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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葉之上》第58章 難得偷閑
    孫家的客房很充裕,胖子等人都被安排在單獨的套間裡。雖說只是個房間,卻洗浴廚衛一應俱全,甚至還小型的客廳和書房,只是這麽一個房間就不比胖子的家小了。

  本就是逃難,胖子也沒什麽家當,把背包隨便一扔就算整理完了。不得不說,寧水遙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有道理的,這個懶鬼包裡連瓶水都不帶,一路上都是喝著宋倩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胖子仍有些難以置信,西湖底竟然還有這麽好的地方。

  收了收心思,陳亦鋒慢慢開始想今後的日子。從出家門那刻起,胖子就不知道今後的人生該怎麽過,一門心思找唐舒婷也好,跟著女孩們忙忙碌碌也罷,說穿了只是胖子不讓自己有時間正視未來而已。

  人距離死亡究竟有多遠?對於二十出頭的年歲,與死亡之間隻隔著兩道屏障——父母。自從父母離開陳亦鋒的那天起,胖子心裡對於死亡的恐懼一直揮之不去,沒有父母的生活是胖子無法想象卻正在經歷的恐慌。

  這樣的巨變對於雄心壯志之人來說,或許是個巨大的機遇,可對於大部分老是本分的普通人來說,卻只會是災難,看不見未來的災難。

  胖子沒什麽豪情壯志,如今已是終日惶惶、惴惴不安。

  想想前半生再想想今後的日子,胖子心裡的空的,壓抑感直達心臟。——我究竟能做什麽?

  想起器靈之前說的話和自己答應的事,理不清頭緒的陳亦鋒,當下更加茫然了。

  胖子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禦姐家的床很舒服,躺在上面似乎有讓人忘記疲乏的魔力,感受著手邊傳來切實存在的暖意,李亦鋒像是在母親懷中的嬰兒,沉沉而安穩地睡去。

  好一會兒,胖子才悠悠地轉醒,睜開眼便是一張漂亮精致的臉兒。大小姐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到胖子的房間,靜靜地坐在床邊,雙手捧著小腦袋看著胖子熟睡。唐舒婷耳朵上掛著副耳機在聽歌,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般靜好的時光了。

  唐舒婷長得很漂亮,可遠沒到沉魚落雁、羞花閉月的地步。大小姐眼睛很大很亮,笑起來像月兒一樣好看,卻少了一份英氣與精明;大小姐鼻子小巧精致,和畫上描繪的瓊鼻一般無二,卻和大部分東方人一樣,鼻梁毫不挺拔力體;大小姐有一張櫻桃小嘴,可嘴唇偏是最不討喜的薄唇,往往有些薄情尖刻的意味。

  可就是這個女孩,這個醒來便映入胖子眼簾的女孩,已是胖子心底最魂牽夢縈的那抹眷戀。

  “在聽什麽?”胖子輕輕取下大小姐的一隻耳機問道。

   She is the one that you never

   She is the haven-sent angel you met

   She must be the reason why God made a girl

   She is so pretty all over the world

  歌裡唱的正是陳亦鋒此刻的心緒。聲聲入耳,入耳深深。

  眼前這個姑娘,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讓胖子粲然一笑的此界;是無論何地何時,都能讓胖子一笑粲然的彼疆。

  “鋒鋒你醒啦。”唐舒婷聲音還是那麽悅耳,像是棉花糖在舌尖翻轉,柔軟,香甜。大小姐俏皮地眨眨眼睛,開心地戳這胖子的肚子。

  胖子沒有答話,

只是細細看著這張陪了自己四年的臉龐,這究竟是怎樣吸引人的臉?乾淨秀氣的裡頭透出比佳釀更香醇的芬芳,幾經春秋幾寒暑,不問南北共西東。  “你呀,好歹是在做客嘛,真好意思就這麽睡過去哦?”大小姐笑著在胖子耳畔絮叨著,手指還輕輕戳著胖子的肥肉,看著玩的挺開心的。

  “糖糖你啥時候來的?現在幾點了?”陳亦鋒一把坐起來,東張西望也沒找到鍾,左手玩起了塑料珠子。事實上胖子一直在用這個珠子做著雙手的恢復訓練,現在多哪怕一點力量,對胖子都是至關重要的。小珠子的那時從駝背口袋裡掉落的,還別說,幾天練習下來,手指不見敏捷,珠子倒是更加圓潤了......

