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陳亦鋒一直在病床修養。事實上胖子受的傷並沒有那麽嚴重,只是受到淨化之刃的反噬,不管怎麽休息依舊渾身無力,有時候連站都站不起來。
唐舒婷趁著這兩天的功夫,幫著把養老院儲備了更多的東西。還帶著女孩們弄回來不少材料,把兩座樓房翻了個新,那些混混對這些土木活都不陌生。經過了這場戰鬥,大家對身邊的親友更加信賴了,養老院的氛圍也越來越喜氣洋洋。
只是有歡喜,自然也有憂愁。
這兩天,終於有兩個護士忍不住了。面對死亡時或許來不及思考,可現在安定下來想想,這裡雖然看上去什麽都不缺,怎麽也沒南都的大型避難所安全吧?況且家人朋友說不定都在那裡。
抱著這樣的想法,兩個女孩悄悄地留書一封,準備前往南都。好在被正好回來的唐舒婷遇上了,這才把兩個女孩勸回來。她們兩個女孩子連武器都沒有,就這麽走到錢塘的救助站,估計得死好幾回。
孫玨琳也表示,回自己家正好要路過救助點,可以把兩個女孩送過去,這才讓護士稍微安心的住下兩天。
擔憂的不光這兩個女孩,還有老人。
老人家大部分不擔心自己了,特別是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這一輩子的見識和閱歷早就已經變成了睿智,不少老人家都在勸說混混,什麽“你們也跟著去南都吧”,什麽“這麽多東西已經夠我們照顧自己了”。
混混們的反應出奇的一致,低著頭什麽都不說,打他們都不走。也是,能留下來的本就是有了覺悟的,加上死過一次,危險對他們來說遠比不了心裡的掛念。
唐大小姐這兩天忙裡忙外地,鮮有時間來照顧下胖子。反倒是禦姐,作為最強戰力,兩天就沒怎麽離開過胖子的房門,這可不是擔心陳亦鋒的安危啊。
“琳姐,你去幫她們隨便乾點啥吧。你這麽看著我......我不自在。”胖子再一次勸說道。
“沒事兒,你休息你的。我就隨便轉轉。”說著從胖子的門口走到了窗邊,又走回床邊。
“琳姐......你有什麽事兒就直說吧......”胖子被逼的沒辦法了,他就想等沒人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慢慢想辦法解決個人衛生的問題。
哎,那天晚上手好了,還以為用不著尷尬了。沒想到啊......
“我沒事兒啊,阿鋒你要喝水嘛?”孫玨琳看上去很無聊的樣子。
“別別別,琳姐我求......”
“要不我吹口哨給你聽吧?你想聽什麽,我妹妹最喜歡聽......”
“好了好了,琳姐那把劍叫禦虛,我本來就想給你的。就是怕它還是和妖刀一樣上你身,想研究一下。送你了送你了,求你趕緊走......”胖子都快哭了,禦姐為了把劍簡直不擇手段。最討厭的是她還是個傲嬌鬼,打死也不說想要那把劍,就是在胖子身邊軟磨硬泡的。
“哈哈,既然你這麽想著姐姐,那姐姐也不和你客氣了,我拿走咯~”孫玨琳愛不釋手的抱著寶貝禦虛,和幼兒園的小女孩沒什麽兩樣,蹦蹦跳跳地走了。
陳亦鋒苦笑著搖搖頭,大概是物以類聚吧,自己身邊沒一個正經人!想著便一扭一扭地解決個人衛生去了......
“鋒鋒你褲子怎麽濕了?”
“我哪有!”
“你要去廁所和我說呀!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啊!大小姐不要啊!唔......沒臉見人了......”
陳亦鋒經過兩天的調理,
也知道自己是好不了了。這簡直是一點恢復的跡象也沒有! 既然好不了也不再拖延,第三天一大早準備離開了。
大早上唐舒婷和孫玨琳去周圍最後一遍檢查防禦工事,順便探探路況,留下給胖子喂早飯的竟然是宋倩雯!也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故意的,好好的杓子老往胖子鼻孔裡戳。這麽一碗粥半碗吃在了臉上,胖子也是敢怒沒法言。
“琳姐這東西真這麽好嗎?你都笑了一路了。”唐舒婷對禦姐開心的樣子很不解,不就是一把劍嘛?
“這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啊。哪裡是好呀,是珍品、絕品、極品!”看著輕如雲,銳如風,薄如雪的禦虛劍,孫玨琳還是壓抑不住心頭的歡喜。
“對了小舒,你說話還算數嗎?”禦姐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湊近唐大小姐,斜著腦袋眨眨眼。
“啊?......啊......不算!都說了是下輩子!”大小姐就猜到自己遲早要被調侃,兩頰微微紅了下,一個人跑回養老院。
很快,一行人準備好出發了。最後除了女醫生和阿龍喜歡的那個護士,另外三個女孩都還是選擇去更加安全的南都。令眾人稍稍驚訝的是,寧水遙也提出了和她們同行。本來大小姐一行人最終的目標也是南都,只是還要去找禦姐的妹妹,這下寧水遙說的突然,也不好細問,女孩們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
“兄弟,沒想到啊,你不光救了我還救了所有的人啊。”李杉陽拍著胖子的肩膀無限感慨道。
胖子怕疼,把傷口往裡面收了收,結果山羊的手也往裡帶了帶。得,還有帶追蹤功能非要拍傷口的。
“嘶!你大爺!你再碰我我就不救你了!把你埋回去你怕不怕!”胖子威脅道。
“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兄弟,你這手斷的也不冤枉啊,這麽多女人在你身邊......”李杉陽一臉猥瑣的朝胖子眨眨眼,一副你懂得表情,接著又肆無忌憚地嘲笑道。“再說了你那狗爬字差點看哭我。你在我墳上寫的那些,我差點認不出是我名字!”
