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鎮的收復,要說這最大獲益人無疑是伍嵐和湯家人。岐山之難,向來是整個中原地區最大的危難,伍嵐此次牽頭解決,非但沒有讓上京軍區損失慘重,更是保住了上西京這個中原根基。在軍部和民間的聲望一時無二,甚至已經有人把他稱作無冕司令。
聲威之下,慕名而來的能人異士就太多了。不管是什麽樣的世道,出人頭地四個字都是不變的真理,伍嵐的軍隊接連擴大,在上西京聯合湯家創辦了高等士官學校,才乾能人不斷湧現。
對比伍嵐明面上的實力大漲,湯家才是幕後真正賺得缽滿盆滿的。岐山鎮的收復意味著整個西北地區的聯通,安全居住地直接能向外擴展數倍。
數倍的農田,數倍的土地,數倍的工廠,數倍的工程項目,光是這些行政稅收所得,就讓上西京高層賺足了腰包,更別說隨便漏出來給家裡人的好處了。
最簡單一點,軍區打掃完一邊的戰場能有多乾淨?剩下的超級母蟲和蟲群誰來處理,當然是市政廳了。作為科研項目也好,義賣充當經費也罷,光是蟲子體內的碎晶粒就是筆龐大財富。
所謂戰爭財,並非一句玩笑話。
話又說回來了,這些好處也都算是應得的,畢竟身先士卒的就是伍嵐和上西京的高層。贏了,賺的是他們,輸了,遭殃的也是他們。至於說光大普通市民,躲在避難所也就聽個樂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
岐山之戰中,出力最多、傷亡最大的宗門子弟卻沒有半點獲利。江湖有江湖自己的規矩,外邊還有個刑堂看著,就是想要些什麽也沒法光明正大表露出來。大多數弟子還都是俠客的做派,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當然,只有陳亦鋒才清楚,這些人裡哪部分是真正的仁人義士,哪部分是怕他找上門去秋後算帳的。此刻的胖子,送走了孫老爺子,倒是和二叔對坐小酌起來。
“二叔,聽瑤瑤說您也不愛喝酒,今天咱們就隨便開罐啤酒意思意思吧。這仗打贏了,就當是慶祝吧。”一般來說,陳亦鋒的身邊是不會出現酒這種東西的,從最親近的悲風、心兒到最陌生的食堂大伯、進貨老板,但凡是認識這張胖臉,都不敢拿酒出來。
可運氣就運氣在這裡不是錢塘,能找酒的地方海了去了。陳亦鋒提著一打啤酒,親自弄了幾盤烤串,也不知道二叔愛不愛吃,反正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是該慶祝一下了。你厲害啊,克魯暗中準備長達一年之久,結果還比不上你半天功夫。”孫文浩也比用再裝出那副病懨懨的模樣,夾了一點烤肉嘗了嘗,實在不太合他的口味。
“托福。它怕被JR5發現才小心謹慎,果真最後來找它算帳的就是JR5。二叔,您說這算不算是因果輪回?”
“那是小靈山的道理,我不信因果。陳亦鋒啊,這次撈了不少好處吧?聽說黑大蟲都進了你的口袋,那可是外星人都稀罕的珍寶啊。”二叔不以為意,全然沒有輸贏之後的悵然。岐山確實輸了,可他孫文浩還沒有,後事如何誰又能猜得全。
“還行吧,也就弄個車馬費。二叔,要不您把黑衣衛士的秘密也告訴我,讓我再多賺點回去您看成嗎?”老的老狐狸,小的小滑頭,吃著串喝著啤酒,相互之間的較量可沒停止過。
孫文浩手裡可還有張底牌,不把他埋下的炸藥全都挖出來,武林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爆炸。他陳亦鋒又是靈葉洲少掌門的爹,
又是四葉學院校長,跑得掉麽? “可以啊。你娶了琳琳,二叔把黑衣人當賀禮全送你也行。僅憑黑衣人就猜到我的目的,陳亦鋒,能和二叔說說放逐之地的情況嗎?”
“什麽放逐之地,二叔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我是看書看來的,開卷有益嘛。”
“是啊,是該多讀書。”二叔笑笑,不再搭理胖子的話茬。拿起啤酒稍稍品了品,這馬尿一樣的東西也就洋人愛喝了。
“二叔,咱們來玩個遊戲唄。我報名字,要是認識呢您就點點頭,不認識您就甭搭理我,什麽時候聽舒服了什麽時候咱再談。八荒墾牧飛、文正閣凌星棋、機巧坊鐵木子、珍肴殿味一鮮......”
胖子漫不經心,對面的孫文浩一樣不以為意。只是不可避免,每報出一個名字,二叔的臉色的僵硬一分。剛開始還不易察覺,等二十多個一代師叔伯級名字報完,孫文浩已經笑不出來了。
“看來這些人二叔都不認識啊。那行,我換點年輕人二叔再聽聽......”
