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亦鋒！”好幾個不同的稱呼響起，頭一個朝胖子衝過來的是何凱，只是還沒抱上就被孟嬌嬌拽開了。這傻男人就是沒眼力見，這種久別重逢大悲大喜的場合，他跑最前邊合適嗎?人小兩口都還沒說話呢。

　　“真的是小鋒哥誒！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難怪說會有禮物……”瑤瑤也一樣興奮，除了局面扭轉之外，瑤瑤的興奮大多來自禮物。陳亦鋒上次回來就帶了很多寶貝，這回溜出去玩了一年前，禮物少得了麽?

　　“你用小腦袋好好想想，他回來了很難猜嗎?不是他，誰有本事讓這些人一起來南都。”孫玨琳點了點妹妹的小腦袋，臉上的笑意更甚。小胖子看起來還不錯，依舊粉嫩滾圓，看來是沒吃太多苦頭。

　　“對哦！他們根本不是為糖糖姐來的！”瑤瑤只是當局者迷，回頭想想其實一切都清楚了。

　　“小雅，他……真的是死胖子嗎?”宋倩雯站都站不穩，一想到自己大肚子的囧樣被他看見，只怕後半輩子永遠都要被笑話。

　　“是他。學長回來了……”明雅見到陳亦鋒一樣高興，只是這種高興沒了當初的激動，繼而變成流水般淡然。

　　陳亦鋒被醜醜和小咪啞撲到在地，衣服被弄得沾滿灰塵才算是擺脫它們，抱著兩個小東西站起身來，小咪啞似乎重了好多。陸續和找來的幫手們點頭示意，和大小姐重逢的這一刻，陳亦鋒等得太久。

　　“糖糖，我回來了。”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關系，胖子和唐舒婷說話時居然莫名緊張起來，不知道這些日子大小姐過得好還是不好，他錯過太多唐舒婷的重要時刻了。

　　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影真真切切出現在了眼前，還是記憶裡熟悉的模樣，又高又胖和大笨熊似的，左手的殘疾依舊沒能修複……唐舒婷一直留著陳亦鋒所有的東西，當初那段錄像也好，後來的逢唐也好。只是真的見到的這一刻，心裡萬般念頭匯聚成了酸澀，唐舒婷居然像是在面對陌生人一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回來就好。”許久，平平淡淡的四個字才從唐舒婷嘴裡吐出來，清淡得叫人害怕。

　　想象中久別重逢的畫面沒出現，既沒有相擁而泣，也沒有喋喋不休的問候，這樣的平淡反而讓陳亦鋒措手不及。一手好牌居然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站在哪兒無法自處。

　　大小姐還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小姐，而且穿上婚紗一番打扮更是明豔璀璨，但胖子覺得好陌生，記憶裡那位連洗澡、如廁都要照顧到的大小姐不見了。

　　沉默，尷尬到詭異的沉默，就是華無憂也沒看懂眼前的情況，這到底是翻臉還是不翻臉?

　　“胖學長，你回來得正是時候。雯雯還有半個月就要生了，我們還說取名字怎麽辦呢，你回來正好解決了。”明雅看看唐舒婷去，閨蜜的心思她又如何不明白。

　　等待的滋味很苦，尤其是這樣天天死人的亂世之中。明雅還有中心醫院可以分散念頭，可以專注於救治，可唐舒婷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唐舒婷為什麽會有連通兩都的計劃?最早就算到東郡大劫了嗎?顯然不是。她這麽做無非是為了擴大情報范圍，因為來來往往南都的商販旅客都沒有陳亦鋒的消息！

　　等候有多苦，真正等來的那一刻絕不會是多甜。是怨，是無所不能的埋怨。

　　為什麽現在才回來?為什麽回來第一個見的不是我?為什麽第一句話不是和我說?為什麽不道歉?這些日子究竟經歷了什麽，

為什麽就不能早點回來?　　付出不容易，需要一個念頭支撐，可付出過後才會變得更難，一旦得不到期許的回報，很容易生出嗔怪的念頭。

　　世間事，大多與願相違。

　　“取名字?又不是我孩子怎麽……大排球你懷孕了！都快生了！”胖子也就剛回南都，就是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才不得不多拜托好友前來相助。這仔細一看嚇了一大跳，這也太快了吧?

　　“嗯。”一說起孩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又浮現心頭，忘了眼還躲在高台上的鍾乾，連最活潑的宋倩雯都沉默了下來。冬天似乎注定死寂，大教堂又變得安靜。

　　“你那個男朋友呢?他……”

　　“夠了！你們敘舊夠了沒有?陳亦鋒，今日是我與唐舒婷大婚之日，你要恭賀應當同我說，要是沒別的事就離開吧。”華無憂受不了了，就算對面實力強了好幾倍，他也無法容忍被徹底忽略，誰說他就一定輸了?

　　“好像叫鍾乾是吧?你都懷孕了他不陪著嗎?”

