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戰鬥凶險異常,看見的人不在少數,但說得清所以然的寥寥無幾。蘇無念已經算是見多識廣了,但對於那場觸目驚心的戰鬥還是難言起妙,很多事情都無法細細說清。
陳瑾和守宮大戰了整整五個小時,從玄力到身手再到心機,每一處都是破敵關健,每一處都是暗藏殺機。《地藏十色光》厲害,哪怕陳瑾隻學會了一部分也完勝守宮的《百獸決》,可是守宮的底蘊實在太豐厚了,接連輪換太玄經,一部比一部厲害,竹竿越來越險象環生。
或許是打到了脾氣處,或許是擔心外星人再找伍嵐羅鳴等人麻煩,又或許只是為了以後見胖子爭面子,竹竿頹勢無可挽回,把心一橫使出了最凶險的辦法。
大功德光完全出手,耗盡體內的玄力和外星人拚能量,守宮準備用更加充沛的能量碾壓解決戰鬥時,竹竿突然改用毒經,靠這一瞬的機會近身重創守宮。
守宮一時大意中了陳瑾的計謀,可到底硬實力更強幾分,非但沒有當場斃命還有余力反擊。那對比鷹隼爪子還鋒利的手指打向陳瑾門面,活生生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出來,抬起腳飛踢在陳瑾胸口,竹竿反被重創。
竹竿是個狠人,本就是奔著一擊斃命去的,受了重創反倒更加凶狠,拿著高級變異體晶石就要上前同歸於盡。守宮是大智慧的種族,意氣用事從來不是他的作風,也就是這份理智救了陳瑾一命,雖說雙方都身受重傷卻沒產生死亡,守宮在最後一刻化作煙霧逃離。
寧水遙找到竹竿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雖然經過了連日的搶救和照料,可女孩第一眼看見陳瑾時還是嚇了一大跳。他一動不動躺在桌上,蓋著毯子也能看見裡面纏著的紗布,臉色蒼白幾乎沒有呼吸,嘴唇比女孩的臉還要白。最可怕的是雙眼,本該鼓起的地方,即便纏著紗布也凹陷下去,鮮血時不時從眼球的位置染透紗布。
寧水遙的大腦停頓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場景,也不知道該怎麽去想這件本不該出現的災難。這一幕無比熟悉,當初學長為了殺死狩獵者也做出一樣的舉動,連代價都是同樣的觸目驚心。
他遇到了什麽?敵人還會再來嗎?這樣的傷能不能好?雙眼有沒有可能恢復?無數個問題在女孩腦海中冒了出來,她真想立即把討厭的家夥叫醒,讓他自己說說到底該怎麽辦。
短暫的慌亂過後寧水遙想起了照顧陳瑾的人們,幾句話交談下來也清楚了對方的身份。寧水遙不知道蘇無念更不知道金玉門,但對於幫助照料戰友的陌生人還是有些好感的。大致了解了事情發生的經過,至於更詳細的事情只能等陳瑾蘇醒才能知道了。
或許是外星人的關系,也可能是晶石爆炸擾亂了上西京的玄能立場,通訊用助戰儀失去了效果。等大部隊趕來增援顯然是辦不到了,而火車站裡也有不小一支可以戰鬥的力量,寧水遙索性暫時要過了指揮權,用最穩妥的方式帶著眾人逃到北區。
也多虧了陳瑾,他那場戰鬥不但讓蘇無念心生敬仰,毫無反對交出指揮權,更把方圓幾裡的蟲王消滅一空,就是變異體都不敢靠近那樣強大的能量波動。一路上花了許多時間,可也安然無恙回到了北區。
“你還沒回去?吃過了嗎?”中午,老五接待完上西京的大家族領袖,抽空趕去特殊重症室看望陳瑾,寧水遙還在那裡沒有離去。
“伍長官……我回去處理完緊急的軍務了,其它的……”寧水遙精神狀態很差,顯然是休息和食物都極度缺乏,加上心事重重累得。
“我不是說軍務。回去休息吧,他醒了你會第一時間知道的。”陳瑾和寧水遙都是伍嵐的好幫手,如今一個倒下了另一個不能再出岔子。他也擔心竹竿,可至少命是保下來了,至於以後只能看天意了。
“是啊小遙,你休息會兒吧。這兒我看著放心吧。”孟嬌嬌親自負責對陳瑾的看護,以她的異能都無法再生竹竿的雙眼,顯然這一次的對手太強大了些。孟嬌嬌盡力了,陳瑾什麽時候醒,醒來怎麽樣只能看天意。
“我想再待會兒,伍長官……”寧水遙這些天胡思亂想了很多,有陳瑾有自己甚至有學長,她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自己的過失,就像當初小雅姐一樣自責難安。
“我去給你打飯,吃完再等。”伍嵐輕聲說了句,拍拍孟嬌嬌的肩頭一並離去。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尤其是思維方式上。老五考慮更多的是事情發生後的影響和辦法,寧水遙在意的卻是為什麽會出現這樣個大意外本身,說不上哪種更好,男人少憂慮且眼下不至於手忙腳亂,但女人一旦想明白就絕不會重蹈覆轍。
何凱有事沒事就往特殊重症室跑,頻率比孟嬌嬌手下的醫務病還勤。只是這回不再是為了女朋友了,對他最重要的好兄長躺在病床上始終沒能醒來。
白天寧水遙不離開半步,何凱就等晚上女孩睡著才進來。很多以前發生過的事像是電影一樣歷歷在目,打牌也好,偷溜出去也好,找法子幫孟嬌嬌也好,每一次何凱遇上事的時候,似乎在身邊的永遠都是這位漫不經心的兄長。
他多想陳瑾能醒過來罵他兩句,多想還能拉著他和胖子繼續玩鬥地主,多想他用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騙自己出去……何凱恍然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活裡已經離不開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兄長,就像不能失去一直照顧他的孟嬌嬌一樣。
羅鳴也來過好幾次,高顯、劉源和那一大幫子老隊員也常來,只是無論誰說什麽話都喊不醒陳瑾,他像是冬眠一般始終不願醒來。
炊事班的成員們每天都來,早飯、午飯、晚飯一頓不落,他們需要來看看自己的夥夫長,也需要時刻準備好吃的,萬一夥夫長醒來了沒東西吃又該打壞主意了吧?