“是我寫的......”彩頭的聲音很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山羊身後。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不,不是......老大你聽我說.......大嫂救命啊!”李杉陽哭喪著個臉尋求女醫生的庇護。
“兄弟,真的多虧你。我也不知道怎麽謝你了,還是那句話。刀山火海聽憑吩咐!”彩頭重重地對胖子說道。
“如果可能的話,等我們在南都安定下來,試著把大家都接過去吧。”陳亦鋒不由感慨句,他也知道不太可能,年歲高的那麽老人,即便被晶石的能量恢復生機,祛除了陳年舊疾,可畢竟不是靈丹妙藥沒有返老還童。坐飛機怕是......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彩頭也不多說,大男人的決心都是放在該在的地方。
“爺爺,我們要走了。過段時間再和胖學長來看你們。”顧清清來著老木工和老電工的衣角,依依不舍。
“好孩子。要是忙也不用來,我和這老家夥吵嘴都習慣了。要是得空來,我們還給你留著好吃的。”即便是看過世間的老人家,眼角還是噙著淚。對他們來說,最痛苦的不是死別,是生離。
“好了各位。我們要出發了。”唐舒婷抱了抱女醫生,又朝著分別中的眾人揮揮手,一個個依依不舍地上了車。
陳亦鋒也不再說什麽,深深看了眼這亂世之中的一方淨土,上了車。
“哎!胖子!喂!”不知道什麽時候,山羊跑到了房頂上朝著車子大叫。
“天涯何處覓佳音,世路茫茫本無心。”胖子好奇地探出頭來
“無情未必真豪傑,知交何須同生根?”山羊奮力地大喊著。
“垂淚一別人千裡,日後寒暖各自珍。”胖子的頭伸會車裡,眼角發酸。
“慷慨自古英雄色,甘灑熱血寫青春。”山羊用力揮著手上的手槍,胖子問大小姐要來留給他的手槍。
“胖子!一路順風!”車子慢慢開出了院子,開出了山林,開出了這方留下無限回憶的土地。
每次分別,即便說了再多的話,依舊會覺得還沒有好好說完。每次分別,都不忍回頭卻偏又回頭。所謂別離。
錢塘市城南的江,屬於較早開發的區域。一路駛去居民樓眾多,路上的怪物也多了起來,大小姐開車不得不多繞上幾圈。自從妖刀變成了禦姐手中的禦虛,對於喪屍變成了毫無威懾,這讓胖子好一陣嫌棄——浪費了我百來塊晶石,你就給我成這樣了?
不過讓陳亦鋒高興的是,路上已經可以看見些幸存者成群結隊結伴而行,七七八八得借著地形與建築,和喪屍打起了遊擊。在這座擁擠的城市呆了二十余年,陳亦鋒還是頭一回見到人這麽高興的。
一路上都有些救援站的路標指示,越開越往南,越開越靠近大江。
這救援站在錢塘橋上?
錢塘橋的入口被築上了好幾道防禦工事:重機槍、裝甲車、重火炮、火箭筒......各種只出現在電視中的武器,布滿了入橋口。正有數以千幾的幸存者排隊接受檢查,大部分身上都多少染了些鮮血,每個人眼中都是淡漠和茫然,都不知道前方的路該去向何方。
即便過去了兩周,沒有撤出去的人依舊不少。所以排隊上橋的人太多了,各種交通工具把路堵得難進寸步,大小姐也隻好隨著人群一點一點開往安檢站。
“你們都給我滾開,知道我爸是誰麽?一幫土鱉擋什麽路!”也有衣著光鮮的,身上別說血跡,連灰塵都未然分毫。在一群保鏢保護之中下車來怒罵,嘴裡的話很是難聽。
周圍的行人都注意到下車來的年輕人, 或憤怒或冷漠或貪婪,各種目光聚焦在這位少爺身上。誰說溫室裡的花朵挨不過嚴冬?人家老爹就是能把整個溫室給搬來。
“求求你們啦,放我們進去吧,全家人可都指著孩子他爹過活啊!”安檢門口帶著孩子的中年婦女跪坐在地上,苦苦哀求著檢查的特警,身邊坐這個中年男子,男子手上有道被劃開的口子,臉上顯得有些痛苦。
檢查的特警臉上沒什麽變化,朝無線電說了幾句接著檢查後邊的人。這時門裡走出來兩名武警,一左一右夾著男子往旁邊的小屋子走,留下癱坐在地上的婦人和滿臉茫然的孩子。
“不!不要!求求你放過我老公,我們不進去了!我們不進去了!”回過神來的婦人,猛的站起來,喊得撕心裂肺,拚命往小屋子跑去。
安檢的特警終於有了反應,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婦人,任憑婦人如何掙扎都脫不了半分。
武警走出了房間,男子沒有跟出來,兩人眼神有些麻木地回到門裡,這兩周裡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做這種事了。
“啊!啊!老公!......”婦人再次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周圍沒人說上一句,沒有安慰一下,所有人都避開這個不幸的家庭,擁擠的人潮奇異的出現了一處空曠。
即便是看慣了生死的胖子還是動容了,這就是亂世啊。如果自己還有淨化之刃,還有妖刀,還有......
陳亦鋒想起了答應器靈的話,心裡又堅定了。
那些與你無關的痛楚,其實離你並不遠。誰人又真的能獨善其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