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戰儀存放並不集中,收集起來要花上好些功夫,軍官們一個個興奮不已的圍著士兵詢問,研究著新能力的使用方向。陳亦鋒對他們的事兒沒什麽興趣,趁這會兒空閑的功夫,去了趟看管犯奴的營帳。
“陳亦鋒你來啦。”薛少傑一個人坐在門外低頭抽煙,腳邊的煙蒂已是滿滿一地,看見胖子過來便起身招呼道。
“她醒了?”胖子往裡面看了眼,女人和孩子們一個個都貼牆坐在地上,環抱著膝蓋偷偷打量門口,看上起不安和恐慌並沒有減輕。
“嗯,我在裡面他們不自在。”薛少傑掏出了煙想給胖子,想起他上午沒抽又自己點上,拉著胖子在門口坐下來。
“我和她們家以前的鄰居,我老爸和她父母是一個單位的。”小眼鏡吐著煙陷入回憶。“小時候家裡出了些事,我媽丟下我和老爸離家出走了。我爸酗酒,後來有一回在廠裡喝醉了,出了事故也走了。”
“小時候是她爸媽照顧的我,吃她媽做的飯比親媽還多,自己家的鑰匙早就找不到了,他們家的我還一直留著。”說著薛少傑真的從包裡翻出一把鑰匙給胖子看,老式的黃色銅鑰匙串在根紅繩上,被手帕整齊得包著,看這鑰匙的樣子,女孩家裡大概也不富裕。
“後來就是狗血青春劇了。她們家人太好,把我當兒子一樣,我也真把自己當成了她哥哥。那時候小,管的多了妹妹也煩,吵了幾回就不說話了。後面高中大學我都是住校,老爸的賠償金和自己賺點小錢也勉強夠用了,回去少了似乎感情自然也淡了許多。”小眼鏡笑了笑,拍了拍胖子的肩。
“就是你罵我那次,你知道我為什麽做這樣的生意嗎?那年她才上高中,暑假打電話給我,五六年沒說一句話,結果開口就哭了。他爸的腎髒一直不好,那年終於腎衰竭,需要做移植手術,她們家用盡辦法房子都賣了還是差十萬多。她不是來求我的,她說有人願意借給她一些,但是要包養她……”薛少傑像是在訴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兒,平靜、冷淡、默然。
“那次我又罵了她。七八年沒說話,不曾想再開口還是責罵。我最終還是阻止了她,可自己卻還是沒能湊夠錢,沒錢手術她爸還是走了。她和阿姨沒有怪過我。之後她又是幾年沒和我說話。”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恨過你,恨你們這些不用為錢操心的假清高。不過後來我還是想明白了,恨不能讓自己更好更強,所以我更努力賺錢,拚了命的賺。”胖子看了看薛少傑的臉,他絕對想象不了小眼鏡所承受過的痛苦。
“她們家碰上了我就沒有過好日子。災變僥幸不死,母女倆跟著部隊來了南都。她媽有糖尿病,本來就要按時去做透析,可她們在南都幾乎沒有收入,靠著些救濟吃住都勉強,還談什麽治病,我所有的錢都給了阿姨還是只能勉強維持。南都的醫院都是大家族的屠宰場,殺人不見血。”
“後來她實在沒辦法了,說的難聽點,這世道就是賣身也得靠邊排隊。不得已混進某個大戶人家想偷東西換錢,結果頭一回就被人家小姐撞破了,還是阿姨找到的我,等我趕去她已經被抓走了。”薛少傑衝胖子笑了笑,沒有說出口的感激全在這個笑容裡。
“所以你來這裡賣私貨也是為了救她?”胖子聽明白了,他堅持第二天走就是在等女孩被帶來,想來路上的情況全都打聽了個齊全。
“沒錯,我所有的東西都搭上,一共湊了不到三十點晶石,
