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整個山頂都顫動起來,胖子腳下的石塊開始塌陷,本就沒多大的地方更是無處下腳。陳亦鋒隨著石塊一起飛快下墜,沒等落地摔個七葷八素,碎石忽然都停了下來,整座山矮了一截,最上邊都是多了一處寬敞的平台。
胖子和石頭一樣,停在了平台上邊。往腳下一看,形狀各異的石塊居然拚湊得非常平整,除了細致的凹凸之外,感覺不到起伏。胖子站在上邊穩穩當當,更難以置信的還是全然不見刀斧開鑿的痕跡。光是這一手的計算量和執行力,就能知道來人的實力。
“我們又見面了。閣下可還安好,一切別來無恙否?”依舊是那個年輕俊朗的行雨霄,此刻竟然也騰雲駕霧,自空中飄飄然落下,揮揮衣袖對這胖子揖手行禮。
“行雨霄你叛變無量山?不對......被困山中......你不是行雨霄前輩!你是靈者後裔!”陳亦鋒一道靈光閃過,瞬間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聰明。閣下前途不可限量,確實非那些凡夫俗子可以媲美。在下並非無量山雨霄子,你可以叫我曲,第四十五代靈者曲。”年輕人飄然而至,身上環繞著雲彩,似是天仙下凡一般。本來就風頭十足,再配上那英俊到妖豔的臉龐,儼然超級高富帥。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戾獸是你弄出來吸引像我這樣的外來之人對吧,你派出去的一定不止那麽一隻,只要有點憂患意識遲早都會中了你的圈套。”胖子要這樣,最尷尬的還是光著身子啥都沒穿。雖然眼前也是個大男人,可這才是最讓陳亦鋒面紅耳赤的狼狽。趕緊打開手鐲取了件外衣套上,紅著臉強行說起正事兒。
“閣下的身體是該好好修複了,先天不足倒也不是病。”靈者一看見胖子羞澀難當更是落井下石,哈哈一笑帶過句奚落話來。
“不足你大爺!你們這些變魚變鳥的卵生動物哪裡來得自信?進化都不完全還敢嘲笑我們?”胖子臉紅到了脖子,他也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經驗,頭一次也就是和大小姐兩個初學者懵懵懂懂嘗試了,哪裡懂更多比較之類的東西。昂著脖子兀自嘴硬,生生把話題扯到兩種智人上面。
“忠言逆耳啊,閣下到底年輕氣盛......哈哈哈。”曲的心情很好,被看管了三千年驟然打破封印,所有的事都不急於一時,和這個親手救了他的人類說些話也不錯。喜悅就該用來分享,即便對於對方是痛苦。
“廢話少說!那一路上的黑影子究竟是什麽?還有廣場的困陣和山頂的巨人......”胖子心裡已經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只是依舊不願意面對,希望能從曲的口中聽到些不一樣的答案。
“既然閣下都已經猜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沒有錯,那些都是身前守護此地的高手,死後的化靈之法就是他們發現的。你口中的老前輩們,成了人不人鬼不鬼依舊阻止我離去,鄙人倒是要多謝閣下幫忙除去了那些個麻煩。”曲微微笑道,這時天邊似乎已經有雲彩自四方飄來。
“那妙華法師......和古城......”胖子怎麽也不會想到,禦虛身上的靈力竟然讓英靈們誤以為是自己人而停手,最終都成了胖子的刀下亡魂。身前毀家紓難,死後亦不得安息,沒曾想最後居然被一柄劍靈吸收,一世豪傑化作塵埃,魂消魄散,無跡無蹤。
“妙華法師確實厲害,佛法精深。他的精神之力之最強大的,殺死他花費了我不少功夫,沒有那位高僧,
區區牢籠如何困得住靈者!”說起妙華法師,曲的言辭中稍帶著些敬重,但心底的恨意依舊不減,三千年的時間沒有那麽容易磨平。 “原來......我......”陳亦鋒呆住了,他自作聰明戲耍的竟然是大仁大義的得道高僧,山頂的岩石傀儡想必是最後一道防禦,原來這一路上是非不分的一直是他陳亦鋒。
“你已經很小心了。靈體沒有思維和記憶,只有最基礎的感知而已,妙法的困陣倒是殘存了些自我意識,可你身上的武器全都是玄力驅使,太像靈者後裔了。你唯一看破的機會就是行雨霄的女兒,只可惜鄙人不認識行雲流,閣下也是相同。說實話,那一瞬我比你更加緊張。”曲背負著自己的使命,三千年的等待當然不僅僅是出來說兩句話就握手言和的,是非對錯總該給後人一個交代。
“那行雨霄前輩呢?他的寶劍......”胖子還在做著最後一點掙扎,手中的逢唐假不了,那可是剛剛經受過靈火考驗的。
“老劍仙是最後亡故的,死前拚勁全力試圖重創在下。腿上舊患不是假的,只是百年來已然慢慢恢復。一百多年了,孤孤單單一個人,出不去也進不來,這個巨大的牢籠啊......”靈者一陣感歎,手中一道金光閃閃的靈氣聚集而成。
