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菲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外邊的火光和爆炸聲時刻驚嚇著女人,似乎已經有消息說天下樓遭到全面進攻,失去了楊無諱的天下樓,究竟能不能堅持住她心裡也沒底。
“掌櫃的,掌櫃的!我打聽來了......”一個負責采購的年輕人匆匆跑進了院子。這天一閣也做不了生意,童菲索性把飯店關了,能派的都派出去,試著打探下外頭的消息。
童菲很清楚,雖然自己想方設法脫離天下樓的掌控,但如今還不是時候。她童菲無論在什麽人眼裡,現在都貼了張楊無諱的標簽,不是她自己說否定就能否定的。假若天下樓真的敗了,她童菲的下場必然慘痛,如今只能希望天下樓的根基足夠堅實。
“快說說,天下樓怎麽樣了?”童菲急不可耐抓著來人的胳膊詢問道。
“沒了,全都沒了。那邊發生一連串的爆炸,據說已經有不少私軍開始劫掠起來,一卡車一卡車往外拉東西呢......”年輕人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他們大部分都是天一閣的老人,剩下些確是從天下樓或者其它地方借調、招收而來的,如今發生了這檔子事兒,任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爆炸......沒了......”童菲臉色蒼白差點癱倒在地,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對自己?身逢亂世,失去父親失去家業,如今剛以為遇上貴人,命運開始有了轉折,可才一個月功夫怎麽就......自己的命運注定就是隨波逐流,被浩浩湯湯的潮流淹沒吞噬麽?
不對,這天一閣背後不光有天下樓,還有最近崛起風頭正盛的秦家父子,如果秦家能屹立不倒,天一閣也一定能安然無恙。秦曉樂秦公子他.......童菲忽然眼色恢復清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拉著手底員工詢問道。
“秦家呢?秦曉樂秦公子怎麽樣了,快去請他來一趟天一閣!”
“秦公子......哎,掌櫃的,回來路上我看見了......秦家外邊的壓力一樣不小,黑壓壓好幾千人......”
連秦家也完了?童菲愣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秦家父子居住的地方是處原來的學校,本就有招兵買馬的迫切想法,秦勇昊當然不會浪費功夫去建造華而不實的小別墅。當生存重新成為挑戰,人類才悄悄學會收斂欲望。
這處中學也算是牆高院深了,半個月的防禦布置讓這裡成了比鐵桶更加穩固的小堡壘。只是如今,這個堡壘正經受著無盡的攻擊。
秦家父子強勢回歸,試圖重拳穩定北府,不管是啟用曾遭受迫害的底層難民,還是消滅街區橫行的爪牙,都對北府上層造成不小威脅。
當初的強勢一旦失去了天下樓這個倚仗,落井下石、報仇雪恨的便紛紛找上門來。各個家族勢力怕得不是他秦勇昊,沒了楊無諱,秦勇昊什麽也不是。
秦家的學校被數千人馬團團包圍的時候,那些曾經遭受過流氓、混混欺負,被秦家部署解救的普通市民,沒有任何一個敢靠近半步。
所有人都遠遠躲開這個是非之地,懼怕波及到自己,甚至還有不少說起閑言碎語的,什麽早就說過囂張沒有好下場,到處樹敵死了活該之類的風涼話。似乎當初被流氓欺負得沒了活路的不是他們,被秦家部署救下感恩戴德的也不是他們一樣。
人從來都是健忘的,尤其是關系到切身之時,哪來的什麽結草銜環報恩,
從來只有樹倒猢猻散。 “父親,咱們怎麽辦,打還是跑?”秦曉樂有些焦頭爛額,他們還沒能在北府徹底站穩腳跟,從楊老板那裡找來的資源也沒有完全轉化為戰鬥力,當初為了震懾所有勢力,樹敵之多早已超過了能處理的范圍。誰能想到,天下樓竟然有一天說倒就倒了,楊老板強絕的戰鬥力竟然就這麽沒了。
“整個北府都是敵人,能去哪兒?”秦勇昊艱難地閉上眼,明明已經快成功了,只要早給他兩個月的時間,吞並、聯合、剿滅、威懾一系列手段並用,北府必然能慢慢恢復當初的平和。半輩子的經驗讓秦勇昊深知,內部安定究竟有多重要。
可是現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
不是秦勇昊舍不得權勢,非要去做北府的領導者,而是那些幹了一輩子的老班底幾乎消耗殆盡。這種時候決不能信賴那些突然晉升上來的新權貴,他們沒有真正處理重大事物的經驗,更不懂牽一發動全身的謹小慎微。北府現在需要的不是進取,而是不犯錯,無過便是有功,秦勇昊不能讓全城數千萬人口都成為冒進的代價。
“我們可以隱於地下,積蓄實力圖謀來日!父親,要不然您往南都、東郡去一趟,萱兒和張爺爺總能弄到不少部隊吧!”秦曉樂有些著急,敵強我弱,如果非要留下來硬碰硬毫無勝算。他不怕死,但父親還在身邊,這樣的死沒有任何價值。
“晚了已經......小樂你是異能者,帶著復仇軍衝出去吧,能逃多少算多少......北府在劫難逃啊。”秦勇昊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徹底輸了。若是早知道最終會變成這樣,當初就是讓大首長得逞又如何,整個城市面前,個人生死不足掛齒,自己到底還是沒有唐老爺子看得通透啊......