就怕他們不放人。現在算是安心了。”最後一根煙抽完,薛少傑把空煙盒遠遠甩了出去,像是在和曾經的苦難告別。站起身來跟著胖子往裡走去。 士兵沒有為難女人和孩子,原本束縛手腳的鐵鏈都已經被取走,除了外面放哨的看守,幾乎沒東西干涉他們的自由。不過軍隊的糧食顯然是不會給他們的,剛進去沒多久就聽見了好幾聲咕嚕嚕的響動。
看著眼前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樣子,胖子歎了口氣,總不能不管讓他們全都餓死吧?胖子有食物,但這點兒東西遠遠不夠,這裡賣的東西都不乾淨,薛少傑說混了喪屍肉就一定有跡可循。軍糧是別想了,而附近的食物也早就被搜刮一空,陳亦鋒想來想去還是只能靠變異體。
既然醜醜說能吃,至少變異體的肉是對人類危害不大。除去社會層面的考慮,變異體還真能解決一部分糧食短缺的問題。
實際上就是喪屍肉也並不是完全不能吃,不算腐爛有毒的那部分,剩下的和普通肉食沒什麽區別。但是一想到自己吃的曾經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吃人肉的最恐怖之處在於,當人類習慣了同類相食,便再也沒有了抑製殺戮的理由,因為人人都能說自己殺人是為了果腹,為了活下去。到了那時候,高等的人類文明真就和野獸無異了。
陳亦鋒取了幾隻低級四品變異體獨角飛熊的熊掌,試著給女人孩子充饑,這是胖子目前為止唯一感覺能下口的食材。幸好女人和孩子們完全不排斥這些足球大小的美味,還沒等煮熟就爭先恐後搶食起來。要真說起來,這東西就是部隊軍官都很難吃到,胖子也是下午獵殺了準備逼迫自己嘗試的。看著八九歲大的孩子一個個都啃食著,陳亦鋒有些為自己的挑食汗顏,這亂世自己好像被照顧得太過嬌貴了。
熊掌有些大不好拿,胖子隻帶了兩隻前掌回來。雖然不夠眾人分食,但也可以支撐胖子想辦法弄吃的回來了。
“吃這個吧,這是你哥帶來的。”胖子走到女孩面前盤腿坐下,肚子大想這麽坐下去還真不輕松。說著取出一個精致的塑料保鮮盒,還沒打開就傳出一陣香味來,是胖子喜歡的桂花夾心米糕。這下子倒是笑把一旁看著的薛少傑饞住了,惹得一陣口水直流,死胖子身上藏了這麽多好東西都不拿出來,心眼太壞了。
這東西在南都就是有錢也買不到,除了大戶人家能做些自己享用,市面上哪裡還見得著。
“謝……謝謝。”女孩很慌張,下意識的往薛少傑身後靠了靠,大半個身子躲藏起來。
“你別怕,我就問你幾個問題。”胖子也不勉強,把點心給了小眼鏡。這當哥哥的還能看著妹妹餓肚子?他這麽能罵妹妹,一定有辦法讓女孩乖乖吃下去。
女孩緊緊抓住薛少傑的衣角,不安的點了點頭。
“你們之前遇上了什麽?為什麽說你們不會被感染?”胖子問得比較柔和,盡量不提些讓人難受的字眼。
“我們……”女孩說幾句就要躲一會兒,斷斷續續的說了好久,胖子才算清楚了事情始末。
他們之前趕路經過一間農舍,帶頭的決定帶這兩三車人在那裡過夜,結果晚上被變異體襲擊了。和人販子一起的幾個人都在那時候被殺了,好多女人和孩子也死在那裡。和女孩一樣的幾個人都是被怪物追趕,慌慌張張逃到了一個放酒的地窖,結果不知道打翻了什麽東西,所有人全都暈了過去,醒來怪物早就消失了,等到白天被找到算是得救了。
後面就是人販子隻敢抓回來些逃散的人,不敢去回去找,一行人沒了車走得慢也危險,路上碰到了喪屍,結果有個孩子被咬了卻沒有變異。人販子又實驗了幾次發現和女孩一起去地窖的都沒事,知道發財了就趕緊往集市趕。