  “琳姐剛才來找你,發現你睡著了。這不是怕你睡過頭餓肚子嘛,就派我這個可憐的小丫鬟來盯著大少爺咯。”說完咯咯咯地笑起來,眉眼如畫,好看極了。

  “哎,這幾天身子一直乏力得很,也不知道去南都以後會不會好起來......糖糖你說會不會我懷了你的孩子呢?”胖子下定決心反抗那玩弄自己肚皮的魔抓,不過一鼓作氣後再想想,還是繼續忍辱負重吧......

  “鋒鋒你少扯,胡說八道!不過好像你真的很累,剛剛還在打呼嚕呢,這幾天的飯量也比平時大了不少......是不是那次的後遺症?”唐舒婷有些擔憂地啦著胖子,不放心地問道。那麽神奇的力量,伴隨而來的後遺症,得有多麽可怕啊。

  “別擔心沒事的,如果我也會出事的話,那老頭還要我瞎答應啥呀,我看他巴不得我活久些幫他乾活呢。”胖子比較樂天,沒心沒肺地安慰著唐大小姐。事實上胖子新的擔憂更盛,本來雙手被廢就戰鬥力聚降,現在還渾身乏力,連走路都時不時要女孩扶上一把,這要是逃跑起來......

  “鋒鋒......”大小姐坐在床沿上,倚著胖子的肩。

  “嗯?”胖子靠在床頭,看著眼前的簾。

  “等我們去南都安定下來,你想做什麽呢?”大小姐小心地撫摸著殘缺的手,臉上全是心疼,口中喃喃說道,“到時候我帶你去見我爸媽,你也知道我家裡......嗯,反正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唐舒婷現在哪裡還有大小姐的樣,全然一副乖乖媳婦兒的賢惠溫柔樣。即便是人家真夫妻也沒這麽幫著丈夫坑娘家的吧?老話說女生外向,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我也不知道啊......”胖子歎了口氣,想到自己已經沒有家人,想到未來的迷茫,又想到自己沒有力量卻答應了器靈的懲惡揚善,手心不知不覺悶熱起來。

  “糖糖你說,你爸媽會不會覺得我在吃軟飯?”胖子忽然風輕雲淡的問了句。

  大小姐本能地想否定,可是想了想自己家,再想想那些所謂的“世兄”、“表親”,甚至小時候的玩伴。大小姐沉默了。爺爺和父親可以不在乎胖子的財富、地位或者其他什麽,可是總得讓他們看見陳亦鋒的不凡吧?只是如今的胖子,可能只剩下體重和手指的數量不凡了......

  第一次,在龐大而壓迫的現實面前,唐舒婷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胖子。

  雖說,唐父不是封建人;雖說,唐父和唐母本就是自由戀愛;雖說,唐父唐母很寶貝這個女兒。

  可父親和母親的家世本就算得上門當戶對。這是何其幸運的事情!

  門當戶對的世俗,即便是在昌明的當下社會,依舊害了多少的無辜。

  所謂的門戶,事實上是最早用來區分財產多寡的階級概念,是社會不同階級的自我保護。門當就是貼在門上的對聯,戶對便是家門口的石獅子。舊社會為了維持階級的穩定性,用這麽一個社會共識,來弱化為數不多可以改變個體階級性質的事情——婚姻。

  也就是說,所謂的門戶也不過是由人自己創造出來的,也並非一成不變的。在沒有門當和戶對之前,就有了生命、有了情愛,在只有山洞只有曠野的時代,人與人就交了朋友、談了戀愛。

  在這個交友、戀愛、婚姻成本都有所降低的當下,門戶之見已經不再適用與這個社會。所謂富不過三代,這麽一個大數據大資訊大互聯網時代,任何人都可能一炮而紅,任何人都可能家財萬貫。所謂的階級穩定性,正在無聲無息的消失。

  只是,唐父並不是簡單的商人,唐家也不是簡單的富豪。

  只要國家政權這個概念依舊存在,階級勢必同樣存在,即使這個概念在不斷被弱化,可是核心的政治家依舊能夠維持家族影響力,幾代不衰。就如同叱吒西方政壇百余年的肯尼迪家族、羅斯福家族、亞當斯家族和布什家族,幾代下來留給子孫的,依舊是極大的影響力。

  在東方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是什麽?聯姻。

  唐哲不會逼唐舒婷嫁給那些不喜歡的名門豪貴,卻不得不考慮唐家下一代的影響力。

  當然,大小姐現在想的遠沒有這麽複雜。她只是單純地想著,以後要是和胖子結婚了,這個憨憨厚厚的小胖子,養不養得起自己那小小的家。

  “鋒鋒你別胡思亂想啦,不然以後我們還是開一家烘焙店吧,你那麽能吃,這樣至少不會餓肚子哦。”大小姐摸摸胖子的肚皮,嘟著小嘴笑道。

  “哎......還是琳姐做的好吃啊......”胖子喟然長歎。

  “陳!亦!鋒!!!”

