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鏽鋼碗三十箱,配套的筷子、湯杓十五箱。”薛少傑一大清早也沒得清閑。一聽說中心醫院的小年慶的規模盛大,老早就跑去和明雅做起生意來,明雅本就不擅長拒絕,更別說還是校友學長,都沒怎麽細談就把需要的東西說了個大概,其中細節全憑小眼鏡自己把握。
薛少傑已經從華無憂那兒離開單幹了,一個人倒騰貨物雖然辛苦,好歹沒有約束,賺什麽、賺多少都是自己說了算。就比如這一回,小眼鏡非但沒有賺中心醫院一個兌換幣,自己還往裡頭搭進去了不少,用他的話講這叫風險投資,後邊潛在的回報無比豐厚。
“三十......十五......哎呀哥,好無聊啊!就光盯著幾個破箱子數來數去了!”曾悅知道慶典就在下午,大早上就吵著非要跟著薛少傑一塊去看看,莉姨也希望女兒多學點本事,叮囑了幾句也就放她出去了。
只是薛少傑有正經事要做,庫存最終清點、最後一批貨物查收、報價核對、倉儲轉運……這一件又一件機械化的工作悶壞了女孩,早知道這麽無聊就不來了。
“你說說你,剛剛怎麽和莉姨保證的?這才多久就沒耐心了。”幾個月相處下來,陌生了十幾年的兄妹又重新熟悉起來。小眼鏡太了解妹妹了,一會就該找借口溜走了。
“誒呀,那我也不知道你這兒事情這麽多嘛!”曾悅一聽見哥哥把老媽搬了出來,連忙上前拉起薛少傑的手臂撒嬌道。女孩玩心重,她出來可不是因為懂事呢。
“那我送你回去?正好莉姨在家也能有飯給你吃。”薛少傑故意逗弄起曾悅來,總不能每次都讓這小壞蛋得逞,越來越無法無天。
“不用了不用了!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外面吃點就可以了!下午我們中心醫院碰頭好了。”曾悅嚇得連連擺手,好不容易跑出來玩怎麽能回去呢,回家去又得聽老媽無休止的嘮叨聲。
“莉姨問起來怎麽辦?”薛少傑瞥了妹妹一眼,一邊數著貨一邊記錄。
“你不說,媽怎麽會知道呀!”曾悅把腦袋伸到了記錄簿上頭,正好擋住了薛少傑的視野。眨了眨大眼睛可憐兮兮地哀求道。
“哎……”小眼鏡歎了口氣擺擺手,扭過頭去重新記錄起來。這搗蛋鬼,都數亂了。
曾悅像是陰謀得逞的小狐狸,眼鏡笑成了一道縫,一連晃了幾下薛少傑的手臂跑了出去,最哥哥最後的囑咐都沒聽。
小眼鏡苦笑著搖搖頭,重新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貨物上。薛少傑的收入來源主要還是依靠變異體,他沒有殺怪物的本事,卻有不少出貨的門路。身邊的那些朋友,不管是胡勇那些混混還是溫良、駝背,狩獵回怪物最多也就取走晶石和肉塊,好些材料都是浪費。
小眼鏡盯準了這門生意,統統收過來二次處理,幾乎沒成本卻能賣出叫人心動的價格來。他已經和不少小的傭兵團體搭上了關系,雖然收到的不多,每一隻都能賺不少。要是能拿下孫家護衛的大單子,小眼鏡的後續計劃才能算有保障。
薛少傑本就是心思活絡又沒什麽多余憐憫的人,在商言商的道理他比誰都懂。這些日子觀察下來,變異體的發展前景遠比想象中要可觀。
如今的市場,什麽物資都緊缺,不光是糧食、能源,連以前稀松平常的木材、礦石都變成了稀罕玩意兒。南都本就沒有什麽大礦區可以開采,若是強行佔領附近的礦區,不算清剿和守備成本,光是路上的運輸安全都很成問題。家家戶戶用的鐵器、木具變得昂貴起來,甚至不少傭兵、冒險者都換不起好的防護鎧甲。
變異體卻很好的解決了眼下的問題。薛少傑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發現,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用獸骨、獠牙、硬殼之類的堅硬物代替鋼材,建築材料或許還不行,可磨成匕首、菜刀卻是輕而易舉。
整個南都的需求量很大,不管是軍用還是民用都可以,市場可以說是遼闊無際。加上勞動力廉價,隨隨便便都能找上百個工人來製作,前期無須投入設備費用,簡直賣多少就賺多少,小眼鏡對這筆加工的生意已然眼熱了好幾天。
為了計劃實施順利,龐大的變異體基數才是他賺錢的基礎。軍隊不用想,薛少傑如今唯一想到的就是孫家衛隊,他太需要孫家人的支持了。
因此這次幫忙也變得格外賣力,幫胖子的朋友只是其中一部分,甚至只能算很小一部分,小眼鏡的重點全在孫家兩位小姐身上。他要用這一次的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光靠情感可做不了生意的籌碼。
