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血眼來得很快,胖子都沒反應過來,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倒是一旁的酒鬼大叔沒什麽表示,好整以暇、從容不迫,站起來來還得空喝了口酒。
血眼掌心的紅光一閃而過,房間霎時間響起了萬鬼嘶嚎,陣陣哀鳴聲讓胖子漸漸失去了神志,目光變得無比渙散起來。
“這一招叫做熒惑妖言,同樣以聲可破。”范瑞大叔突然嘟囔了句,聲音不大,卻像是鼓點一樣拍在胖子心頭。原本的恐懼和悸動完全消失,再聽周圍哪裡還有什麽鬼叫聲。
血眼一咬牙,湛藍大放異彩,隨著拳腳,駭浪驚濤如同實質一般拍打想酒鬼。酒鬼大叔不慌不忙,隨手一揮,楊無諱留下的寶劍便落入他的手中,長劍入手瞬時爆發出金黃色的光芒。
“這一招叫晨星鎮北,用你那雁歸南變招可破。”說著,范瑞大叔竟然使出了雁歸南,胖子熟悉的無盡黃光湧現而去,每一劍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然,迎面直擊駭浪驚濤。
“你也是這個星球的原始人?不對......怎麽可能!”白衣血眼中出現了驚懼的神情來。對手知根知底,連自己的招數都一清二楚,可自己卻看不分明任何來。明明應該也是中央星域之人,為何能使出這個原始星球的力量?
“大叔......你是器靈老頭?”胖子看傻了,完全呆立在一旁。這劍招不是器靈前輩留在禦虛體內的嗎?為什麽還會有別人能使用?而且這哪裡是什麽雁歸南,分明是用靈力催發的南雁歸!
陳亦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下意識認為范瑞就是當初幫了自己的器靈。
“誒呦,你打我做什麽!”胖子腦袋上挨了一酒瓶,還好這家夥喝酒不挑,塑料瓶的散裝白酒也喝得高興。要是換個玻璃半寸厚的洋酒瓶子,這一下非讓胖子直接智障不可。
“我是死物,那白毛狗呢?也是器靈?”范瑞大叔顯然還有余力,一邊打架一邊聊天,連大氣都沒喘。要是不酒喝完了,此刻還能在迷上兩口才叫好呢。
陳亦鋒也反應過來不對。且不說器靈老頭沒必要用兩個不同身份接近自己,即便真有隱情,也不會在此刻傻乎乎使出南雁歸讓自己識破。
范瑞的松弛落在血眼的眼中無疑成了諷刺,既然招數統統都被熟悉,除了用硬實力一決高下之外別無他法!眼中閃過凶光,身體周圍的珠子一顆顆沒入身體。
“這就是我打不過的原因啊......七曜入體,世世不滅......”酒鬼踹了胖子一腳,正好把陳亦鋒踢到了零博士身邊。零博士撿起第二把鑰匙,兩個半圓石壁合二為一,身上的蛇珠一閃而過,連帶著胖子和心兒統統消失在原地。
石盤破碎,一分為二。
房間只剩下了血眼和酒鬼兩人。
“你做了什麽!他們都該死在這裡,為什麽要違背宿命!”白衣血眼幾近瘋狂,明明已然到手的成果,卻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怪人打破,眼睜睜看著三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順應宿命啊......監視印記已經散去,耶和華總裁看不見你了,面具該撕下來了吧?”酒鬼依舊不緊不慢,完全不像是敵不過對手該有的模樣。
“閣下究竟是何人?怎知如此多辛秘?”酒鬼的話讓血眼更加不敢妄動,生怕他再說出什麽不該有的話來。
“耶布奇、伐斯洛,帝國雙槍,夜魅王朝的守護雙柱石。若不是伐斯洛一族叛變,帶走星女一脈,耶布奇家族又怎麽會煙消雲散?蘭斯經理,受苦了。”范瑞的酒氣消散了不少,雙眼放空,似乎是在緬懷著往昔的時光。
“你......你到底是誰?你......”蘭斯假面至此,就是不想此刻被耶和華發現。耶和華?馮?伐斯洛,伐斯洛家族的當代家主,成名兩百年,中央星域傳奇七曜星之一,也正是蘭斯念念不忘的死敵。
七曜星,何其可笑,明明他才是修煉了《七曜滅世》的強者。
“閑人罷了......你有你的宿命,他也有他的。還沒到他死的時候......”范瑞把劍重新放回了半具殘骸身邊,抱起半具殘軀往外走去。他也聽見了這個人類生前的願望,能和先輩們葬在一處是幸福的,至少酒鬼就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幸福。
“那閣下的宿命又是什麽?”血眼追上前一步逼問道。
“讓你們走完各自該走的路。”范瑞身上出現了各色光球,五個,七個,九個......直到二十八個才堪堪停了下來,一旁的白衣血眼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是敵不過麽?這是分明不想敵過......《周天星辰訣》從來都是夜魅皇室密藏,血眼能得到其中殘卷一半靠出身,一半靠運氣,可眼前的酒鬼......
