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離我遠一點，不準往這裡看！”小七和老五幫藤條綁在了一起，一並拴在了部落旁的大杉樹邊上，總算是給了小七幾米的活動范圍，女人警告了一句就鑽進草叢之中。

　　伍嵐覺得有趣，原來在他心裡強大、無情、難以理解的外星人也一樣會吃喝拉撒，也一樣會像孩子一樣耍小性子，也一樣知道羞澀。老五扭過頭去，重新打量起這個人丁稀少的原始部落。

　　這個部落依水而建，還有不少木棚凌空搭在水面上。整個部落都是木頭屋子，說起屋子也算是抬舉了，實際上就是幾塊木頭歪歪扭扭一起插在土裡，上邊多個尖尖的草棚子，看上去就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所有的屋子外邊無一例額外都擺滿了木架，上面都是些原始人捕回來的魚，這個部落的食物來源似乎全靠河流，除了小奶貓，老五半天也沒見到弄回來半隻野獸。

　　伍嵐把周圍的情況都記在心裡，村落東邊和北邊是平穩的河流，河面寬度至少有五十米。西邊是開闊地，也是他們被抓進來的方向，只是再往前走就是山谷和叢林交界，不熟悉地形根本不可能再走一次。唯一的逃生出路就是南邊，雖然同樣是密林，但地勢是上升的，也就是說翻過山就能找到別的出路。

　　村落的木屋一共有十三座，老五不清楚一戶裡邊住了幾個人，但滿打滿算那房子怎麽也塞不下五人，在除去一部分老人婦孺，這個村落的戰鬥力最多也就三四十。

　　一番計較，老五心中稍定，眼前的情況至少還在掌控之中，想出去並非不可能。

　　“喂，你們星球的人是怎麽清潔的?”就在這時候，躲在叢林裡的小七探出了腦袋小聲問了句。

　　“用樹葉吧......”伍嵐看了看周圍，實在不像是能找到趁手工具的地兒，下巴往邊上一點建議到。

　　“那你們可真慘。”說著小七就站起身來乾乾淨淨走了出來，身上的藤條也不見了蹤影，最讓老五吃驚的還是她的衣服，原本破破爛爛充滿血腥味的衣服重新變得整潔完整。

　　“你......”小七昏迷的時候老五是檢查過的，身上除了兩把匕首之外什麽都沒帶，這身衣服是如何變出來的?

　　“別那麽吃驚嘛。以後我也送你個微晶管家。”小七眉眼帶著笑，這些天依賴伍嵐習慣了，差點忘記了自己是從中央星域來的，身上的高科技可還比比皆是，怎麽可不可能被環境打敗。

　　“是......助戰儀?”老五疑惑道，他確實什麽都沒找見。

　　“更厲害，除了不能戰鬥之外。”小七不想多談這些事兒，眼前的光怪陸離可比她沉悶的生活有意思多了。

　　“幫我解開，我們往南邊......你做什麽?”

　　“把自己綁起來呀，不然該被發現啦！”小七吐了吐舌頭，一瞬間又重新被綁成了肉粽子，伍嵐甚至沒看明白她是怎麽辦到的。

　　伍嵐閉上嘴不再說話了，他算是摸透著女人的性子了，有這樣的熱鬧她哪裡會錯過，閉上眼歎了口氣，只能等小七玩膩了。

　　這一綁就是一整天。

　　伍嵐看著男人們出去尋找食物，看著女人帶著孩子在水裡布置藤蔓阻隔魚群，看著老人在木屋前邊打磨石器、編制魚皮衣。一天的功夫，部族的女人們抓上來條半米長的大魚，所有老人帶著孩子們都來朝魚跪拜，經過一番祀禮之後才殺死大魚，像其他魚一樣被擺在屋子外的木架上。

　　“他們在做什麽?為什麽跪完又要殺了魚?還有趴在地上是什麽意思?”小七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杉樹周圍五米之內都被她跑遍了，要不是藤條實在不夠長，這鬧騰鬼估計還能挨家挨戶進去看看瞧瞧。

　　“我也說不清楚。”伍嵐似乎也有了些興趣，竟認真想了會兒回到道:“他們生存能力低下，不管是食物還是安全都無從保障。越是弱小，越是敬畏。敬畏土地、叢林、太陽、食物、甚至林子裡的任何野獸，為得就是希望這份敬畏能換來生存。”

　　小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的家鄉也一樣如此，雖然科技、文化都昌明無數倍，但環境卻同樣險惡。不少人都崇信天空的冰雪女神，即便沒人見過卻始終深信不疑，心裡頭盼望的不就是一回事兒麽。

　　“要是他們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就好了。”小七微微歎了句。

　　伍嵐望著臉上盡是歡欣和敬畏的原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小七說的，良久才道了句:“現在也不算糟糕。”

