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重新回到一周之前。這一天是南歸小隊到達南都的日子。

　　這些天可真是憋壞了悲風，劍仙子怎麽都想不到，有了車這群人還能花上整整一周的時間。時間拖得越久，悲風就越擔心胖子的安危，尤其是現在JR5現身干涉，陳亦鋒未必次次都能幸運得靠心兒獲得力量。

　　可就算再著急，悲風也沒法逼這些風一吹就散的老人快些。路上怪物不少，破壞之後的障礙更是繁多。當初她帶著醜醜能隨便跨過，可車子卻飛不起來，悲風和醜醜的傷都隻好了一半，如今也不適合出手開路，只能眼睜睜看著一並隨行的年輕人搬搬抬抬，硬生生走了六天才回到南都。

　　好在這些老者都是大家族出來的梟雄，一輩子歷經風雨見慣了生死，但也沒有同情心泛濫惹是生非，不像胖子走到哪兒都能拖上好些天。

　　有醜醜在，一路上沒有什麽喪屍敢來招惹車隊，就算是變異體也不敢輕易靠近咪啞。這兩個小家夥一個威懾變異體，一個驅散普通喪屍，胖子的安排倒是讓悲風有了靜養的機會，雖然走得緩慢，好歹安全無虞。

　　“謝謝你了女娃娃，一路照顧我們這些老家夥，添麻煩了。”唐天的氣色好了許多，離開了北府那失落地，人也精神了不少。身邊是林如萱攙扶著，短發女孩乖巧陪在小爺爺身旁，趁著早上休息活動的時間找到了悲風。

　　“不必。要謝就去和醜八怪說，我沒想過幫你們。”悲風還是一臉酷酷的樣子，即便是老人家也不領情，語氣臭臭的哼了句，看上去顯然是對磨蹭了許久很是不滿。

　　“悲風姐姐，你回去的時候也幫我謝謝姐夫，我知道他是為我好......”林如萱經過一周的時間已經平靜了不少，家裡人的打擊確實很大，尤其是對一個剛成年的少女來說。可林如萱不是普通人，不是風一吹就倒的瓷娃娃，她身上流著的是林兆東老司令和林漠北將軍的血，林家沒有弱者，從來沒有過。

　　悲風點了點頭，對於林如萱她還算是不討厭的，這名女孩的堅強、勇敢有些打動悲風，當初她教的那些人裡頭，林如萱的進步是最大的，實際上那些女孩天分都很好，胖子似乎是唯一沒有進步的一個。

　　“女娃娃啊，外頭風雨大路難走，你和小陳在外闖蕩一定互相扶持、多多保重。累了倦了就回家來，咱們這些老東西都沒把你們當外人。”唐天是真的心存感激。跟著秦曉樂東躲西藏的日子他們不是沒有經歷過，更別說城外的怪物可遠比人更加難纏，這些老家主們離開北府時都已經做好了半道走不動的準備，要不是眼前的女娃子，他們怎麽可能毫發無損回到南都。

　　“等他治好了病肯定會回南都找你孫女。醜八怪沒出息，他才不願去風雨裡闖蕩，他就想一天睡十六個小時安安穩穩、平平淡淡。”悲風撇了撇嘴想起了胖子的臭德行，說著不自覺笑了起來。要是真的這樣，她也能有時間在南都安定下來，到時候和兩個小東西相處的空閑時間多了，倒真可以學學人類的生活習慣......

　　悲風還沒能喜歡上任何一個人，卻讓醜醜和咪啞這兩個話都不會說的小東西佔據了重要位置，緣分二字豈止是奇妙可以形容的。

　　“躲不開的。”唐老爺子笑了笑，捋了捋胡須收起了吃完的碗筷，悲風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他們這些天的夥食也跟著沾了光。“力量大了，麻煩自己就會找上門來。處處是人，處處是江湖，躲不開的。”

　　悲風不太明白裡邊的深意，只是千萬年的閱歷讓她有些相信了這句話，好像真的沒有那個時刻徹底平靜過，從哲學上來說這就是矛盾的普遍性。

　　太陽初升，又是一個沒有風雪的好日子。一行人已經離南都越來越近。

　　老鄧還和往常一樣，大早就起來乾活。他的地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今年冬天好幾陣雪下來，等開了春一定又是個豐年，只要是和莊稼有關的事兒，老鄧就格外的上心。農民的一輩子，全在這土地裡頭。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異能協會終於要開始集中教授超能力，老鄧得趕緊忙活完去協會報道。異能究竟是啥玩意兒，老鄧現在心裡還是沒一點兒數，不過那是救他命的原因，也是孫小姐對他們好的理由，老鄧格外珍惜得來不易的機會。

　　“鄧大哥這麽早啊，又去你那莊稼地忙活?”方遠起了個大早，剛準備出門正好碰上了隔壁的老鄧。方家二少真的變了，以前盛氣凌人的臭毛病消失不見，和周圍的鄰居都關系不錯，一點兒都沒有曾經的優越感。

　　“對哩，你怎也這麽早?一塊兒吃點去?”老鄧一見方遠就笑呵呵地打起招呼來。異能協會的集體宿舍樓很大，一棟房子都還沒住滿人，要說起個大早的也有，可老鄧卻從來都是第一。

