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小江湖中人的年紀都不大,甚至可以說在宗門學習的時間都還隻不到十年,最大的尹修師兄也就十六七的樣子,在北府獨立生活也是頭一遭。
所謂的歷練不就是從無到有的過程麽,原先還有楊無諱楊師兄四處幫襯著,幾個小家夥還算是如魚得水,可對於未來的方向卻絲毫沒有把控,基本上都是楊無諱在安排。
等他們聽到風聲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都不是經過風浪的人,一時間除了著急之外想不到更多辦法。尹修年紀最大,本事也比較適合野外存,和三位師弟師妹說了聲,隻身前往北邊的銀山查探。眼見為實,他們打心底不願相信楊師兄出事兒了,那可是楊無諱啊!
剩下三個更小的只能待在天一閣等消息,出來前也受過楊師兄的囑咐,得時刻注意保護童菲的安全。
只是沒曾想,北府的動蕩越來越大。這邊尹修外出查探還沒幾天,城裡又接連發生大事,別的事情還和他們無關,但天下樓給圍攻卻不得不出手相救。
打從聽到消息起,韓鏡顏便隻身趕赴天下樓。原本魏西也要一並前往,但聽老板娘說秦曉樂也被圍困,想到自己日後的材料以及老板娘那雙泛紅的眼,最終還是兵分兩路各自救人。天一閣有袁靖濤坐鎮就夠了,加上機關早就布置好了,了得也沒人敢來隨便撒野。
這也就是年輕孩子的想法,才敢這麽大膽把戰鬥力都分散開去。如果換做是稍有閱歷的成年人,一定會思索殺死楊無諱的高手究竟是誰,北府真就有他們想得那般安全麽?
韓鏡顏還在路上,但天下樓卻等不了女孩哪怕一秒的時間,每時每刻,戰鬥都在死人。
“大統領!前方出現支駱家小隊,約四百余人。”
“大統領!葛家的人追上來了!”
大統領臉色變得很差很差,隔著面罩幾乎都能聽聞那咬牙的聲響。他恨這些落井下石的叛徒,更恨天下樓的基業毀在自己手裡。天下樓很大,零零總總十來棟建築,這還只是主樓而已,北府各地的分售店鋪大小近百,如今已有不知多少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大帝國無法被正面擊敗,但卻能從內部摧毀。古往今來,無一不是如此,名震北府的天下樓亦然。不過是駱家、潘家、葛家這樣被天下樓曾經扶持的家族勢力,就連天下樓自己的員工、管理都被各方勢力滲透進來。本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尤其是有楊無諱這個傳奇之時,任何人都生不出這個膽量來。
可偏偏就是主上出事,手上的力量又調動了大部分前往西京岐山,大統領內憂外患不絕,最終還是自己人的背叛破開了天下樓的大門。
明刀明槍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呆在身邊的叛徒,誰能說得好究竟他會什麽時候在你背後扎上一刀。恐懼、怯懦成了他們最好的保護,都是為了生存不是麽。
偌大的天下樓,防禦手段層出不巧,就算被數萬人圍攻也不止於此。偏偏就是內部的崩潰,徹底葬送了最後那點希望。
“開盾!”只見大統領身上的皮甲閃過三道青光,三條光線連在一起,包裹半個前胸的透明能量盾。皮甲也隨之翻動,原本光華的表面一下子起了鱷魚皮那樣的褶皺,包裹了大統領全身,連帶著雙眼也保護起來。
第四代助戰儀。前者防護助戰儀的玄力攻擊,後者防禦子彈、刀劍之類的打擊傷害。
身後的四十余名貔貅衛做出一模一樣的舉動來,前後左右面向四方,
把中間那些裝備並不好的員工、戰士保護起來,整個隊伍急速往前行軍。 大統領衝在最前面,身旁的貔貅衛同樣不懼強敵,十幾人的先頭隊伍衝進了羅家軍的陣地,直接迎上裝備著助戰儀的精良部隊。
仗著戰力強大,大統領輕而易舉避開了揮砍過來的刀劍,皮甲自帶的利爪重重撕碎敵人的鎧甲,鮮血如泉湧般噴了個滿天。周圍的貔貅衛也都是精兵悍將,手裡的重武器格擋反擊,幾乎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們的腳步。
大統領很有經驗,知道突圍衝鋒講究的就是氣勢和速度,比起刀劍這樣殺敵巧妙的武器,重錘、重斧更能擊穿阻擋陣型。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移動工具,負責兩次全速衝鋒就足夠擊潰眼前這支隊伍。
當子彈和能量攻擊可以被防禦之後,冷兵器又重新煥發新生。這年頭不是正經軍隊出身,還能有幾個會玩刀劍的,至少眼前的駱家私軍沒多少。那刀劍在他們手裡就和木棒差不多,除了最笨重的劈斬和直刺之外,耍不出更多招式來,打起來大統領完全不用費力。
“衝!衝出去!”大統領暴喝一聲,又是一抓刺穿了敵人的腹部,皮甲上已經沾染了許多鮮血。