薛少傑聽得是一陣後怕,好險就差點見不到自己這個妹妹了。小眼鏡也緊緊握住女孩的手臂,生怕再出現什麽意外似的。
胖子聽見了兩處細節。其中一隻怪物的武器有是大鐮刀,這讓胖子立刻想到差點要了孫玨琳命的黑白鬼童子。第二是活下來的人都逃得比較遠,似乎怪物並不想追殺人群,更像是守衛領地。胖子想起了樹精和火葫蘆,不知這變異體在保護的又是什麽寶貝。
“那個地方離這兒遠嗎?你還能記得住路?”胖子想去地窖看看,裡面應該還留著些痕跡。不管是不是那位科學家留下的,這樣具有戰略意義的病毒疫苗都值得去探一探。
“大概記得。”女孩很小聲,那膽怯的模樣讓胖子想起了小折耳,也不知道那靦腆的小丫頭現在過得好不好。
胖子沒再打擾他們倆,又向別的年長女人問了些情況,大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估計又有什麽寶貝吧。
沒一會兒,陳亦鋒就被士兵叫走了,營房裡只剩下薛少傑一個。
“吃一點吧。他是我同學沒事的。”小眼鏡打開食盒,取了一塊遞給女孩,怕她不放心還自己咬了小小一角,甜甜糯糯好吃極了。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女孩沒有接,反而低著頭扭起手指,情緒沒有了之前的恐慌。
“這叫什麽話。我答應過叔叔阿姨要照顧你的,曾叔叔走前的那些話我都記得,我不會讓你和莉姨有事的。”薛少傑也有點沉重,話是這麽說,可是莉姨的醫藥費……
“嗯。我以後都聽你的,再也不和你吵架了。”說完女孩竟然哭了起來,經歷過最大的險境之後,女孩心裡看得更清楚了。
“好了悅悅,別哭了。我一定帶你回去,馬上咱們就能見到莉姨了。”薛少傑安慰著曾悅也安慰著自己,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承擔起這個曾經養育自己的家庭的重擔來。
“哥……我餓了!”女孩破涕為笑, 時隔八年,薛少傑終於又聽到了這個熟悉的稱呼,連連應了幾聲,連忙把手中的糕點一塊塊接連遞去,臉上洋溢著的東西叫幸福。
“怎麽還沒好?他們還要多久才醒?”紀司令又一次急促的問道。
“您別急,吸收助戰儀相當於打開了另一方面的天賦,他們比尋常異能者要多一個衍生的能力,所以覺醒需要的能量也比較多。再等等快好了。”胖子再一次解釋道。瑤瑤的例子擺在前頭,陳亦鋒從瑤瑤和醜醜兩個方面結合,很容易就推測出覺醒進化時助戰儀的用處。只是醒來的時間就說不準了,瑤瑤消耗了足足九十點能量,睡了一整晚才醒,這幾個十點不到的應該快了吧。
果然,胖子話音剛落,一個士兵已經恢復了神智轉醒過來,剛睜眼整個身軀就懸浮起來。不止他自己,身邊的床,檢查儀器,甚至護士都一塊懸空,倒是把護士嚇了一大跳。
漂浮和使物體漂浮,這能力讓軍官們興奮不已。不知道是通過改變物體自身還是改變空氣密度實現的,這種能力在戰鬥力上體現的不明顯,但是應用卻是極廣,例行檢查之後,所有人又上前去探究一番。
最後,只剩下紀司令那倒霉孫子遲遲不醒。非但不醒體溫更低了,摸上去和屍體一般無二,如果不是呼吸還在,老司令早就把胖子槍斃了。
最後,胖子從醜醜那裡得到了答案。這個怪胎竟然還要再吞噬一件助戰儀,還得是聽都沒聽過的雙屬性特殊助戰儀。整個兵營都沒有一件!胖子自己也沒有,事情一下子變得棘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