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隨便說說的，實際上這一連串的事情裡有太多疑點，除了有內鬼之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首先是這些活下來的弟子們，死傷最慘重的就是寒山前輩和花長老的門人。節長老本就主張息事寧人，門下弟子不反抗投降尚且情有可原，但你晚池風門人十之八九都皮肉無傷，實在叫人費解。”

　　“這能證明什麽?長老主張難道弟子就一定遵從嗎?”花尋煙立刻反駁道，他不願相信身邊的師兄會坑害自己。

　　“拚命不一定聽話，但自保一定遵從。花長老大可自己數數，看看晚池風的門人是不是過於保全。不信也沒關系，還有更多疑點指向他。”

　　“剛剛萬軍之爭中，我發現符文助戰儀落入洋派弟子手中，而先前那場古派卻沒動用一件，分明是有人不想讓第一場比試獲勝。”

　　“你這就是胡言亂語了！不使用這批武器是我們三位長老共同的意思，原因也很簡單，寒雪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誰敢保證武器沒被動手腳?你一而再再而三無中生有，平白辱我四方院長老清白！”花尋煙越聽越可笑，這胖子全是憑空臆想，當初可是他們三人一通決定的，更本怪不得晚長老。

　　“說你蠢你就是……咳！您別著急，您這是先入為主，被人蒙蔽了，您聽晚輩從頭給您分析……”看見寒雪把手放下，胖子又往更遠的桃子身後躥了躥，這才繼續說道。

　　“這件事的根源，還是要從老掌門說起。老掌門閉關多年，即便是幾日前洋派打上門來也未見動靜。這時候，寒雪奉命回到宗門，剛一見老掌門，便出現了你們口中的欺師滅祖。”

　　“可實際上，老掌門並非寒雪所殺。她之所以一直無法辯駁，就是因為她不能說出老掌門的死因。寒雪，你認為老掌門是自盡的對吧?”

　　寒雪閉上眼沉默了，什麽也不說，任憑陳亦鋒繼續說下去。

　　“自盡?怎麽可能！掌門師叔修為極高，法家三道更是如入化境，宗門危難關頭他怎麽會自盡?”

　　“因為兩派奪取掌門必定互相殘殺，與其平白自耗，不如讓出這個名頭。古派弟子不能投降，所以掌門過世，變成了消解爭端最好的辦法。寒雪，你是這麽猜測的吧?”

　　終於，寒雪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舅公為了大局以身赴難，她作為晚輩，絕不能讓他老人家背上逃避自刎的汙名。她能理解老掌門，可不理解的愚鈍弟子比比皆是，寧可自己背負欺師滅祖也不願舅公受辱。

　　“你也是個傻姑娘。老掌門哪裡是自盡，而是身中奇毒受製於人，一身功法早就沒了。就等著你去見他，之後禍水東引，一擊擊潰你父親的聲威和勢力。老掌門把一切都交給你就是要你走對吧，其實他早就知道，無論輸贏四方院都快完了。”

　　寒雪愣住了，細細回想叔公的表現著實太淡定自若，淡定到成了無數之人。什麽人才會真正無所求?正要死去的人。幾次三番提起亡故的母親，原來舅公早就……

　　“不可能！你憑什麽說……說掌門師叔中毒了?”

　　“不信我沒關系，醫道天下五絕一會兒就能來齊，到時候你問問他們。我也想看看，什麽毒能躲過這幾雙眼睛。”

　　陳亦鋒的話一出，不光是晚池風，就連花尋煙都沉默了。四位長老可以把胖子的話當笑話聽，卻無法忽視五絕的言論，他敢請人前來，只怕老掌門之死……

　　“其實這一切都是一場被安排好的陰謀。一邊用慢性毒藥控制老掌門，一邊籠絡門中勢力，等老掌門完全失去反抗之力的時候，通知洋派大舉入侵。用掌門的死逼迫寒山長老，至於對付花長老，自然是所謂的遺書了。”

　　“遺書?”花尋煙這才想到，如果老掌門真是死於非命，那他的遺命確實有造假的可能。但造假把掌門之位傳給自己，怎麽想自己都是嫌疑最大的吧?

　　“按這麽說，花師弟一樣具備作案能力，而且他的動機遠大於晚師兄不是麽?”一直沒開口的節笙長老終於說話了，胖子笑著看著他，那笑容裡帶著難以言喻的醜惡。

　　“確實，如果晚池風想要掌控局勢，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當這掌門。但有趣之處便在這裡，偏偏他沒有，什麽情況下把掌門之位讓出去也無關緊要呢?”那雙眼和盯上獵物的毒蛇一般，看得節笙長老心煩意亂。

　　“節師伯......您也......”在場聰明人不多，寒雪無論如何都算得上一個。她身在局中無法看清全部，可胖子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要是還想不明白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什麽情況下掌門無關緊要，自然是掌門失去掌控力時，比如三位長老有兩位已然叛變！

　　“沒錯，晚池風一人的話，掌門留給自己是最好選擇，但現在不止他一人。三大長老只要兩位說話，即便是信任掌門也需要考量再三，實際上你們已經掌握了話語權。這個時候把花長老推出來，無疑是最為進退有余的，掌門一脈弟子死傷慘重才是情理之中，不是麽?”