“天府坐命,孤魂可安。”一顆星星閃了下光芒,柔和的光輝灑向滿地屍骸,本來陰鬱的通道隱隱生出抹聖潔、安詳的氣息,就連貔貅衛的死狀都不再那樣難堪。
柔光落下,范瑞大叔已然消失在地下通道之中,隨著他一並消失的,還是一旁的白衣血眼。外邊已經是夜晚,星夜之下只有三五名貔貅衛還守在洞口處。
直到很晚,才終於有下去查看的,可滿地屍骸,哪裡還能找到主上和大統領。有人認出了大統領的衣物,有人認得主上的寶劍,看著面目全非的殘骸並在屍骨堆裡,連帶都帶不走。
剩下僥幸活著的貔貅衛當場殉主三人,哭暈過去數人,唯一離開的一位,也是往北府找剩下三位大統領報告消息。夜路之上,除了偶爾喪屍喊叫聲,還能聽見始終沒有斷過的悲泣。
北府的水很深,尤其是在這樣的敏感時刻。上層政權動蕩,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影響最終的格局。自打地下避難所面世,大首長失蹤之後,董家家主一直沒有出過門,躲在自己的家族大樓裡不曾踏出半步。
除了妍妍的死對中年人打擊甚大之外,混跡官場半生的他最懂得自保,看似龜縮不前,卻最是讓人輕視,得以保全自身。
董家主雖然足不出戶,但北府的事卻也一清二楚。強勢回歸的秦家父子連日來消息不斷,幾乎聽得中年人耳朵起繭。因為背後站著天下樓,雖然秦家父子召集了大批仇恨之人血腥鎮壓,但各大勢力都沒有正面反抗,一個個龜縮在角落舔舐這傷口。相信用不了太久,北府決定格局的最後一戰即將來臨。
董家主不是輕易壓籌碼的人,明哲保身的道理他太懂了,此刻也正好借女兒只是隱忍不出,等大局定下再做打算。中年人沒了爭奪的心思,自然不再算計得與失。
“爹,該吃藥了。”就在董家主守著靈堂發呆的時候,門外輕輕走進來個女子。也是十六七的年歲,長得和董妍極為相似,不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嫻兒......你姐剛剛正和我說呢,訂婚要去東堂。王府街熱鬧教堂人多,也不知道訂不訂得了時間......”董家主坐在女兒的棺槨邊上絮絮叨叨,已經過了半個月還是舍不得下葬,任誰來勸都沒用。
女孩咬了咬嘴唇走上前來,把手上的藥放在桌上,伸手抱住了父親的身子。半個月的時間,父親像是老了十歲,本來紅潤的臉,此刻沒了生氣,鬢角更是平添了無數白發,看著直教董嫻心疼。
“爹,把藥喝了吧。姐姐和李哥哥現在一定很幸福......”女孩蹲下身來,端起湯碗一杓一杓喂父親喝藥。董家主心臟本來就不太好,血壓也有些偏高,一下子受了刺激躺了好幾天才醒過來。身子虛弱,全靠這些湯藥才勉強能下地。
“我對不起李家,成楊、成槐、成榆都是爹的好友,爹救不了李家,連他們的血脈都不敢保......妍妍是被我害死的,是我......”董家主有些激動地咳嗽起來,一旁的董嫻連忙輕輕幫父親順氣。
“爹,您別想太多了。姐姐喜歡李哥哥,她求仁得仁,走得是幸福的。外頭這麽亂,偌大的董家還得您撐著,您可不能倒下。”董嫻懂事,心裡卻也有些怨父親。如果父親不舉報李哥哥, 說不定姐姐已經和李哥哥去其它城市定居了,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天人兩隔。
“爹老了......爹老了......”董家主歎著氣,身子歪斜著,再也見不到往昔的英氣。
“這些天女兒打算去拜訪秦家父子,秦曉樂也能算得上是小時候的哥哥,我去走走關系,董家應該能好過上不少。爹,您得振作起來。”董嫻是個有想法的女孩,她也期待姐姐那樣的愛情,但卻更熱衷於眼前看得見的得失。
董家發達輝煌,對女孩來說至關重要。
董家主看了女兒一眼沒有說什麽,伸手摸了摸棺槨依舊低下頭。中年人更喜歡大女兒,雖然任性甚至有些幼稚,可怎麽都好過這二丫頭。做父親的太清楚自己的女兒了,二丫頭野心太大,可本事卻......
這天下,不是跟對了人就行這麽簡單的。
“老爺!老爺!”已經過了十點,按理說大部分人都休息了,此刻還需要找董家主的事實在太少了。
“老爺不好了!”一名家丁慌慌張張跑進來,看見老爺和二小姐也顧不上行禮,張口喊叫道。
“天下樓動手了?”董家主不是真的不問世事的隱士,北府的格局算計全在他心裡頭。
“不是。一名貔貅衛半夜入城渾身是血,天下樓無主事人,駐守貔貅衛自發戴孝,白布已經掛上大樓了!”家丁顯然不是笨人,總是沒有外頭的流言蜚語他也能猜到些什麽來,這才火急火燎前來報告。
“北府......天要塌了......”良久,董家主才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