“你......你想做什麽?難道兩次大戰還不夠嗎?”閉起眼前的困境,胖子想到了更大的災難。地球已經被外星人弄得千瘡百孔,只是喪屍和變異體就已是奄奄一息。如果此刻曲執意要發動第三次襲擊,只怕人類的日子講更加艱難。
“夠不夠不是我說了算的,被放逐的滋味你才體會了幾十天。等著吧,三千年的孤寂,我的族人們還在時間中流浪,欠下的債該還了!”曲突然變得凌厲起來,眼神鋒銳得像刀子一般,手中金光閃電般擊中胖子,天上騰雲而來的白鶴一聲輕鳴,暗紅的光球同時打在了陳亦鋒的胸前。
靈力、濁力互相排擠、撕扯,陳亦鋒瞬間成為了戰場,隻覺兩股力量在髒腑內不斷衝擊,劇烈的疼痛讓胖子倒地打滾,連拿起寶劍都不能。
“我很欣賞閣下,若不是立場不同,說不得能做個酒肉朋友。鄙人不是你們人類,事事趕盡殺絕,接下這一擊不死便是天意。有緣再見,陳!亦!鋒!”曲的手心又出現一道金光,靈力更加充盈熾烈。空中的白鶴飄然落下,嘴裡吐出的暗紅光球飄到曲的身前。
金色、暗紅互相混合,如同太極陰陽魚一般相輔相成,浩瀚無比的玄力瞬間出現在胖子身前。
擋住,一定得擋下來。陳亦鋒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從手鐲裡取出唯一一件厭玄鎧甲,試圖躲過眼前的一劫,可是就在玄力衝來之前,比劍還鋒利的手指眨眼刺穿鎧甲,在胖子胸口留下個血洞,淡藍的血液流了一地。
“該死的畜生......等老子......”
玄力轟然落下,連胖子最後的話都翻蓋進去。轟隆一聲巨響,靈者曲甚至懶得查看陳亦鋒死活,跨上仙鶴飄搖而去,一會兒功夫周圍的戾獸都躁動起來,一定有大事即將發生。
胖子的身體被這股力量衝散洞穿,玄力手鐲瞬間毀於一旦,裡面的東西統統散落出來,微晶管家、武器、玄能顆粒......無一例外瞬間化為灰燼。好在禦虛堅強得留存下來,還保護住了胖子身邊的兩件武林之寶。
如果胖子沒有被岩石巨人擊潰,從而生出完全化星體來,此時此刻也已經灰飛煙滅了。星體在最後時刻終於保住了陳亦鋒的性命,整個身子一下子變成虛無,如同遁入另一個空間一般,呼嘯而來的巨大衝擊通通打在巨大平台上,胖子堪堪保住了性命。
這麽大的動靜當然不會沒人知道,陳亦鋒已經陷入了將死的狀態,可山腰石窟中的心兒卻還在。被強烈的震動驚醒,小女孩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穿上棉拖鞋一下子跑了出來,顧不上多想,抱起灰灰爸就往山上衝去。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什麽食物,什麽大床,什麽太玄經,沒有了胖叔叔,心兒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心兒的速度很快,用盡全力甚至能趕上醜醜。上山的路難走,尤其是劇烈震蕩之後,許多碎石依舊在滾塌,地面所動讓陷阱變得無處不在。心兒抱著灰灰爸全力奔跑著,不知道頭上被砸中了多少回,不知道腳下被絆倒了多少次,小女孩只有一個念頭——上山見叔叔。
灰灰爸有自己的作用,它的鼻子比狗狗還厲害。聞著一路的蹤跡給小女孩指引方向,似乎周圍的戾獸亢奮對它毫無影響,依舊乖乖待在女孩懷裡,還用絨毛捂住心兒擦破的手臂。
山頂坍塌大半,平台又再一次遭到打擊,心兒跑了不遠就已經到了如今的最高處,只見一地碎石,哪裡還有胖叔叔的蹤跡。
“不會的......叔叔不會丟下......”心兒雙眼通紅,看著破敗不堪的碎石塊發愣,忽然猛地振作,哇的一聲跑了出去,無頭無腦看見石塊就往下挖,小臉上哇哇大哭全是淚水。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心兒和胖子之間有了無法言喻的羈絆,陳亦鋒安全與否,心兒似乎都能察覺出來。小女孩沒有過現在這樣的心慌感覺,哪怕自己被血眼抓走也沒有過,心兒堅信胖叔叔出事了,現在能救叔叔的只有自己。
“小豆芽!那混球呢?捅了簍子躲哪兒去了!”忽然,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心兒腦袋上,只見氣人、泥人相繼而來,金人、木人依附在零博士身上落在心兒背後。
零博士怒氣衝衝,臉色黑得能滴出墨汁來,額頭青筋暴起,三隻電子眼不停滾動,頭頂稻草根根直立。胖子要是在場,準備他活活撕開。
“爺爺......爺爺!救救叔叔......求您救救叔叔!”心兒猛地趴倒在零博士腳邊哭喊,跪在地上楚楚可憐。這才是個五歲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