　　胖子惡意揣測著，偏偏事實和他心裡的惡意一般無二。花尋煙的弟子傷亡慘重，如今還能行動自如的不足一掌之數。

　　“師兄......你們真的......”花尋煙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最信賴的兩位師兄居然成了宗門覆滅的元凶?一時之間如何接受得了。

　　“花長老，所謂的遺書你見過吧?你能斷言那是老掌門的親筆信嗎?”胖子還在一旁煽風點火，既然他千裡迢迢趕來了，自然要把這些積弊一掃而空。寒雪需要家園，他需要盟友，各取所需都不能留著這些蛀蟲。

　　“我見過......那確實是......”花尋煙不敢肯定了，他才四十出頭是四人當中最年輕的，見過掌門師叔的次數實在有限，是不是師叔的筆跡......他又從何判斷呢?

　　“晚池風認錯了或許是意外，可再加上你節笙也認錯了，還是巧合嗎?老掌門一死，你們立刻拿出遺書，並急著殺寒雪滅口，其中險惡不言而喻。”

　　“之後更是，無論是晚池風的抵抗，或者節笙的綏靖，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加速四方院的滅亡，無論花長老聽誰的，最終都逃不過宗門覆滅的命運。老掌門有先見之明，知道只有逃走才得以保全，寒雪是他最後一點希望。”

　　“當然，這些只是我心中最合理的猜測而已。非要拿證據我是沒有的，不過堂堂四方院手段想必不少，我又請了各宗掌門前來，這出鬧劇究竟是不是如此，必然有許多蛛絲馬跡能追尋。”

　　胖子還是給寒山和花尋煙留了面子了，沒有真正意義上揪出證據來給他們難堪。既然他敢現在說這些話，怎麽可能半點證據都沒有，這麽大的謀逆陰謀，要說半點風聲都露不出去是不可能的，隨便抓幾個心腹弟子便一清二楚。更何況洋派如今盡在陳亦鋒手裡，逼問出這點事兒還不是易如反掌。

　　“晚師兄、節師兄......他說的都是事實?”長久的沉默讓寒山不自在起來，他不知道女兒欺師滅祖和師兄背叛宗門之間，何者更讓他心碎。史書上禍起蕭牆寫了一萬遍，可一萬遍之後，依舊能被自己遇上，人性似乎從來沒有輕易更改的時候。

　　“成王敗寇，無話可說。”瞞，是瞞不過的。騙，也騙不了這個心如蛇蠍的惡鬼。都是同道中人，什麽陰謀詭計都躲不過那雙同樣奸詐的眼。大局已定，再沒有反抗的意義。

　　“為什麽?你們到底是為什麽......掌門師叔待我們......你們怎麽忍心連雪兒都害！”寒山憤然， 帶著傷病衝上前去，一拳砸在晚池風的臉上。

　　“眠霜，我也不想害小雪。可如果不這麽做，死的就是我了......你不知道他們的勢力究竟有多大，魔宗之主......”話音未落，兩把飛刀閃電般射來。寒山就在晚池風身前，也成了飛刀軌跡上的獵物！

　　“爹！”寒雪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想也不想整個人朝著父親撲過去，整個後背暴露在飛刀前想要擋住這一擊。

　　“醜醜救人！”

　　“嗷嗚！”大狗怒吼傳遍四方，護住寒山父女轉身拍飛根本看不清的飛刀，速度之快無人能及。可這攻其必救的功夫，節笙和晚池風已經倒地身亡，兩人背後皆是留下三道黑色的血痕，見血封喉的毒辣功夫！

　　“王八蛋！當我是擺設啊！”把逢唐扔給楊柳，胖子孤身一人跨上大狗追了出去，禦虛在手，就是血眼親來陳亦鋒都有一戰之力。果然，洋派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今天就要逼他現形！

　　一前一後兩道黑影速度奇快，但這個快也就是相對於武林高手而言。陳亦鋒或許連個影子都找不見，但現在追他們的是醜醜，速度甚至超越悲風的醜醜！

　　沒逃出主島范圍，兩人便先後被醜醜的黑影纏住，進退不得只能停下腳步。雙刀、鐵爪相向，試圖要和陳亦鋒拚命。

　　“怎麽會是你們?不應該啊......”這一停下來，陳亦鋒瞬間便看清了來人，他還真見過這倆殺手。“醜醜不用留手，他們都是木頭人問不出什麽來的。異能王都啊異能王都，你果然沒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