  “救命啊.......!”

  湖底莊園自然光很難透進來,莊子裡用的全是人造光源,火樹銀花,燈火輝煌,只是依稀讓人難辨晨暮。沒過多久孫玨琳便來邀請女孩們參加晚宴。

  禦姐還特別細心給眾人準備了許多漂亮精致的禮服。看見漂亮衣服,女孩們很快就嘰嘰喳喳湊到一起試起衣服來,就連滿臉拒絕的顧清清也被女孩們拉進去。

  胖子情況有些尷尬,雖說禦姐特意為胖子找來合身的禮服,可李亦鋒壓根就不想換這身一看就加大好幾個尺碼的高級貨。別扭,太別扭了!

  隨手找了件乾淨清爽的T恤,花費了人家生個孩子的力氣套了上去。兩隻手指穿衣服是有些......胖子瞧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那叫個舒坦,這才是自己嘛。

  換了衣服閑極無事,陳亦鋒一個人晃晃悠悠走到客廳。說是客廳,其實較那些大酒店的大堂絲毫不差,這麽大的地兒別說是吃頓飯了,就是再開家飯店都足夠。

  客廳裡的傭人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中間巨大的長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餐具,胖子沒見過這麽講究的宴會,在一旁找了張椅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傭人顯得很嫻熟,刀叉、銀盤、高腳杯、燭台......所有的東西像翻飛的蝴蝶,在一雙雙巧手的掌控下,一切飛快地進行著卻有條不紊,毫無慌亂。

  胖子看得稀裡糊塗,卻也津津有味。他很好奇,每個座位上擺這麽多餐具酒杯做什麽,這有錢人吃頓飯也這麽多講究啊。

  看得興起,胖子還前傾著身子去看,又怕妨礙到人家隻敢遠遠伸著腦袋。好在客廳只有三五傭人,略顯空曠,胖子也是自得其樂。

  “哼。”孫玨瑤小嘴一撇,在無限鄙夷中,從樓梯上走下來。

  小姑娘下樓來吩咐了傭人幾句,一會兒看看餐具,一會兒又檢查燈燭。一面囑咐這傭人些什麽,一面又在試嘗晚上的料理,把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條,像極了姐姐孫玨琳那般幹練。倒是讓一旁等著開飯的胖子,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眼見宴會準備妥當,孫玨瑤轉身上樓去,沒多看胖子一眼。

  不多時,原本就流光溢彩的大廳被一雙雙妙手布置地更加富麗堂皇,一片珠宮貝闕的景象。

  女孩們輕笑著下樓來,

  這些天一直在慌亂和匆忙之中,別說梳妝打扮,連收拾一下的時間都很少,習慣了女孩素面朝天的胖子差點兒認不出來。看著這一個個豐姿冶麗儀態萬千女孩,胖子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邊這麽多美女啊。

  “阿鋒宴會快開始了,禮服不合身嗎?”孫玨琳此刻也很漂亮,只是她打扮的比較清淡,想來是主人家不好搶了賓客的風頭。可就是一身普通的長裙,還是映襯出禦姐溫婉親切,叫人直想親近。

  “琳姐我就不換了吧,病號換衣服挺麻煩的,這身挺好。”胖子帶著些撒嬌的意思,想著糊弄過去。

  “哼......”又是那個傲嬌的鼻音,瑤瑤越看胖子越討厭了,長得醜也就算了,這麽大一坨還裝小孩。撒嬌不惡心嗎?

  “瑤瑤。”琳姐對著自己的妹妹皺了皺眉頭,兩句話把她打發走了,“我這個妹妹和那時候的你一樣,不太喜歡陌生人。你說這算不算現世報?你這小東西那會兒也沒給我好眼色。”孫玨琳逗弄著胖子,兩句話就把小尷尬化解過去。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琳姐!你竟然忘我身上潑髒水!”胖子氣的說不出話來,什麽叫沒給你好臉色啊,被你在電影院抓斷了一隻手我可什麽都沒說。

  “晚上別鎖門,我去找你喲......”留下句極其讓人想入非非的話後,孫玨琳飄到了女孩堆裡,丟下陳亦鋒一個人。

  “你當我傻啊,你們家你會沒鑰匙?鎖門有用麽......”胖子默默吐槽道,能有個鬼的好事,八成不是那把劍就是禦姐妹妹的事。

  這麽想著,胖子又偷吃可一塊三文魚。然後又被一直盯著他的瑤瑤瞪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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