“夠了。說吧,你想怎麽樣。陳亦鋒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要把我連根拔起,你的小學校經受得起嗎?”以對付三山為目標的力量,如果轉移到胖子身上,絕對遭受不住。
“二叔,我呢是個怕麻煩的人。倒不是天生聰明,實在是乾不了吃力的事兒。您看您把名單交給我行嗎?省得我一個個去挖出來,萬一有個錯漏也不好。”
“給了你然後呢?拿去給玉虛道尊換酒錢嗎?”二叔緊緊盯著陳亦鋒,早就盡可能摸清了胖子的底細,可才半個月的最新情報,沒兩天又成了廢紙。陳亦鋒的成長太快了些,不光是他,還有因為他而連鎖反應的身邊人,孫文浩越來越看不清胖子的底細。
“我又不認識玉虛宮的。二叔,咱們說些掏心窩子的話吧。您看,您的計劃已經暴露了,就算我不說老爺子不說,孫宇的舉動已經引起了三山警覺,在想襲擊玉虛宮怕是不容易了吧?”
“也未必不可能。”
“是。可是現在沒了岐山的克魯牽製,就算真打起來,三山也不會腹背受敵。還有,您也瞧見雨清子、長安生和無間大師了吧。您又能保證,三山裡沒有更多的隱士高人。您再外邊人家不願搭理,您要是攻上山去,看看長安生能不能坐視不理。”
孫文浩顏色一黯,確實,他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機會。實在是沒想到克魯會輸,按照原本的計劃,陳亦鋒是需要求助於他的......
“再退一萬步。二叔,我不瞞您,您真的入主昆侖,甚至打開陰陽兩界門,靈者就會甘願幫你製霸武林?千年前的大戰我略聞一二,戰爭到了最後,靈者可是殺紅了眼無所不用其極。您以為人性才是惡的根源,可誰知道靈者早也沾染上了人性?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樣的事情不是沒發生過吧。”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除了任由玉虛處置之外,沒有第二條路了?”孫文浩沒好氣道,啤酒也不喝了。嚼了口雞心整個吐在地上,一副難吃死了的模樣為難陳亦鋒。
“恰恰相反。今天我來,就是為了老爺子幫二叔找出路的。”陳亦鋒厚著臉皮笑道。其實立場這東西,對陳亦鋒來說還真沒那麽重要,他性子隨和,小時候被罵豬罵多了都習以為常了,更沒有什麽族群內部的偏見了。
靈者也好,人類也好,變異體也好,喪屍也好,在胖子一眼不都是命麽。種族之間尚且如此,區區立場還算是不可調節的矛盾麽?玉虛宮那麽做或許有它的道理,二叔一心復仇也有他的苦衷,許多事不是幾句話就能分出個黑白對錯的,相比找出所謂的政治正確,胖子更願意息事寧人。
既然也不是一心主持武林正義的好東西,那能想的法子就太多了。不就是瓦解二叔實力,再加保住孫家和這兩條命麽,以胖子的腦子又怎麽會沒辦法。
“二叔,我是這麽想的。難得您看得起我,對我的小學校那麽有興趣,我打算邀請您過去小住些時日,您的朋友要是有興趣大可同行。錢塘什麽都沒,就是山清水秀充滿無限可能。”
“您到了錢塘,願意在學校裡和孩子們相處也行,願意在山下謀個差事也行,我手裡可不缺大項目。給孫家賺了名利,說不得老爺不生氣也就接您回家了不是。”
“當然了。這麽多武林中人去錢塘也不合適,我雖是校長,可身為局外人也不好多管束。我呢, 已經和尉阿姨申請了,願意在錢塘為刑堂設立分部,負擔戒律軍一切日常費用。尉阿姨雖然暫時沒答覆,想來也就這兩天。二叔到時候咱們一家人一起住,您看多熱鬧不是。”
陳亦鋒這話說得好聽極了,好聽到孫文浩臉色煞白。
把所有威脅都聚集起來,禍水東引竟然引到自己身上。再買了刑堂一張保命符,三山四門十二道又都欠了胖子面子,到時候只怕少不了給他照顧,說不定還真能把自己的勢力悄然瓦解。
這是個無解的局面,孫文浩千算萬算沒算準胖子的魄力。一般人會想到把隱患全埋自己身邊?不是瘋子還真乾不出來。就算有超強的實力,他倒真不擔心出些紕漏。
“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會的。二叔您遠比晚輩看得分明,這個是唯一對孫家沒有害處,又能保全孫宇的法子。小靈山不會放過孫宇,就算玉虛宮和金玉門都攔著也不會。可是他們這群和尚,卻不敢在三世佛面前撒野,錢塘才是唯一安全之處。二叔,隨我回去吧。”
一頓烤串吃完,這才半罐啤酒陳亦鋒就已經面紅耳赤。該說的都說完了,二叔要是再墨跡一會兒,胖子就該喝醉睡著了。
“哎......天意弄人啊。陳亦鋒,我跟你走。”二叔把桌上的酒一飲而盡。“你想過沒有,克魯出來克魯輸了,我出來我也輸了,那血眼呢?他忙活了半天卻不出現,也是輸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亦鋒腦門瞬間大汗淋漓,心跳漏了一拍酒意頓消。
“悲風!快!帶我去JR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