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倩雯兒子出生成了最重要的事兒，不光是他們一家子人，女孩們也天天不做正事兒往醫院這邊跑。明雅更是直接把辦公室搬到了婦產科裡邊，倒是再也不用擔心找不著人看護著了。

　　原本大小姐還說下班和陳亦鋒去挑挑房子，心兒和咪啞到底一點點長大，老是東家兩天西家三天總歸不是事兒。再說他們要是以後結婚了，也不好和唐父唐母住一起，現在挑選新房叫做未雨綢繆，裝修買了家具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可以結婚了不是。

　　可宋倩雯兒子一出生，爭那第一乾媽成了所有女孩們最熱衷的事兒，就是唐舒婷也不例外。一下班人都還沒見著就已經鑽進中心醫院，人都見不著還看什麽房子。

　　不過這樣一來胖子倒也有了自由時間。三天之期已經接近尾聲，藥擲老前輩明日就要帶華無憂回山，陳亦鋒正好借此機會去見上一面。金玉門弟子大多人傑，沈無渝、楊無諱、蘇無念，光是胖子接觸過的三人就都是一等一，這華無憂雖然立場不同，可能力差點覆滅孫唐，也決計不會是凡人。

　　帶了些酒菜，讓醜醜送心兒咪啞先去醫院，自己和悲風兩人大搖大擺往市政廳地下的看押室走去。這間抵得上超級監獄的看押室本就是華無憂親自督建，如今他被關進去倒也不冤。

　　“醜八怪，這一回你又想套出點什麽消息?夜梟行蹤隱秘，百年不絕可不會因為他一個人類而冒出來，我怕你這算盤是要打空了。”悲風已經試過追蹤三姐妹的去向，只是那無火之火都沒能跟上，在華無憂身上找突破口未必有用。

　　“沒消息就沒消息唄，就當來嘚瑟一下好了。悲風，你說我這樣大張旗鼓會不會把耶和華招來?零博士的技術可不光對我們有用啊......”

　　“畏首畏尾成得了什麽事。JR5和夜梟余族正是相互攻訐的時候，此刻不圖謀發展難道真的等著被毀滅嗎?別擔心，就是來了也不怕，人類之中藏龍臥虎，光是那天三人就不遜於你我，危難存亡之際怕是沒人能獨善其身。”悲風看得更是清明，三山四門十二道裡邊還有多少高手誰說得準，真的拚死一搏還真不好說。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放心了不少。大小姐的三角都城計劃很不錯，我想半年之內把錢塘也拿回來，到時候人類真正站起來的日子就不遠了。”

　　“好，你決定了我便幫你。”

　　“悲風，你別對她們那麽凶了，尤其是大小姐，她們都是好人......”

　　“就你囉嗦。”

　　看押室在地下室，冬天供暖供電緊張導致地下室又黑又冷，那開了口子的通風窗正好成了北風灌進來的地方。剛走下去兩步，胖子就忍不住添了條毛毯披上，呆在這裡確實遭罪。

　　不光是華無憂，還有鍾乾和方遠也被暫時留在此地。陳亦鋒自己都還沒地方住自然安置不了他們倆，關上些日子遭遭罪也好，頭腦也該清醒一下好好想想未來。

　　“你終於來了。”華無憂狀態不錯，住在什麽都沒有的看押室裡三天，已經保持著當初的風采。看見陳亦鋒到來也沒什麽情緒波動，似乎已經忘記了三日前的功敗垂成。

　　“有事耽擱了兩天。托福，宋倩雯母子平安，我倒要謝謝你不動女人的習慣。”大開看押室的門，負責看守的士兵便趕緊離去，這地下室待久了這能把人凍壞了。

　　“我不是為了你，不必謝。”這才頭一句，華無憂就不由輕笑了下。這個小胖子確實慧眼獨具不簡單，難怪師兄弟個個對他評價不低。

　　“給你帶了些酒菜，都不是南都能吃到的尋常東西，嘗嘗。”蜜汁羊排、香辣雞塊、醬牛肉，都是胖子帶回來的稀罕食物，戾獸肉的滋味和地球上很不相同，華無憂也算是有口福了。

　　“聞著就香。我也不白吃你的東西，鍾家那位三姨太我沒動，兩個小姑娘也活著。三個人換你三個下酒菜，公平。”華無憂也不客氣，伸手接過盤子擺在床邊，沒有桌子也不講究了，盤腿坐在船上便嘗起美味來。

　　“確實公平。”胖子啞然，此人確實狡詐。他不殺女人應該是來自於某種執念，可即便被陳亦鋒察覺也無所謂，順口就又賣了個人情出去，至少那三盤好東西算是白送了。

　　“說吧，想問些什麽?你我沒有交情只有宿仇，不必客套。”

　　“楊老板以前在北府的時候，常給我講些做生意的小門道。糧油果蔬宜大不宜高，冶金、建築可優劣並存，服裝、餐飲須多立門類，宜變宜新。還有什麽互聯網、娛樂、金融、能源......我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胖子給華無憂倒了杯酒，酒倒只是孫家順手偷了瓶，胖子本身不喝酒，自然也不會去琢磨釀好酒。

