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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葉之上》第17章 晴天霹靂
  “鋒鋒起來了!這麽大個人了,成天這樣像什麽樣子!”這個低沉而渾厚的聲音把胖子從夢裡拉了出來。

  “老爸.....你怎麽今天又休息啊.......”胖子眯著眼看了看眼前這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翻了個身繼續睡。

  “兔崽子,今天是禮拜六!你趕緊給我起來。工作不好好找,天天呆家裡無所事事......”每到雙休日,胖子就希望自己可以長睡不醒,饒是胖子臉皮夠厚,也有點扛不住他老爹每周兩次的摧殘。

  大約過了20分鍾的光景,陳亦鋒的父親終於口乾舌燥不得不去拿杯水。被炮轟半天的胖子也早已睡意全無,坐起身來發呆。

  今天已經是10月10號了,距離胖子和大小姐確定關系又過去了小半個月,這半個月胖子三天兩頭往學校跑,有時候坐在教學樓下的草坪上,有時候去那些曾經老師的辦公室呆上一會兒,甚至有幾次偷偷混進教室作為旁聽生。

  這可把他那輔導員感動壞了:多好的學生呀!畢業了也不忘母校,三天兩頭來看老師。時刻不忘記加強自身的進修,永遠接受著學習的熏陶。輔導員樂呵地逢人就說陳亦鋒是自己的學生。

  天曉得萬一被輔導員知道,胖子來這裡隻是為了見他那熱戀期的小女朋友,會不會暴揍胖子一頓,歎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陳亦鋒清醒了過來,今天有一個學校舉辦的晚會,唐大小姐還特意叮囑胖子必須去看她演出。

  據說大小姐硬是拉著孫玨琳報名參加了一個節目,還美其名曰校際友人。胖子還沒見過唐舒婷唱歌跳舞的樣子,不過沒唱歌不跳舞已經是大美人了,胖子絲毫不懷疑大小姐上台表演時的魅力。

  “爸!我媽呢?”胖子從浴室裡抓著剛洗完的頭出來,轉了一大圈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早餐。可他才不會笨到問他父親,媽媽才永遠是最好說話的。

  “爸,你說說你,我媽都去買菜了你怎不一起去呢?你們要多一點相處的時間。”胖子打開冰箱,拿出了牛奶還沒喝上一口,倒是先滿口胡說八道起來。

  “兔崽子你怎麽說話的!”胖子的父親對於自己兒子的這種個性也很是無奈,打也打不好,罵也沒用,不理他吧,鬼知道下一句能不能把你給氣死。

  “你老子早晚有一天被你給氣死。”說完抖了抖手上的報紙。

  胖子的父親隻是個普通的工人,自從二十歲出來打拚後,就一份工作幹了30年。年輕時也有過雄心壯志,慢慢的雄心壯志不見了,被一家人安安穩穩取代了當初的野心。

  陳父其實挺滿意現在的生活:有一份穩定的收入,有一個賢惠的妻子,閑時可以下下棋釣釣魚,一杯茶一張報紙就能消遣一下午。還有個最寶貝的懶兒子,還時不時鬧騰你一下。陳父最樂意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生活一如以前一樣繼續下去。

  胖子母親是個標準的慈母,一面工作一面打理家裡頭的大小事務,照顧一個大的一個小的。每天除了上班買菜做飯洗衣服,最愜意的就是每天晚上看會兒電視劇。

  陳母看過電視裡各種各樣光鮮亮麗、苦難不堪的生活,卻還是最喜歡自己的生活,她覺得每天能看到老公和寶貝兒子,無論多辛苦多累都不算什麽。兒子有時也讓人不省心,不過無論怎麽說都是自己的心頭肉,看不得陳亦鋒受一點苦。

  “老陳,快來開門。今天我買了好多菜呢,鋒鋒起床了沒呀?”還沒到門口,

陳母就喊起了陳亦鋒的父親。  “媽!我來了。”胖子一聽母親回來了,立馬丟下喝了一半的牛奶,往門口跑去。

  沒人能想到,往常這麽普通的小事,卻在今天發生了巨變!

  “啊啊啊!”胖子還沒跑到門口,就聽見了母親的慘叫聲。

  叫聲是怎樣地撕心裂肺,胖子甚至可以從聲音中感覺到母親發自心底的恐懼。

  “這還是自己那個時時刻刻都溫柔的媽媽嗎?”胖子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下了一跳,倒是陳父一下子扔下報紙,衝了過來打開大門。

  可是下一幕,讓父子兩人都驚呆了。

  只見母親倒在地上,眼中滿是驚恐,脖子上、手臂上、肚子上都有幾個碗大的傷口不停往外冒血,甚至已經隱約可見白森森的骨頭。地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那些原本在塑料袋裡的菜也散落了一地。而真正讓人打心底恐懼的,是在陳母身邊趴著幾個怪物!