“老板不好啦!張經理和熊胖子打起來了!”就在薛少傑做著最後完善之時,手下的一個工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嘴裡高聲驚叫著,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工人的注意。
“怎麽打起來了?”薛少傑不由皺緊了眉頭,偏偏就在這檔頭出事,越是緊要關頭就越是會掉鏈子。“大家繼續手頭的工作!你帶我看看去。”
“黑胖子你別欺人太甚,真以為你張爺爺好欺負不成!”一個高瘦的中年人紅著脖子破口大罵,老遠就能看見漫天的唾沫。
“姓張的別反咬一口,你特娘就不是個好東西!俺老熊就把話撂下了,今兒少一個子老子就打斷你的腿!”熊胖子黑黑壯壯,看著就敦實有力,個頭沒張經理高體格卻能比上人兩倍。熊胖子毫不示弱,額頭青筋暴起,同樣面紅耳赤,要不是身邊人死命拉著,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這是怎麽了?張經理出什麽事了和我說,熊工頭您也消消氣,大冷天的咱們進去吧,喝完熱茶慢慢說。”薛少傑雖然是老板,可年紀卻是所有人裡邊最小的,手下工人本就沒太把他當回事兒,遇上這種情況更不是他一聲斥責就能解決的。
總算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和胖子混在一起的哪有什麽善茬,薛少傑年輕不假,可為人處世的門道絲毫不弱。一上來就和和氣氣做起了和事老,不著聲色擋在了兩人中間,一手拉住一個開口道。
“老板你來得正好,你自己問他想幹什麽!這麽窩囊的差事沒法幹了!”熊胖子先聲奪人,抓住小眼鏡就訴起苦水來。熊工頭是車隊領頭,和薛少傑簽得短約,這一個月幾乎都是他和手下的兄弟再幫襯著,說是二老板也毫不為過。
“哼,我想幹什麽?我還想問問你想幹什麽呢!薛老板,我和你這生意沒法做了,太野蠻了!實在是太野蠻了!”張經理更是憤然,一甩袖子就要走,得虧身邊的人不停勸著才沒真離去。張經理是這次訂單的大廠商,慶典用的桌椅、布匹、裝飾、鮮花氣球幾乎都是從他那裡弄來的,要是現在黃了,薛少傑這一次的機會也就到頭了。
“張經理瞧您這話說的,我可是早就備好了茶水一直等您呢。上回咱們不是還說武夷山的金駿眉好麽,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再弄來一小包,您不來嘗嘗麽?”薛少傑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了,這樣那樣的殺手鐧總是準備了不少。這一回為了生意可真是下血本了,連壓箱底的金駿眉都舍得拿出來。
“真的?”張經理一下子氣就消去了大半,金駿眉本來就是人間精品,不管會不會喝茶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醇厚甘甜。這是正經的稀罕玩意兒,當初的年產量就少得可憐,這世道還能有保存下來的實在是太過難得。張經理走不動道了, 再也不提起不做生意的事兒來。
“晚輩哪敢騙您不是,您和我去看看就好了。”薛少傑給手下的工人打了個眼色,機靈的幫工馬上會意,領著張經理往庫房辦公室走去。
“熊工頭你怎麽樣了,沒傷著吧?有錢人說話做事確實自我了些,您受委屈了。”一個安撫下來,還有一個在等著小眼鏡。薛少傑清楚,自己這些貨要按時拉倒中心醫院,缺了這些車隊工人可不行。貨物都是好幾大卡車的箱子,不是他隨便找個人找輛車就行的,更別說一些玻璃製品,沒經驗薛少傑可不敢讓人送。
“俺沒啥事兒,就是他說話太欺負人了!”熊胖子一聽老板的話脾氣也緩和了些,臉上的紅色退下去不少,拉著薛少傑把事情大概說了遍。
原來問題是出在交接的時候,工人眼見就最後幾箱便有些松懈,正好統計檢查的跑去廁所,工人們就自作主張搬上車準備發貨。本來也沒什麽大問題,流程這東西對大公司有用,對薛少傑這樣靠人情的小生意其實無關緊要,壞就壞在這兩箱貨物除了問題。
箱子裡裝著的是擺設用的花瓶和活動準備的獎品,既然是慶典,自然少不了各種節目表演,薛少傑想得很周到,兩獎品都幫明雅搜羅了不少來。結果這兩箱子剛上車就就聽見裡頭的碰撞晃動聲,打開一看,花瓶和水晶飾品全成了粉末。
薛少傑聽了一半就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無非就是最後兩箱子的責任誰都不想背,互相推卸就鬧了起來。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小眼鏡立刻就坦然了許多,幸好不算什麽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