陳瑾是那個自在不羈的陳瑾,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陳瑾,更是那個遊戲人間的陳瑾。這樣的人怎麽能說倒就倒呢?
一周的整備時間,部隊完成駐扎、休整、補給和招新等工作。新入伍的成員還無法派遣,留在營地搭建屋子等臨時居所,家屬們則可以完成隊伍發布的各項任務賺取家用補貼,生產任務並不比戰鬥任務輕松,所有人都要開始忙碌起來。
伍嵐也沒法沉浸在失落中,連日的搜援讓他感到更加緊迫,還有太多太多面臨死亡的幸存者被困在淪陷區,那些人活下來可都是他立足的資本。沒有一天停止下來,一周後老五還發起來第二次清剿計劃。
這一次比起之前實力沒太多變動,只是多了北區軍隊以及各大勢力的配合,三千主力一下子擴充成了兩萬,覆蓋面積瞬間擴大好幾倍。其中配合最積極的就是蘇無念,非但他本人暫時參與計劃,還幫忙找來了貔貅衛和他那位師弟,老五手裡可以調配的資源呦多了許多。
湯老先生本是不願意離開軍營的,他從那天開始就一直在咒罵外星人,說什麽佛祖以肉飼鷹是慈悲,奈何畜生狼子野心,到頭來自斃於妄念。總之歷經滄桑的老先生倒成了最憤慨的一個,要不是被兒孫們拉著,這把老骨頭真就該回去找外星人拚命了。
伍嵐勸了好久,開啟避難所不但能幫更多人,解決眼下困境,說不定還有救治陳瑾的辦法。湯老先生這才不大情願的隨行前往,要徹底打開避難所,沒有涅槃計劃的核心人員還真不成。
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地很順利,接連發生諸多變故讓某些不起眼的小事被人徹底遺忘, 比如依舊還活著並被帶來北區的杜老板。
杜老板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死,他被喪屍傷過,被變異體傷過,甚至還被毒蟲咬到,按理說就是個鐵做的人也該死了。可他杜東流沒有,非但沒有,這幾天下來身上的重傷居然完全好了起來,杜老板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蛤蟆叔,我回來了!今天吃黃豆燉豬蹄,食堂姨娘給了我兩大個呢!”小呂航跑回臨時居住的宿舍興衝衝道。這間屋子很破卻不下,本該有四個人一起住的,只是蛤蟆叔身上實在是太臭了一點,就連小家夥很多時候都忍不住想吐,旁人更是忍受不了。不過不住也好,小呂航不相信其它人,只有蛤蟆叔才是救了他,對他真心的好。
“你吃吧,蛤蟆叔不餓。吃不完就留著晚上吃,你在長身體需要營養。”杜東流確實不餓,明明重傷初愈卻什麽都吃不下,重重不尋常的現象讓他深感不安。一定是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了,可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他自己毫無感覺呢?
“你吃嘛蛤蟆叔!今天黑臉叔叔又給您送來了一隻紫牛,我們不會挨餓的!”小男孩還以為蛤蟆叔舍不得,他們都是從淪陷區逃出來的可憐人,挨餓是什麽感覺太熟悉了。
“牛肉?生的嗎?”杜東流忽然覺得一陣心癢難耐,似乎有什麽聲音在驅使著他。
“對呀!黑臉叔叔說可新鮮了,還帶著血呢。”呂航隨口回了句。
“血……血!”杜老板面容抽搐,像極了地獄爬出來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