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弟，這裡原本叫馮家店，周圍十裡八鄉全是村鎮。現在沒什麽人還住著了，倒都成了異能王都的附屬領地，那塊稻田了嗎?都是王都正在推行的新苗二號，種子被異能者突變改良，據說能做到一年四熟甚至五熟。”溫良算是對下西京最熟悉的了，之前他就是從這附近一路混進城區，所見所聞都能分享一二。

　　“五熟！有沒有這麽誇張！”陳亦鋒還沒說什麽，瑤瑤就先被嚇壞了。不就是通過異能者改造生產力嗎，以前異能協會也不是沒嘗試過，軍隊都趨之若鶩的防護鎧甲就是異能協會聯合製造的。

　　可改造終究只是改造，成果也沒有定數，或大或小因人而異，瑤瑤還真沒聽說過能研發出一年五熟的水稻。這可能嗎?連一季都長不夠就熟了?

　　“或許有吧，我以前見過差不多的，就是不知道這些田的產量是不是一樣大。”別說一年五熟的，當初胖子在山東門口的麥子可是兩禮拜就徹底熟透。當然環境不同，到了地球是不是一樣就不好說了。

　　“小鋒哥，那你回去教教我啊！以前光是鄧伯他們幾個在研究怎麽提高產量，現在就剩我自己，我......”瑤瑤低下頭辛酸的擤了擤鼻子，要是那雙烏黑水靈的大眼睛不偷偷轉悠，應該更能博得同情。

　　“衣食住行，能改變的東西多了。不過生產力終究是要根據社會基礎和意識形態來進步的，回頭再細說吧，溫良你繼續說。”拿出太玄經沒惹出大亂子已經是僥幸了，這還是胖子有更厲害的悲風、心兒才敢的，可技術拿出來就真的全曝光了，是福是禍就不是胖子能把控的了了。

　　“嗯。以前下西京下屬的十一個地級市，如今全都成了這樣的領地。由王都認命，異能者管理，普通人按照指令完成工作獲得兌換幣。這些地級市的領頭主管都是天不孤那一級層的，因為實力層層向下，幾乎沒可能發生衝突、抵抗。”

　　“至於原來的九個大區，現在被王都分為內外城。內城就是原先的中心老五區，佔地大概四百平方公裡，全由異能者及其眷屬居住，外城則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對了順帶提一句，下西京匯聚了整個西南地區的幸存者，人口比南都還多。”

　　“這麽說我們得先進外城看看，再想辦法進內城。既然眷屬也能居住，就說明普通人有辦法進去，兩邊的消息說不定就能找到些異能王都隱藏的端倪來。”田思霏的消息完全消失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女人和她哥哥被某股勢力刻意掩藏。既然如此，明目張膽去大街上找人是不智的，找出被掩藏的由頭才是關鍵。

　　“那還等什麽，我們快進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人家異能者有多厲害，我的協會憑什麽辦不到。”瑤瑤還有些不服氣，光是郊外的生機就讓女孩稍稍有些挫敗感，南都開荒計劃所新墾的稻田可沒有眼前來的豐碩。

　　“先不急，四處看看，偷師回南都也好。”胖子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西邊的集落，他也想看看溫良口中的天地玄黃四階異能者，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都排好隊，一戶的人都排在一起，按照戶籍的順序領兌換幣。都別爭搶，人人有份。”市集是在原本的鎮公園臨時改建的，大多只是塑料棚子，就連休息的桌椅都沒有富裕。

　　除了最中間的一大塊在排隊之外，兩側還有卡車運來的各種生物用度，從服裝被套到蔬果針線，只要是你缺的它全有，小小一車倒還挺全。

　　廣場上的人不少，

大多手裡都還拿著農具，只有極少數富裕的才能有頭耕牛，至於說更貴的播種機、收割機就完全不是他們承擔得起了。　　就和胖子想的一樣，光有技術於事無補，如何降低成本和改變觀念遠比一星半點的研發更重要。

　　四人悄悄靠近廣場，廣場周圍大多只是普通人，只有那領頭髮薪水的周圍有幾名異能者。陳亦鋒沒有玄力感覺不出對方強弱，不過微晶管家顯示的能力等級五也強不到哪裡去。

　　“切，我還以為他們有多聰明呢。都什麽年代了，還在搞地主佃戶那一套，再這麽下去只怕要變回分封製社會咯。”瑤瑤可算是找到了詬病之處，不都說社會在進步嗎，異能王都簡直就是背道而馳。

　　“也不能這麽說，畢竟人有其田是需要在和平年代。現在普通人手裡沒有武器對抗喪屍變異體，就是有地也守不住。”溫良反而沒覺得有什麽，南都農田確實不少，可真正屬於農民自己有能有幾塊，其中又有多少人敢出城去種呢。

