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天了。

　　早上四點就被爺爺叫起床，徒步五裡山路直上晨露峰。先是半個小時的打坐呼吸練習，再是一個半小時的劍術訓練，姐姐每天都是如此，瑤瑤也只能跟著一起練習。

　　七點下山進食，內院的齋堂不全是清湯寡水，分量大的魚肉也有不少。用餐的這十五分鍾是最舒適的時光，除了能坐在用餐區休息之外，還能旁聽些稀奇古怪的傳聞，這也是一天當中瑤瑤最喜歡的時間。

　　接下裡，真正苦難的時刻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八點早課經誦，有基礎的弟子只需要半小時就能完成，可孫家姐妹毫無基礎，對於許多典籍和靈訣都聞所未聞。經誦課大多的時間都花在了抄寫上邊，誰能想到選個聖女出來居然還有考背書。

　　十點到了咒術課，這節課以往都是宗門前輩各自教授，極少有諸多高人聚在一起傳道受業的機會。前來聽見的弟子尤其之多，即便課堂設立在了空曠的側殿廣場，旁聽的弟子依舊擠得坐不下來。

　　用了午膳是江湖歷史課，有宗門過去千年的重要事件，有其他宗門的歷史沿革，有三山四門十二道的關系變化，甚至連各宗門一些別叫著名的功法都有詳細介紹。這門課對於選拔聖女未必有用，前來聽講的候選人明顯減少，可對於一無所知的孫家姐妹卻不得不留下。

　　二點半是實戰訓練，又是後尉瑩親自動手，有時候孫爺爺找些出色後輩喂招，還有幾次甚至勞煩到長老們親來指點。有擅長劍法的、符籙的、結陣的、丹術的、術法的，不一而足，面對各種各樣的戰鬥，總算是讓孫玨琳的實力穩步提升起來。

　　瑤瑤就不同了。比武她可不會，可是一旦打急眼了，《三千流火》也不是吃素的，好些玉虛宮成名的青年才俊都被燒得屁滾尿流，一手異能好生厲害。

　　五點又是去崖便打坐，依照爺爺的說法，晨昏是最好感悟天地的時刻。

　　玉虛宮功法無數，其中最厲害的當屬聞名遐邇的昆侖十法，可真正修習有所成的萬中無一，千百年來還從沒有過十法皆具傳人。為什麽?除了天賦要求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感悟天地而生靈的過程，靈石稀有，能吸收利用靈石的人更是罕見。

　　老爺子的希冀很簡單，如果姐妹二人一朝突破，不靠實力也能成為熾手可熱的聖女候選。

　　傍晚過後還有體能、靈巧、爆發、耐力等等的基礎訓練，真正能休息時已經得十一二點，每日都是精疲力竭，這才第三天瑤瑤就有些吃不消了。

　　又是一天的疲勞，肩膀緊得張不開去，胳膊酸脹腫痛，腳下穿著運動鞋都摸出了水泡。坐在姐姐身邊，吃個晚飯瑤瑤都打了好幾次瞌睡，眼皮子情不自禁就垂下來，一點繼續訓練的動力都沒有。

　　“別睡著了，快吃飯。吃完飯還要往返跑，早點完成才能早點休息。”把妹妹扶正坐好，敲敲桌子搞出點聲響，瑤瑤這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嗚嗚.....姐姐我們回家吧，這裡一點都不好玩......”瑤瑤苦著臉，癟著嘴一臉的喪氣。

　　“才三天就受不了啦?我們只需要在內院學習而已，你再想想阿鋒，又要幫我們又要完成蘇無念的囑托，還得為外邊的大隊人馬安全考慮。這麽點訓練就承受不住了?”孫玨琳笑道，拍拍妹妹的肩膀按了幾下，禦姐自己也可一樣全身酸痛呢。

　　“他一定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去了......姐姐你就看著吧，不到最後一天阿鋒哥才不會辦正事呢，說不定早就忘了我們在內院受苦呢！”一說起胖子瑤瑤就來氣。

　　剛開始吧還擔心陳亦鋒察覺什麽，自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可三天下來連個鬼影子都沒看找。瑤瑤也算是看明白了，胖子這哪裡是察覺了什麽，分明就是提前猜到一個月的訓練不容易，早做打算溜走了呢。幾天了也不知道來看看姐姐和自己，還指望他幫忙呢......

　　“瞎猜，好吃好玩錢塘沒有嗎?他大老遠跑來陪我們，你就這樣詆毀人家啊。趕緊吃，吃完還得往幻光境往返跑。”往瑤瑤碗裡夾了塊肉，這種時候也沒心思計較減不減肥了，再不多吃點真怕是連下床的力氣都要沒了。

　　“嗚......姐姐你就讓我用異能吧，反正爺爺也不知道......”

　　“不行，老老實實跑步。”

　　“哼，姐姐就是不會異能，故意欺負我......”