  這些怪物皮膚呈現土黃色,乾癟鄒巴巴的,上面還有一顆顆黑色的突起。從整體上來看和人類無異,可是皮膚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規則潰爛,而且這些怪物或者四肢或者脖頸,都有些如同骨折般的變形。這些喪屍身上依稀還能分辨出曾經的衣服,再加上頭髮變化很小,很容易判斷出這些怪物生前都是人類。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這些怪物擁有極其尖銳的指甲,而和人類最大的區別莫過於血紅色的眼白。――這不就是科幻片裡的喪屍?

  胖子傻眼了,別說以他區區二十年的人生閱歷,即便換一個歷盡滄桑的世紀老人也不會好到那裡去。這種不可能發生在真實生活中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自己最親的母親就這樣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裡,此刻陳亦鋒腦海中一片空白,憤怒、悲傷、惶恐這些本該存在的情緒好像不見了一樣。胖子隻是這麽呆呆地站著,如同機器人一般沒有任何的喜怒哀樂。

  可喪屍不會管你悲不悲傷,發不發呆,它只會無休止尋找食物,眼前的胖子無疑是絕佳選擇。

  兩隻圍著屍體的怪物在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轉過身來,血紅的眼死死盯著胖子和他父親,口中的鮮血和著淡綠色的唾液不斷往下流,散發出一股酸臭味。即使一瘸一拐也絲毫不影響喪屍對活人的食欲,其中長發的喪屍已經很靠近依舊呆滯的胖子,只需要一瞬就可以把這個可口的午餐吞入腹中。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亦鋒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接受不了這個巨變,直面母親的死亡的打擊讓胖子仿佛活在夢裡,甚至隱約讓他產生的輕生的念頭。

  這世界怎麽了?

  “鋒鋒!”不知何時陳父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榔頭,就在喪屍尖赤快要碰到胖子脖子之際,這蘊含了父親全部力量的榔頭,不偏不倚的擊中長發喪屍的太陽穴。

  “咚”地一聲,長發喪屍被巨大的力量擊倒,狠狠地摔在了台階上。倒下的瞬間,大量的黑血從喪屍腦袋中噴湧而出,這些已經開始發黑的黏糊糊的血液,還伴隨著點點腦漿濺了陳亦鋒一臉,胖子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似乎被臉上熱乎乎的東西稍稍拉回一些神來。

  父親手上沒有停下,立刻拉起陳母的屍體,試圖拖回屋裡,另一隻手用力把胖子往屋子裡一拽,然後迅速的關上了門。這一串動作很敏捷,可以依舊慢了些,為了搶回屍體,父親的手臂依舊被另一隻喪屍劃傷了。

  隻是在危急時刻顯然沒有時間去管這些問題,陳父二話不說抱起了母親的遺體往房間走去,把母親的身體輕輕擺在床上,才大喊了一句“鋒鋒,紗布。”隻是這個原本中氣十足的中年人,聲音竟然開始顫抖起來,已經發紅的眼眶強忍著淚試圖掩蓋悲傷,可顫抖的手卻仍然暴露了父親內心的絕望。這個陪伴了自己半輩子的人啊,就這麽在自己面前走了,過往的一切美好一切安寧也隨著這個人一去不複返,多希望這隻是個會醒來的夢啊!

  陳亦鋒此刻依舊呆滯地站在客廳裡,眼中空洞地如已死之人一般可怕。父親見胖子沒有反應,走了出來,很快就找到了紗布。

  陳父走到胖子面前抬起手來就是一巴掌,嘴裡大喝一聲:“鋒鋒!”

  “啪”的一聲,讓原本就被血液浸染的臉龐,變得更加紅腫起來。終於,胖子被這股手勁打回神來,眼裡也恢復了情緒。瞬間恐懼、悲傷、激動一股腦兒湧現出來。“爸!我媽死了!我媽死了!.......爸!怪物殺了我媽!......”