　　亂世實力至上，一切從眼下實際出發，什麽公平、自由、民主、人權都要排在後邊。

　　“小鋒你覺得呢?這是聰明還是愚昧?”孫玨琳牽了牽氣呼呼的妹妹，相比之下她更想聽聽陳亦鋒的觀點。

　　“嗯……我覺得……”胖子看了瑤瑤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面對那雙期待的大眼睛。“我覺得溫良說的沒錯。”

　　“你也覺得應該由異能王都集中土地嗎?”孫玨琳來了興致，對著陳亦鋒笑得更是美豔絕倫。

　　“除了守不住之外，還有兩個關鍵原因。一個是效率低下，一個是新種問題。”胖子想得比溫良更遠些。

　　“同樣一畝地，如果是我自己來種，一定是種自己需要的，或者什麽值錢種什麽。所以，巴掌點地方可能種了七八種作物，也可能整個城市都種了最好賣錢的那一種，這樣的結果顯然對城市發展不利。”

　　“還有就是新種。就和當初變異體剛出現一樣，那些肉就是擺在面前都沒人敢碰，更別說當主食了。現在突然出現了五熟的稻谷，農民心裡同樣不安，如果土地各歸各，哪一年才能推廣開去，這同樣於城有弊。”

　　“嗯，確實有幾分道理。阿鋒啊，回去以後你跟我跑一個月的生意，再去市政廳給小舒乾一個月副手，到時候我們再重新回來談這個問題。”孫玨琳不置可否，拍了拍胖子肩膀，無形之中讓陳亦鋒憋屈得緊，倒是給瑤瑤好好出了口氣。

　　他說錯了嗎?沒有，只是還是想淺了。也不怪胖子，一個人帶著一老一小在放逐之地住了兩年，身邊不是怪物就是樹草，小國寡民的思想根深蒂固。

　　胖子幾乎完全忘記了市場的能量，忘記了人的智慧，忘記了科技所造成的變革。忘記了即便是土地公有製，農民至少也應該享有生產、分配的自主權力。他就光想著別出現矛盾，大家都回到鄰國相望，雞犬相聞的田園時代了。

　　變革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手足無措而拒絕改變。

　　孫玨琳幾乎能確定，任何大的動蕩之後，土地改革一定是優先於任何變革變法的存在。這個古老的民族太愛土地了，幾千年的積累最終都落在土地，異能王都如果還想發展下去，這一步勢在必行。

　　“大人，大人我家孩子病了……你們行行好多給點吧！我保證多種稻子補上！”

　　“每天的份額都是規定的，你多拿了別人家就要少了。你孩子得的什麽病?如果在大眾醫保范圍內，我能幫你報上去。”

　　“娃子體弱，乾點活就頭疼發燒了……大人這病能……”

　　“發燒！快，帶我去看看！如果是異能覺醒，你們全家都能搬進內城居住。包括在場各位也是一樣，一旦出現發熱、昏厥的症狀馬上通報！”領頭之人離去前不忘動員兩句，效果很是顯著，光是內城兩字就聽得佃農們一陣羨慕。

　　“拐子他們家好福氣啊！那娃兒要真是，以後可了不得。”

　　“撒子嘛，是不是還不曉得嘞。我看那些大人都壯得很，小娃娃精瘦能是嗎?”

　　“別說咯，還是老老實實拿了工錢要緊，婆娘還在家等著。”

　　看了一小會兒也沒熱鬧了，佃戶們除了領走月錢之外，還有異能王都發行的晶石票。 和南都一樣，或許是意識到晶石本身的危險性和功能性，這一曾經盛行一時的貨幣逐漸退出流通，轉而成了又下西京把控的戰略資源。

　　晶石票對一般人和兌換幣沒什麽區別，想要吃的用的都能換到，但對於異能者就是寶貝了，任何變強的培訓、藥劑都要晶石票才行。

　　胖子也沒打算再去看看那戶人家是否幸運，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異能王都的控制力也算是初步見識了，這樣一個上而下的集權都會確實容易成事。

　　“琳姐，咱們進城去看看吧。光外邊的地還沒什麽名堂，軍略和內政或許能找到些痕跡吧。”

　　“溫先生和瑤瑤的身份遲早藏不住，你想好了如何分頭行事了?”

　　“想好了。外邊還是沒消息就進內城，再沒有直接進王都。大小姐隻給了我一個禮拜的自由活動時間，這下西京要是水太深我就只能攪渾了，看看最後是誰坐不住。”

　　“又是渾水摸魚，你這滑頭倒是沒半點長進！”孫玨琳笑罵道，一行人坐上車，開往下西京的東郊檢查站，幾分鍾功夫就到達了還算熱鬧的站點。

　　“放開我！我們不進去了，把我女兒還給我！”剛下車，關卡通道的喧鬧便傳進了四人耳中。

　　“媽媽！媽媽……！”另一邊是八九歲大的孩子，被兩個異能者一左一右拽著拖進去，拚了命聲嘶力竭的哭喊。

　　“所有異能者必須進去內城，這是權利，同樣也是義務。相信我，內城才是這孩子的歸宿，這麽做對大家都好！”眼淚抵不過律令，法理容不得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