　　伍嵐和小七雖然被抓到了這裡，卻沒有收到任何的看管或是限制，除了身上的藤條之外甚至沒有人再來看一眼，這倒是給了他們充裕的空間。伍嵐喜歡這樣的時光，能逼自己靜下來看一看想一想，看一看平日看不到的，想一想往常不敢想的，他的父母在老家也是類似的農戶，也是靠天吃飯靠地收糧，眼前的黃發垂髫讓他想起了自己孩童時的記憶。

　　雖然末世想回西北很是不易，雖然老五幾乎不敢去想老家的情況，可靜下來始終回去想雙親，去想家裡的黃狗，去想同村的玩伴，去想那一方養育自己的土地。

　　南都是好，北府也大，卻終究都不是自己的家。

　　午飯也是兩人自己解決的，老五的包裹被拿走了，連烤魚都吃不上。一旁的小七就一直嚷嚷著要吃榴蓮，吵得老五頭腦一陣暈眩。

　　“好了好了。前面的那棵樹看見了嗎?上面長毛的果子叫紅毛丹，很好吃。再前邊還有黃色的果子，棱狀星形，也不錯。榴蓮這裡沒有，不過你再往前去有顆很高的喬木，上邊長著大樹菠蘿......”

　　不等伍嵐說完，藤條又是落在地上，赤發小七一下子跑的沒影了。著實沒看出來，這凶婆娘原來還有小饞貓的一面。

　　太陽西斜，部落男人們的動靜才在村落外邊響起。女人孩子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跑去出迎接，嘴裡也一起發出著那個熟悉的旋律，大概是互報安平，慶祝這收獲而安然的一天。部落裡沒有耕地和家畜，甚至連采集的水果都十分稀少，老五一路上看見許多果子卻沒有被采集，想來這原始部落還不曾試過食用。

　　搭起篝火堆，從一間最大的木屋裡取出火種點燃，土著們把大魚放在火上燒烤這，其他人在邊上跳起了舞，其中一名老者口中念念有詞，應該是類似族長、大巫之類的人，沒一會兒功夫魚香味就飄散開來。

　　“噶咦呼！”

　　“噶咦呼！”

　　“莫呐哈呐！”

　　“莫呐哈呐！”

　　“笛亞！”

　　“他們好像要過來抓人了，你要保護我哦。”小七湊近老五俏皮道，終於等到好玩的時刻了。

　　“你聽得懂?”伍嵐一愣，似乎是有什麽被他忘記了，一時半兒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得問道。

　　小七沒有答話，朝這老五吹了口氣眨眨眼，即便天色已晚，老五還是能想象到她那可愛的模樣。

　　“阿巴！阿巴！”兩個男人拿著木槍指著他們，一人一個抓起來就往火堆前面敢去。這句話是伍嵐今天聽得最多的，估計就是警告的意思了。

　　“咦莫哈......呐哈嗡塔......嘻呀哢啪木骨哇！”老者忽然往火裡散了把粉末，篝火猛地竄起數米高，周圍的所有土著都跪倒貼地而拜，連那小奶貓都乖乖趴在了地上，顯得極為鄭重莊嚴。

　　“他們要把你喂河神，什麽是河神?你們星球真有神靈?”小七歪著腦袋打量著水裡，星域裡頭確實存在不少水生文明，可這麽條小河......小七不太相信裡面會有神靈存在。

　　“八成就只是怪魚而已。”伍嵐沒有覺得意外，畢竟各種文明的起源總是驚人的相似。對於普通魚類，他當然是全然不懼的。

　　“哎，你把怪魚打死了不就是新的神了！咱們不就能出去了！”小七眼珠子一轉又起了壞心思，打原始人哪有打怪物來得好看。殺戮小七見太多了，她想看的可不是血。畢竟這個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可是真正的喪鍾殺手。

　　“你玩夠了沒有?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去找出路?”伍嵐冷著聲音顯得有些惱怒，陪著小七白白耗了一天在這鬼地方，他不知道眼鏡那邊現在什麽情況，可不知道小胖子會不會因為女人遷怒他的隊伍。老五實在沒有什麽心思再玩鬧下去。

　　“好凶......人家受傷還中毒......哪裡走得動嘛......”小七一副委屈巴巴的樣，繃著小嘴像是隨時會哭出來一樣，演技拙劣到伍嵐連遲疑都不需要有，可偏偏就是那她沒辦法。重重哼了聲被人推到了河邊。

　　老五其實也清楚，小七的本事比自己厲害百倍，哪怕現在看上去弱不禁風，可光是那來去自如的本事伍嵐就比不了。小七敢這麽怠慢，這般胡鬧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起碼兩人絕不會被這小小的林子給困住。他心裡清楚，小七何嘗不是急著回去複命，她可以在這裡像個孩子玩鬧，可紅眼也不會由著她胡來，想來是真的在等傷勢恢復吧。

　　“加油加油！怪魚來啦！”剛剛還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樣子，轉眼功夫就興奮喊道。就在這一瞬間，伍嵐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你說的是外星話！我能聽懂他們也能！你就是故意的......”巨大的水浪衝天而起，一下把老五的話給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