　　“再囉嗦明天加練。”

　　“不說了！不說了！嗚嗚......”委屈巴巴咽下飯，明明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自己這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從坐忘境一路疾跑，穿過水塘，穿過瀑布，穿過山林，姐妹二人跑到幻光境時又是大汗淋漓。幻光境很大，她們每天的目的地也都是隨機布置的，運氣好主路附近不遠就是，運氣差得穿過整個幻光境。

　　今天爺爺布置的任務還算可以，是熱鬧集市的一家藥材鋪，總歸花不了太長時間。

　　“掌櫃爺爺，我要的是龍潯草，根部細白無斑的那種。你給我的是苦芥根，你看全是黑點點嘛。”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裡邊傳來，姐妹倆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喜悅來，二話不說往藥材鋪裡頭跑去。

　　“小丫頭片子別搗亂，你個懂什麽?這就是龍潯草！你那點墟幣本就不夠買一整株，看你可憐，好心好意給了你，你還反過來汙蔑我，有這樣的道理嗎?”藥材鋪不算大，取名也是最普通的廣濟廣善啥的，類似的名字在附近能找到一大把，三個店員一個藥師，一看就算不得什麽聲名在外的大店家。

　　“可是......可是這就是苦芥根啊......邊上還有不少藥房醫師，爺爺你要是不信就找大家問嘛！”那個聲音不依不饒，一說要找人來看，年邁藥師的語氣更是惡劣起來。

　　“問什麽！我賣了一輩子藥了，是什麽還能看岔了不成?你走不走，再搗亂就別怪我趕你出去！就算你是女娃娃也不客氣！”

　　“那我不要了，掌櫃爺爺你把錢還給我，我去別的地方買。”女孩聲音顯得有些委屈，委屈之中又帶著些隱忍，即便被惡語相向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貌。

　　“滾滾滾！你都已經拿著了，誰知道有沒有偷偷用過，藥性還在不在?這麽大的字，你個黃毛丫頭還不認識吧?買賣當場，錢貨兩清！趕緊給我滾蛋！”老醫師吹胡子瞪眼，因為這個蠢丫頭糾纏不清，已經損失了好幾個買藥的客人，再這麽下去可還了得?

　　“這麽大的字我怎麽沒看見，瑤瑤，那邊寫著什麽，你看見了嗎?”孫玨琳一步踏入藥材鋪，笑盈盈看向身前的女孩，眼裡滿滿都是寵溺。

　　“寫得是奸商無道，童叟可欺！”

　　“啊！琳琳姐姐，瑤瑤姐姐！心兒好想你們啊！”心兒開心得驚呼出聲來，沒想到自己剛來就遇上了麻煩，更沒想到姐姐們會出現幫自己。激動喜悅，三步撲了過去，抱住孫家姐們高興極了。

　　“你們什麽人啊，胡說八道些什麽。這小孩是你們家的?趕緊領走，別影響我做生意！”

　　“你這奸商挺囂張啊，我今天......”孫玨瑤可不是受氣的主，爺爺要訓練她沒辦法，可這麽個小店主都敢蹬鼻子上臉了，不打一段消消氣還是孫家二小姐嗎?抬起拳頭就要抓老頭，得虧是被姐姐攔了下來。

　　“瑤瑤。心兒是要買藥嗎?讓瑤瑤姐姐先帶你去買藥好不好，把假藥給姐姐，姐姐幫你做主。”孫玨琳拉住妹妹，成熟穩重顯然思慮更加深遠。

　　“嗯嗯，瑤瑤姐姐我們快去買藥吧，大姐姐在等龍潯草救命呢。”心兒可不是意氣用事的人，經常照顧胖叔叔和笨蛋弟弟，女孩早早就明白了什麽叫主次，什麽叫大局為重，拉著瑤瑤的手急急忙忙往大藥鋪去。

　　“哎心兒你慢點......我燒了他......用不了多少時間......”

　　心兒拉著瑤瑤離開，孫玨琳拿起苦芥根微微一笑，走近老醫師身前。那半大老頭白發不少，可依舊油光滿面， 精神抖擻，一看就生活得很是滋潤。此刻吹胡子瞪眼，仗著一旁三個年輕店員有恃無恐。

　　“藥，能不能換?”孫玨琳一點也不生氣，笑盈盈客客氣氣問道。老頭剛開始還有些忌憚，幻光境魚龍混雜，說不定出現某位玉虛宮的重要人物呢?說話還算客氣。

　　“對不起，這藥材生意，從沒有換藥的道理。”

　　“那退呢?”依舊笑盈盈，既不威脅，也不動粗，老醫師漸漸明白過來。這就是個外邊進來討生活的，估計連武林弟子都算不上吧。

　　“不退不退，你要就拿走，不要就扔掉。既然已經賣給你了，就別再煩我！送客！”

　　“知道了，那就隻好這樣了。”抱歉得笑笑，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氣惱，孫玨琳拿著藥材走出藥材鋪，很快往妹妹的方向追趕去。

　　本以為是興師動眾來鬧事的，沒想到啥也沒說呢就這麽灰溜溜走了，老藥師心下了然，可三個年輕夥計卻一頭霧水，剛不還挺囂張嗎?怎麽也至少吵兩句吧?

　　“掌櫃，她這什麽意思?就這麽走了不會是找人來砸店吧?”

　　“她敢！劉巡市我和是忘年交，一個討飯吃的借她十個膽又怎麽樣，唬得住我麽?”

　　“哦，原來又是外邊來的啊......掌櫃您別生氣，最近老有外人死在山裡，您別和一個將死之人動氣，說不定再也看不見了呢。”另一個夥計討好道。

　　“這才好啊，外頭越亂這藥才越值錢！不行，明天再把藥材提價兩成，真希望山裡的凶獸再鬧騰些啊，好日子要來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