　　由於待遇優厚，每周的基本補助不算，月底還有紅利可以分，大多是變異體身上的材料，運氣好也能有晶石拿，生活無憂大多數人都不需要再連日奔波，每天天蒙蒙亮時，公寓樓都安靜得很，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老鄧他的這位鄰居了。

　　和老鄧愛惜土地不同，方遠是被逼得沒辦法，日夜經受著瘋狂折磨。昨天半夜才被放回來，今兒天沒亮又要出門了，老鄧看著都有些可憐年輕人，不知道他是怎得罪了管事宋小姐。

　　“不了鄧大哥，我可沒多少自由時間。早上要去幫中心醫院弄小年慶，哎......”方遠歎了口氣，原本在監牢裡的那些決定都成了空。什麽苟且偷生以求來日，要是早知道外面有個女魔頭等著自己，方遠寧可死在牢裡也不出來。

　　“又有活動呀！那感情好，到時候俺也去吃碗白粥去。”老鄧咧著嘴笑道。南都不比他的村子差，老鄧越來越喜歡這個城市，尤其是中心醫院裡頭的白衣天使們，總有能有些讓窮人也活下的理由來。

　　“一碗可不夠。這次是從小年一直到大年三十，一個禮拜可得多吃點去！”方遠很積極地攛掇著老鄧，他清楚宋倩雯逼他乾得可都是私活，時時刻刻想方設法小小報復一番。最好到時候全城都去，派發不出食物看她尷不尷尬。

　　“唉唉唉！到時候俺叫上小張、李哥他們，你也和俺們一道去！”老鄧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是啊，快過年了，這歷經劫難的後半年就要過去了。南都的家庭大都不完整，雖然誰也沒說什麽，可心裡頭壓抑著的情感總能聚集起來，變成讓人透不過氣來的烏雲。越是困頓之時，越是需要節日，需要慶典，需要宣泄和希望。

　　和老鄧道了別，方遠一路小跑朝著前邊的協會大廳跑去，他還得登記借車趕去中心醫院，當然，南都雖然安全區擴張了一倍，可人口也增加了不少，城內道路依舊擁擠，汽車還是只能隊員和市政使用，方遠能借到的只能是自行車。

　　“嘟嘟！”方遠剛跑到前台填表，門衛大爺一臉埋怨盯著他看。本以為托關系找了份清閑差事，是曾想有個家夥天天這麽早！就在這時，協會外的街上想起了兩聲短促的鳴笛，一聽就是汽車喇叭聲。

　　方遠有些奇怪，他認識的人裡面不是沒有能開的起車的，可那些人怎麽會一大早跑這裡來?放下手中的筆，方遠跑到外邊探看起來。

　　“喂，你快點兒上車！小雅該等急了！”車上冒出了個聲音，正是讓方遠生不如死的宋倩雯。宋倩雯從副駕駛上探出腦袋揮揮手，喊了句馬上放低聲音，似乎才察覺到打擾了別人休息。

　　“來了。”方遠也沒多想，臉上苦澀三兩步跑了過去。這個女人是孫家和唐家的人，找輛車來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你可真是磨磨蹭蹭，一會兒出了岔子和你沒完！咱們走吧乾哥。”方遠一上後座，宋倩雯就轉過頭來凶神惡煞道，嚇得方遠愣是沒敢招呼。只是最後和身邊男人說的話就溫柔了許多，方遠不自覺打量起開車的男人來。

　　汽車開的平穩，方遠本想趁著機會休息片刻，可耳邊一直傳來前邊的歡聲笑語。方遠這才意識到，原來這位鍾乾就是宋倩雯口中的男朋友。方遠不想聽小情侶之間的蜜語甜言，只是不管把注意力轉向哪裡，宋倩雯的聲音總能重新拉回他的心神。估計是被折磨慘了，落下這麽一個後遺症來。

　　“對了雯雯，你們最近在忙什麽?這周都沒去和小姐妹聚會吧?”鍾乾開著車，隨口關心起女朋友的工作來。

　　“也沒什麽就那樣唄。小雅的醫院弄活動有些忙，琳姐好想在城外忙活......其實也就糖糖比較忙，上個禮拜她跑遍了南都的地鐵線路，光是清理躲地下的怪物就很麻煩，哪有時間聚會呀。這不快過年了嘛，大家就說挪到過完年再一起聚。”宋倩雯看著窗外的天光，不知不覺快過年了。

　　其實還有些原因女人沒有說出口，或者那才是大家都有些回避聚會的主要原因——陳亦鋒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生死未卜。

　　“那是夠辛苦了，要是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就告訴我，我可不想讓你太辛苦了。”鍾乾聲音有些暖洋洋的，聽著確實能撫慰疲倦、受傷的心靈。宋倩雯對著鍾乾笑了笑，小嘴靠近臉頰輕輕碰了一下，身邊有個關心自己的人可真好。

　　方遠覺得不太舒服，他從本能裡就討厭眼前的男人，尤其是他剛才問的話。方遠的眼睛不自覺眯了下，像是在思索裡頭的問題，更像是想方設法要找到鍾乾心存不良的證據來。

　　南都的天空，一點點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