“打!”就在整支隊伍勢如破竹,衝進駱家隊伍中心時,埋伏在兩側的私兵齊齊射擊,上千把槍械齊鳴,子彈一時間如雨點般傾盆而下。
大統領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能感覺到子彈從身邊呼嘯而過的氣流,甚至有不少直接打在了護甲和能量盾上。透明能量盾對子彈並沒有太大的阻撓,速度稍稍滯緩依舊落在身上。即便有全身皮甲的保護,大統領還是能感受到像是石塊砸在身上的衝擊,像是一股巨力阻撓自己前行。
後邊的貔貅衛也是一樣,說不上什麽大傷,卻讓他們動彈不得,別說衝鋒了,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駱家私軍之所以在這裡布了個口袋陣,目標就是消滅這支小隊,外邊貔貅衛的裝備豪華至此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但中間那些戰士卻沒有龜殼般的保護。
槍械轟鳴結束的一刻,天下樓所屬隊伍響徹了喊叫聲,沒有被阻擋的子彈統統打在了中央的員工身上。沒有第四代助戰儀的保護,沒撐上幾下就倒地不起,百十人幾乎死了一大半。
大統領雙眼通紅。從戰鬥開始的五千整編隊伍,不停的分派、駐守、突圍、籠絡,只剩下了現在身邊這百十來人,還有部分做做樣子的非戰人員。剩下的兄弟們現在怎麽樣,大統領不敢想象,他只知道從始至終只有貔貅衛能死死跟在自己身旁。
出口已經近在咫尺,追兵和圍堵眼看要到來。大統領搶過兩柄銅錘,高高躍起,一個箭步衝進了面前只有百來人的駱家部隊。銅錘冒出金色的光暈,帶著千斤之力撞在私軍胸前,銅錘立刻發出一陣爆炸,周圍幾名士兵一道被爆炸掀翻出去,一錘就是數人的傷亡。
這支僅剩的殘余部隊哪裡再經受得住任何衝擊,尤其是大統領這樣悍不畏死的打法。雙手的銅錘舞起來虎虎生風,只見布防的區域接連發生好幾次爆炸,幾乎毫無反抗能力任由大統領屠殺。
“天祿屬跟我上!堵好缺口!跟大人突圍!”就在大統領奮不顧身衝鋒隻時,兩側的十名貔貅衛脫離隊伍而出。天祿所屬迎著左右伏兵衝上去,為身後戰友們擋下了幾乎全部攻擊。這一回已經不是子彈了,伏兵手裡也有不少助戰儀......
五人直面三百伏兵,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少?天祿所屬的貔貅衛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命是靠自己拚出來的,想是徒然。
大統領當然看不見這一幕,即便看見了又能做什麽?戰爭的殘酷不光只是肉體上的屠戮,生命對於出生入死的戰士已經不算放不下的一件事。真正殘酷的是無力感,即便再智計百出,再英勇無畏,依舊有太多無能為力的事情。就像銀山那位大統領保護不了楊無諱一樣,此刻這位也護不住所有人的周全。
死亡和犧牲,永遠是戰火中無法分離的沉思。
“走!跟上!”大統領浴血奮戰,百十斤的雙錘讓手臂有些酸痛。但為了時間,為了最快消滅阻擋,這對助戰儀確實是上佳選擇。貔貅衛和殘余的員工緊緊跟上,沒人趕去看那些受傷走不了,沒人想聽見他們嘶喊和求救的聲音,那都是來自靈魂的拷打,都是叫人生疼的聲音。
更加沒人敢提起天祿所屬那十名貔貅衛。什麽時候追兵重新上來,就知道他們是在何時求仁得仁。
“辟邪屬的在嗎?趕緊給受傷的臨時處理,別耽誤前進速度!”大統領一邊剿滅走散擋路的小魚小蝦,一邊回頭吼了句。這一回頭就發現貔貅衛少了些,什麽也沒問,咬著牙繼續衝鋒,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貔貅衛的忠誠毋庸置疑,就和他自己一樣。大統領隱約猜到了些什麽,心中的怫鬱更是多了幾分。
就在這不到百人的小隊衝出北樓的一瞬間,大樓門口突然發生猛烈的爆炸。強大的衝擊把隊伍吹得人仰馬翻,身處最前的大統領直接被氣流推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十米之外,身上的皮甲豁開好幾處口子,彈片刺進了血肉之中。
四周的貔貅衛也一樣。爆炸太劇烈,倒霉的家夥連續被兩處波及,皮甲幾乎成了擺設,能量盾也阻擋不了如此劇烈的衝擊,不少已經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下是大片殷紅的鮮血。
至於中央那些只有些槍械防身的員工,已經沒了聲響,再突如其來的爆炸中死去至少不算痛苦,沒有折磨的離開或許是唯一的慶幸。
大統領掙扎著站起身來,眼前密密麻麻全是部隊。潘家的部隊,至少四千人......
天下樓真的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