  回過神來的胖子開始歇斯底裡起來,用一種極其扭曲的咆哮訴說著心中的悲憤。胖子死命抓著父親的胳膊,雙目圓睜甚至爆出了血絲,就這麽一直不斷地咆哮著,就像瘋了一樣。

  “啪”又是一記耳光,陳父抽出手來不由分說地打下去。用一種低沉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吼到:“冷靜點!冷靜點!”胖子被這巴掌打安分了,或者說是打懵了,老老實實地看著父親,靜靜地聽著不再宣泄。

  “鋒鋒你聽我說,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我們都有可能會沒命。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搞清狀況。你快去報警,然後看看電視上電腦上有沒有報道。你媽走了,可你得活下去。你是她的寶貝,就算為了她,我也不能讓你有事,你明不明嗎?”陳父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如何應對,可是偏偏越說越難受,講到最後聲音都嘶啞起來。說完抹了一把臉,一把把陳亦鋒抱入懷裡,低沉的說了一句:“好好的。”

  冷靜下來的胖子,立刻依照父親的話去報警,隻是無一例外都無法接通,打開電視胖子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任何頻道都是在播放關於喪屍的新聞,不僅僅是錢塘市,全國范圍內都出現了大批量的喪屍,甚至國際頻道也在轉播外國街頭的喪屍襲擊慘狀。其中甚至有一個現場直播的頻道,主持人就在電視裡活生生被撲上來的喪屍咬死,然後攝像機一倒,慘叫不斷。估計整個新聞小組的命運都是一樣悲慘的。同時電視上也輪回播放政府發言,無非是說政府已經派出軍隊開始鎮壓喪屍,可是由於此次災難始料未及,軍隊中同樣有大批量喪屍出現,導致無法立即行動,希望公民盡量呆在家裡保護自身安全,做好持久戰準備雲雲。

  胖子剛想去網上找更多相關信息,突然從父母臥室裡傳來一聲類似野獸的吼叫聲。有了心理準備的胖子二話不說抄起了父親剛用過的榔頭,衝進了父母的臥室。“爸!”胖子打開房門,看見了眼前驚人的一幕!

  原本已經被喪屍咬死的母親,此刻竟然坐了起來!或者此時不能再稱為母親了!只見母親的皮膚開始變色,就像長期缺水一樣,原本飽滿的皮膚開始變得褶皺起來,顯得深黃深黃。一點點的黑色異物開始想屍斑一樣慢慢凸顯出來。原本屬於母親的脖子現在很不自然的彎曲起來,那雙勞作了二十多年的雙手,此時竟然長出了駭人的尖銳指甲。最不能讓胖子接受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母親成了喪屍!

  此刻,已經變成喪屍的母親長著血碰大口狠狠咬向一旁的父親。父親力氣畢竟算大,用手抵住了喪屍的嘴,可是手掌還是被咬傷,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爸你撐住,我來幫你!”胖子真的著急了,父親現在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絕不想看見父親也出事。說話間已經衝到了父親的身旁。

  “滾!”可是胖子沒想到父親竟一把將自己推倒,重心不穩的胖子一屁股坐到下去。

  “鋒鋒沒用的,我已經被咬傷了。你別過來。”說完長長舒了一口氣,原本心中的憤恨、悲傷全都不見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厚重。

  “鋒鋒你要照顧好自己,你是我和你媽唯一的記掛。 記住一定要好好活著,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一直是我們的驕傲!現在我和你媽都保護不了你了,以後就不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了。很多事並不能憑喜好去做,男人肩上的東西叫責任。”父親一字一句地細心叮囑著陳亦鋒,話語中沒有悲傷,有的隻是深深的不舍和濃濃的眷念。

  “爸!”胖子已經聽出了父親的意思,一時間所有的悲傷全部都湧了出來,淚水鼻涕唾液一股腦兒的流了出來,胖子多想上去拉住父親,可是看見父親決絕的眼神,胖子知道這是訣別。這種親人離去的無力感,這種雙親離去的悲傷,幾乎讓胖子暈過去。

  “鋒鋒!出去把門帶上。”父親好像在叫陳亦鋒起床一樣平靜,或者這就是現在胖子所無法理解的男人的道別。胖子還想拚命地留著什麽,可是看著父親漸漸支持不住的手臂,和已經淪為喪屍的母親。陳亦鋒肥重的身軀一下子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走出了房間。

  關上了門,胖子一下子癱倒在地板上,好像這扇門關上耗盡了胖子所有的力氣。此時的胖子已經哭不出來了,有的隻是一幕幕父母的過往,那些往昔的習以為常如今已然成為奢望。

  “活下去!”一個如此熟悉的聲音漸行漸遠。

  “嘭!”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原本以為自己流乾流淚的胖子,又一次哭了。

  哭的稀裡嘩啦,哭的痛徹心扉,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躺在地板上。臉上的血水淚水汗水.......已經混在了一起,不斷嘀嗒嘀嗒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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