　　“……”

　　“你在哪兒呢，我給你找他去，孩子的名字還是你們自己商量得好。”胖子理都不理華無憂，依舊試圖和熟悉的女孩們修補關系。

　　“他在樓上，你去幫我打死他吧。”宋倩雯忽然也覺得索然無味，那樣的母親，這樣的丈夫，還有不管她們，讓她們受盡委屈的陳亦鋒，了然無趣。

　　“你等著，我這就……”

　　“華老板，繼續吧。快點結束我累了。”唐舒婷也不知出於什麽心態去，居然站起身朝著華無憂那邊走去，一旁的的唐哲欲言又止，沒拉住女兒只是看她走向敵人。

　　為什麽?

　　胖子可以不理華無憂去，可以不管眼前這些所謂的威脅，可他辦不到無視唐舒婷的行為?為什麽?明明自己都回來了，不是一切都要解決了嗎?

　　快跑兩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大小姐的手腕，陳亦鋒焦急得不會說話，只能拚命咽著喉嚨。

　　“放開我，我沒力氣和你玩鬧。”唐舒婷的疲憊來自心底，這種倦怠不是一小時一天的，而是長達一年的堅持，她太累了，累得說不出話。

　　“為什麽啊糖糖?我已經回來了，你不用再……”陳亦鋒不懂，真的不懂。

　　“不用什麽?不用嫁給他是嗎?所以我應該等你、嫁給你嗎?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自以為是的，你憑什麽?我唐舒婷憑什麽要因為你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不是，我沒逼你……”

　　“你配麽?我堂堂唐家大小姐，你是什麽貨色?你配麽?”唐舒婷的連續反問比刀子還鋒利，比毒刺更致命。胖子大大小小受傷無數，疼到窒息的感覺也不是沒體會過，可從沒有這樣毒辣辣的揪心。

　　“小舒！你過了！”

　　“學長她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往心裡去，糖糖是開玩笑的！”

　　“死胖子……”

　　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或許在所有人心目中，陳亦鋒都是不可一世的大英雄，都是無人能敵的超絕者，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個胖子心裡究竟住著何等柔軟的小人兒。

　　歷經滄桑他依舊是他，依舊是那個時時會藏著些自卑的樂觀胖子。他笑不是他真的不在意，而是這世間已經有太多人在哭了，他得讓人笑，即便只是微微一下。

　　可唐舒婷的話無疑撕開了這層脆弱的偽裝。是啊，他陳亦鋒憑什麽?

　　認識大小姐五年了，五年時間胖子一直在問自己，自己到底憑什麽去喜歡唐舒婷。財富?地位?名望?家世?學識?這些都是笑話，他一無所有。那幽默?豁達?潛力?毅力?進取?他同樣沒有任何優點。

　　實際上五年時間裡，他就沒找到任何一點配得上唐舒婷的，非要說有就是大小姐喜歡他，這是胖子唯一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可現在，這個理由也沒了。他陳亦鋒憑什麽?他還配麽?

　　越是自卑，內心深處越是在意為數不多的一點尊嚴。陳亦鋒不敢再問了，不自覺松開了手，他配不上的，從來都配不上的。

　　寒雪低著頭歎了口氣，終究太年輕了。沈無渝倒是抿嘴笑了笑，沒什麽特別反應。秦曉樂看向唐舒婷的眼神都變了，配不配這樣的話讓他很惱火，若非胖子還在他絕對轉身就走。

　　只有伍嵐，時刻注意著胖子的一舉一動。這個看起來不聰明的小胖子有著大智慧，這件事絕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否則他早就收拾了華無憂回家聊了。

　　“華老板，繼續吧。你別負了我……”

　　“華無憂！你不是想要祝福麽，我來和你好好算算了！唐老爺子死於你手，是也不是?”胖子的怯懦和自卑大多存留於感情，兩年多的摸爬滾打，抗爭負傷不計其數，他早已脫胎換骨，至少面對敵人再沒有退縮的時候。

　　性子沒變人卻變了，胖子是也不是之前的陳亦鋒。

　　“準確來說是病死，不過非要算我頭上也無不可。”

　　“萱兒叔叔，林蒼眠林團長死於你手，是也不是?”

　　“是吧。”

　　“三名異能者協會調查成員死於你手，是也不是?”

　　“你直說想怎麽樣吧。”華無憂聽煩了，那麽多人他怎麽記得住。

　　“薛少傑、李衫陽、老三、阿華四人皆死於你手，是也不是?”

　　“是又怎麽樣?你敢動我嗎?成王敗寇，鹿死誰手你就真有把握?”

　　“殺人償命，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今天就是老天爺不收你，我陳亦鋒必要誅你於此！”禦虛出鞘，南都的雪瞬間平息，一股攝人心魄的曠古之力滾滾而來，大教堂裡所有人都被嚇出了冷汗，這是什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