有條不紊還是自暴自棄啊?她難道以為整裝待發的敵軍會給她留下足夠的時間，去進行一場莫名其妙---等會，如果這場人類和重櫻方面的戰爭，本身就是一場測試呢?

　就像一道閃電從黑夜間劃過，王志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幾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閉上雙眼大腦陷入緊張的思考鄭在架設人類和重櫻的戰爭其實只是塞壬方面所進行的一場測試後，許多原本不經意的細節或矛盾之處都開始迎刃而解。在三國首腦齊聚新聯邦開會時，塞壬和滅世者發動了突襲。但是相比他們傷亡的慘重(一個觀察者被活捉，接近兩位數的深海被消滅，近乎三位數的滅世者灰飛煙滅)，三國首腦卻連毛都沒掉幾根。王志當初曾樂觀地以為那是對方戰術執行不到位，導致突襲者們的精力全被防禦部隊引走所致。現在想來，其實那根本不是一場突襲，而是一場聲東擊西。塞壬既然有一個觀察者，就很可能有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她們的真正目的，是和三國首腦達成某種交易。

　這個結論，側面印證了林如海為何會在此後急於讓王志娶自己的孫女。拉攏這位有著數位原型艦艦娘的男人尚在其次，老人真正的目的，是藉此讓他那不知情的孫女遠離自己身邊這個是非之地。王志甚至覺得那位暴躁的老頭當時就有魚死網破的想法，只是顧慮到廣大的民眾才選擇了隱忍。

　既然是做交易，雙方必然都有好處。人類方面的好處是什麽?只要看看凌波二指間破碎的深海核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艦娘改良技術。那些在戰鬥力上已經和原型艦艦娘可以有來有回的量產型艦娘，就是最好的例子。考慮到核心的處置方式與凌波相同，而且此前王志從未聽艦裝研發或是艦娘轉化有突破性進展。這些艦娘們實力的騰飛，隻可能是因為她們接受了塞壬提供的某項技術。

　如果塞壬方面一無所獲，她們肯定不會促成這筆交易。那麽塞壬獲得了什麽呢?只要結合不久前三國對原型艦艦娘態度反常的消息， 答案同樣一目了然。塞壬方面需要的，是人類社會對原型艦艦娘有意的排斥。不管是抓捕還是驅逐，只要讓這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抵禦著塞壬的姑娘們心灰意冷，始終被她們困在北極的塞壬就有了突破防禦的機會。王志甚至可以腦補出某個觀察者幻化成成熟美豔女性對三國領袖蠱惑的場景:你瞧，我們雖然當年搞過事，但我們如今已經幡然悔悟。只要你們把那些艦娘抓起來，我們就給你們新的技術。你們可以大批量生產更聽話更強大的艦娘，而不必整忍氣吞聲養著那群刁蠻的公主和女權主義者。如果你們礙於民意不敢抓，那就趕走她們吧。

　聽起來真是皆大歡喜，若非凌波之前的隻言片語連王志都不定會信。可那句‘但願這回的造物能合格’，卻給他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很顯然，這批所謂的‘更聽話的艦娘’聽的不光是人類的話，還包括塞壬的話。倘若那些狡猾至極的家夥在戰場上吹個口哨，不定這些艦娘立馬會調轉槍口攻擊前一秒鍾還在並肩戰鬥的友軍。想到這裡，王志隻覺得自己背上陣陣陰冷。用手一抹，他才發現自己出了滿身冷汗。“謝謝你的情報，凌波。”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不顧少女眼中的疑惑站起身。“很抱歉，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先走一步了。”

　(本章完)提督的二次元大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