　　“你這是想拜師學藝啊。藥擲師叔祖與你有緣，前程遠大，不必我牽線搭橋吧。”華無憂嘗了嘗，肉味道很不錯，酒就湊合了。

　　“我可學不會做生意。原本我還指望回來以後和薛少傑合夥賺點錢，結果人被你殺了。”

　　“大爭之世，私情不足道哉。陳亦鋒，要說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殺了你，真若如此，我也不必大費周章，或許你那些朋友也不必死了。”

　　“大爭之世，你爭的又是什麽?和外星人合作能找到出路嗎?我和外星人打過不少交道，左谷經理、娑娑總經理、血眼、小七還有......嘉嘉。一掌之數，可與為善者不足其一，飲鴆止渴就是你的大爭嗎?”兔女孩倒是好孩子，可偏偏有那樣一個罪魁禍首的父親，陳亦鋒沒法把她完全歸做良善。

　　“我自然知道接來下要面對什麽，外星人也不是鐵板一塊。與其兩面為敵不如借勢擊之，夾縫中求存靠得只能是左右逢源。要想圖謀發展，內部必安。”華無憂沒錯，歷史上可以借鑒的場景比比皆是。就說往前推一百來年，那時候衰敗的北洋政權不就是靠左右逢源最終寸土未失，還借勢收回了大片租界。

　　華無憂的方略沒錯，他沒有陳亦鋒的奇遇和實力，更看不見中央星域那般廣闊的天地，這是他能定下的最穩妥之法。

　　“我不認同你的方略，更不恥你的做法，不過你的精神和道義確實折服我，楊老板在世時就沒有閣下的氣魄遠見。不管你對還是我對，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不必爭，看著南都怎麽一點點走下去便是了。”陳亦鋒歎了口氣，和這樣的人對話沒辦法抓住他為什麽要殺人這種小話題，即便私仇在身也說不出口，這些人都是時代的探索者。

　　“南都在唐哲手裡強不了，但如果是你陳亦鋒......我看著，看著你證明我錯了的那天。”

　　“唐叔叔敬業無私，南都需要的是他這樣的公仆。我就是草莽，打打殺殺都不行何況安天下了，你看我連你都不忍殺了不是。”陳亦鋒笑笑，南都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奮起，也不會因為一個人而衰敗，人類根裡的百折不撓永遠存在，時代到了自然會有順勢而生的英雄。只不過這個英雄不會是他陳亦鋒。

　　“你說是就是吧。你是來問外星人身份的吧?”華無憂不爭辯了，得失都是往事，無可爭也不必爭。

　　“是。明暗之別實在被動。”胖子來意無可隱藏，他也沒有別的籌碼確保華無憂一定交代了。

　　“允諾我三件事。”

　　“你說。”

　　“頭一件。異能者是人類奇兵，即便人心叵測也不該被當成牲口豢養，你須應我善待異能者，即便是松菊商會所屬。”

　　“原本我就沒打算讓瑤瑤一個人管異能協會，悲風才是最佳人選。現在我回來了，她也偷不了懶，不管是不是異能者，入罪犯法一視同仁。”陳亦鋒點點頭，合情合理。

　　“第二件。江湖弟子不該受俗世約束，不過你接觸過的實在太多了，你要保證不可勉強他們入世為戰，金玉門所屬也不例外。”

　　“自然。人不是戰爭機器，沒人理應被犧牲在戰場上。寒雪於我有恩，無量山又收大小姐入門，更別說我和孫家、尊師門的淵源。”實際上陳亦鋒更清楚他們江湖中人的使命，外星人再恐怖也沒有靈者回歸可怕，一個曲就差點逼著胖子去死，要是靈者一族反撲......

　　“最後一樁是私事。 我那莊園隨你處置，住或者拆都隨你，只是有一點，你要好生幫我照顧院子裡的菊花。那是靈兒親手栽培的三代，不可絲毫馬虎。”華無憂把碗裡的酒一飲而盡，是該到他落幕離開的時候了。

　　“靈兒......”這個名字陳亦鋒不止一次聽到過，蘇無念、死去的嚴無流、楊無諱甚至沈無渝都時有提起，究竟是何如一位女子呢。

　　“陳亦鋒，你高估我了，我沒動孫家姐妹是因為昆侖玉虛，沒動唐舒婷是因為唐家名頭，動不了明雅、顧清清是因為長安生和一歡。唯有宋倩雯，我不殺她便是看在你為靈兒母子報仇的情分上，母子兩條命我都還你了，公平。”

　　“那三個女人的名字都是數字，赤發是小七，紫眸是四小姐，青面為二宮主。至於她們的主人......JR5財團經理蘭斯！”

　　“時候到了。無憂，隨我回山。”忽然之間，地下室鋪上了一層玉石，那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陳亦鋒來不及再問上半句，玉石包裹住華無憂碎成粉末，看押室哪裡還有什麽人，藥擲老前輩說話間帶走了華無憂。

　　“華無憂你別死了，好好看著南都的未來！天下太平之日我還要找你報仇！”

　　“哼，嘴上功夫。這兩個怎麽辦?”悲風一想到陳亦鋒又給她安排麻煩事兒就不高興，一把火把藥擲留下的玉石燒得粉碎。

　　“走，帶他們看我乾兒子去。悲風你什麽時候也生個寶寶呀，我也給他當乾爹。”

　　“等你死了以後吧，看見你都影響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