“爸!”秦曉樂一咬牙,閃電般出手在秦勇昊的後頸上一點,中年男人有些肥碩的身軀軟了下來,雙眼一抹黑倒了下去。秦曉樂一把扛起父親,召集秦家剩下的幾百人馬準備突圍。
“所有人都聽著!門外這些人是來要我們命的!自古大事,成王敗寇,一旦衝不出去,等待你我的只有引頸待戮。此刻再來說什麽是非對錯已經遲了,為了活下去!隨我衝!”
“活下去!”幾百人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吼聲。
復仇軍都是身懷血海深仇的苦難人,每一個都充滿了仇恨的決絕,比如當初掃蕩酒吧的那位,喉嚨燒毀,女朋友被摧殘至死。不管哪個,拿出來都是不懼生死,滿心復仇的瘋狂者。他們自己就是從死人堆艱難爬回來的,他們的親人就是被扔進死人堆的,這些人殺起人來,不存在負擔。
數百復仇軍,裝備了最好的助戰儀,集中起來猛地朝學校西面衝去。
“射擊!”忽然密集的炮火從西面傾瀉而來,即便做了準備也有不少復仇軍被擊中,助戰儀都來不及使用。剛一照面就死了十余人,剩下的人紛紛找掩體躲避,因為雖有人都看見了外面明晃晃的坦克!
軍區,軍區的人竟然也來了!
“該死!”秦曉樂怒罵一聲,這軍區的混來遠遠超過北府。自林兆東老司令殉難以後,郭家便成了軍區統帥,可惜好景不長,父子兩人幾乎沒坐上幾天就前後身亡,本該最有話語權統領軍區的汪褚一樣。如今這軍區,真可謂是龍蛇混雜,現在正在指揮的營長,半個月前就是在賣燒餅也不稀奇。
秦曉樂沒法去講交情、講情面,他甚至都不認識這麽底層的角色。
可兩輛坦克、五輛作戰車、數十枚火箭炮已經在眼前,必須得想方設法衝出去!
“打!給我狠狠地打!消滅乾淨了老子請喝酒!”敵人的躲避讓營帳更加振奮,竟然從後方衝上前來叫囂起來。周圍的合圍勢力也都在往這邊趕來,一旦三四千人徹底堵住西門,再想跑出去一個都是癡人說夢。
“全體都有!三十秒後往外衝!賈先生幫我照顧父親。”秦曉樂吼了聲,幾乎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如同離弦之箭飛射而出,瞬間衝向坦克。
“小先生!”兩名復仇軍一看秦曉樂不要命衝過去, 記得站起身來就要追去,卻被那位賈先生控制著重新俯下身子。又是一位難得一見的念力異能者。
“都聽見了嘛!三十秒!少一秒都不行!”賈先生嚴厲喝阻道,只是顫抖的手暴露了他一樣緊張、擔憂的心情。
秦曉樂猛地吸了口氣,身子忽然如同空氣般輕盈,幾乎一眨眼飄到了坦克跟前。重重一拳砸在坦克裝甲上,坦克車依舊穩固,只是嚇了周圍士兵一跳。見了鬼了,這家夥啥時候跑過來的?
“開火!”一旦反應過來,士兵的子彈毫不留情,雨點般傾瀉在秦曉樂身上。秦曉樂手臂忽然冒出兩塊半球護盾,護盾極大,幾乎把整個人包裹起來,細細一看,不正是坦克裝甲的材料麽!
秦曉樂沒有功夫搭理這些人,大盾猛地插向身前的坦克,大盾用力之猛直接讓炮管變了形。就是這麽趕巧,坦克的發射員正好一炮打出,炮彈來不及射出便炸裂開來。轟隆一聲巨響,西門被火焰和衝擊生生撕開了個口子,周圍數不清的士兵掩面倒地,血流成河。
才十秒,秦曉樂沒有停下。雙臂的大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手中多了兩道炮彈一樣的光彈。
“給我打!乾死這鱉孫!”營長滿臉是血灰跳了出來,只是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光彈。
轟隆!轟隆!又是兩聲巨大的爆炸聲,剩下的坦克和戰車盡數化作火焰,營長直接被炸死當場,整個指揮系統一下子陷入了混亂之中。
三十秒一到,所有復仇軍一往無前衝了上來,架起地上已經脫力的秦曉樂,奮不顧身向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