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瞬間鎖定成敗，秦曉樂和異能者們紛紛回到豪華遊艇上，趁著更厲害的怪物還沒到來前搶先撤離。此刻眾人距離東岸直線距離不到四百米，秦曉樂至少能棄船保全小黑妞，加上實力大增更是信心十足，還怕什麽狗屁變異體！

　　攸寧似乎找到了駕駛的訣竅漸漸熟悉，和異能者們對視了眼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依舊坐在駕駛坐上掌舵前行。一旁是小臉黑中泛紅的小瑞亞，也不知道這小饞貓喝了多少酒，那麽大的戰鬥都沒能讓小家夥驚醒過來。

　　把小黑妞抱上沙發，脫下外套蓋在上頭，秦曉樂招呼異能者們隨便坐下，一邊包扎頭上的傷口一邊打探起消息來。

　　江對岸來的、三五成群的異能者、敢和水怪正面較量，秦曉樂又怎麽會看不出他們的身份來。稍微講了兩句就確定是對岸的異能者組織無虞，沒想到秦曉樂隨便找的借口反倒成了最先完成的目標。

　　“哎，不瞞你們說，我們這次出來就是找那艘軍艦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虛擬場景的緣故，超常對秦曉樂幾乎沒什麽保留，幾句話就把兩位陌生異能者當做自己人，秦曉樂一問就說明了來意。

　　“滬江下有幾條隧道存在，大多都被變異體毀壞淹了，但咱們下邊的江南路隧道卻只是坍塌了一小部分。我們異能者努力了好幾天總算是沒讓這條隧道也被淹沒，但中間有幾處被壓垮了就不是我們能修複的了。”

　　“我們和港城街道的守軍報告了這件事，軍區也很重視這條隧道，他或許是此刻唯一聯通兩岸的安全通道了。消息傳回去很快就有了反應，對岸派一艘偽裝的軍艦，帶特殊建築材料部隊熟練工過來，爭取一周時間徹底恢復逃生通道。”

　　秦曉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被大章魚佔據的恐怕就是那條運輸船了，以高級變異體的智能很難說清是巧合還是預謀，只是少了最後的通道，東區那些市民們該怎麽逃出來?周圍的一切都太逼真，秦曉樂不敢說東郡一定不曾發生過。

　　他越是想找到和現實不符的邏輯漏洞，就越是心驚，這一切都太無懈可擊，倘若東郡也發生了一模一樣的變故，那萱兒……秦曉樂不由又擔心起那位鄰家妹妹。

　　“不知道兩位涉險渡江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需要找東岸駐軍的話我們能幫上忙。”只是虛擬場景不管如何真實，總會有個不容忽視的漏洞存在。

　　因為場景裡有積分、有任務，為了指向最終任務，勢必會通過各種人物進行引導，此刻常超的這個問題就能伸展出無限可能，根據秦曉樂的不同回答隨機生成多種任務。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東岸駐軍，那兒簡直是天然刷積分的存在。

　　秦曉樂不傻，剛一見面就交實底的也就那些死板的數據能乾出來。當即把此行的目的說了兩句，主要還是集中在找異能組織救援上，至於攸寧的找人隻字未提，秦曉樂也怕再出來個救人任務麻煩。

　　“此事正是家兄所希望的，原本我們打算等西岸增援到來一起反攻，如今多個兩位的幫助就更有信心了……”常超臉上終於露出了正常人該有興奮，只是興奮沒持續多久，臉色又黯淡了下來。

　　“二位可能不知道，滬東區及外圍各鎮縣情況已經岌岌可危，不少村莊和小鎮已然被變異體徹底佔據。白龍鎮、曹家鎮、老寶山，好幾處沿海村鎮都已經失守，派去駐守的士兵一點消息也沒傳回來……”

　　“什麽！白龍鎮！”攸寧猛地躥起來，一把拉著常超的衣襟，張開的嘴微微顫抖，眸子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

　　“姑娘你……”常超或許是察覺到什麽，措辭變得異常小心謹慎起來。“白龍鎮臨入海口，又是港口機要，若是想救援對岸海島，白龍鎮是必守之地……一周前，海島上逃出來的人說那兒遭到怪物襲擊，守衛將士浴血奮戰不曾撤離，現如今再無任何……”

　　常超不知道圓臉女孩在意的人是居民還是士兵，不過無論是哪種，只怕都已經凶多吉少。整個東郡都在遭難，士兵也好，普通人也罷，誰又能真的避開呢。趨吉避凶，那是神獸才有的本事，他們只是普通人啊。

　　攸寧緊緊拽著拳頭，把常冠的衣服都揉成一團。場景中還是四月初的模樣，加上風屬性異能者更需要保暖，常超身上依舊穿了厚實的兩件套，攸寧那雙顫抖的手居然已經無意識抓穿皮衣，指甲掐在常超胸前渾然不覺。

　　白龍鎮，父親……

　　秦曉樂稍稍有些動容，有些東西是做不得假的。

　　當初他的父親被囚禁，秦曉樂何嘗不是這樣五內俱焚，一完成父親的交代送走老爺子們，秦曉樂第一時間就是想硬闖救回父親。唯一的區別就是當初的秦曉樂至少有個目標，而此時的攸寧一無所有，甚至連父親是死是活都無從知曉。

　　“常超兄弟，你和兄弟們落腳點不知在什麽地方，距離那白龍鎮又有多遠?”秦曉樂暗自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不能當做不認識的陌生人啊。抱著懷裡打鼾的小黑妞，此刻的秦曉樂異常溫柔。

　　攸寧木楞楞的轉過頭來，輕輕松開了手，眼神空乏中稍有些希冀，就這麽傻傻看著秦曉樂。這裡是虛擬場景不是現實，就算這裡是現實白龍鎮也已經毀了一個禮拜，哪怕攸寧的父親洪福齊天逃了出來，這滬東區也沒有說得上安全的地方。去白龍鎮冒險，值得嗎?

　　攸寧不傻，她聰明極了，就是因為聰明極了才說不出那樣可笑卻有執拗的念頭。

　　去了有什麽用?送死還是陪葬?但人活著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功利計算是否有用，至少此刻的攸寧心裡無論如何都想去看一眼，看看照顧自己二十多年的父親到底還在不在。去了未必能有答案，可不去，心頭難安。

　　“我認識路，我我們的基地順道，能捎帶你們半程。”常超不可能陪著陌生人送死，但也佩服兩人的實力和情意，他能做的微不足道，在亂世面前做什麽都微不足道。

　　“高級一品我也殺膩了，小爺早就想換換口味了。你甭這麽看我，小爺不喜歡大臉婆。”秦曉樂還是那個輕浮的公子哥，損了攸寧一句抱著小瑞亞去客房休息。遊艇已經靠近東岸了，給秦曉樂恢復力氣的時間極其有限。

　　“壞家夥……”攸寧眉眼舒展開了些，抹了把臉繼續操控遊艇趕路。有四五位風屬性異能者保駕護航，周圍的小魚小蝦根本就沒法靠近遊艇，一路總算是安然無恙。

　　“丫頭你這酒量可夠差的，小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就溜去酒吧好幾回了。”小黑妞還沒醒過來，秦曉樂大概是場景生情想起了北府的家人，一時間抱著熟睡的小丫頭感慨起來。

　　“咱爺倆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逃出這鬼地方，你也想媽媽了吧?”

　　“富富……”

　　“嘿，小饞鬼！丫頭啊，咱們得幫她一把。雖說這個鬼女人還沒和我說實話，可終究是……”秦曉樂自言自語，休息了沒一會兒，遊艇靠岸了。振作起精神，抱著小黑妞往更凶險的滬東區進發。

　　滬東區的情況甚至比預想中更加糟糕，還沒靠岸已然看見不少蝦蟹和兩棲累的變異體在沿岸肆虐。西岸的駐軍至少守住了江岸，還有余力排出水軍艦隊入江剿滅，可東岸別說反撲，多出防守都岌岌可危，怪物長驅直入，遠處的建築一片狼藉。

　　遊艇已經算好了，五位風屬性異能者聯手， 加上攸寧的白色光球，那些中級甚至低級變異體根本靠近不了。可江岸上偶爾跑出來走投無路的幸存者就太慘了，一個個都成了變異體屠殺的獵物，鮮血早已把東岸染得面目全非。

　　這般的慘狀無論看過幾回依舊叫人觸目驚心，一個活的都找不到。

　　秦曉樂抱著小瑞亞猛地從遊艇上躍下，沒等遊艇完全停靠就躍下江水。雙腳沾到江水就是一大片冰凍，轉眼以媲美風屬性異能者的速度殺上江岸，所到之處冰火交加，大片大片的變異體被凍死、焚燒。秦曉樂成了死神的代言人，除了懷裡的孩子，所過之處盡是殺戮。

　　秦曉樂的強悍和霸道引發了異能者們心頭的那點激昂，他們大可以騰空避開這一切，但大丈夫俯仰無愧，天地何處不可立身?這是他們的土地，是他們的家園，該躲開的是那些該死的入侵者！

　　還能留在滬東的異能者每一個是孬種，還能和變異體戰鬥的各個都是英雄！他們是那些手無寸鐵老百姓最後的依靠，他們是為更多孱弱之人隔離死亡的血肉屏障，他們是人類千載傳承最為不屈的靈魂。

　　縱然是千萬變異體，吾輩往矣。

　　攸寧有些看癡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眼前這些男人們都是傻的嗎，他們有一萬種辦法安全進入，為什麽偏偏要用最蠢笨危險的，他們不怕死嗎?

　　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聰明討巧不見得有多好，但最蠢笨和樸實的，居然能讓感染人。

　　攸寧當然不會知道，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如何明白，利他和利眾到底需要多大的氣節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