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亦鋒一樣,秦曉樂也被困在了他的一畝三分地之中,雖然與世隔絕也處處凶險,至少不會被外邊的暗流洶湧所擾。他們不在外面的世界,世界卻依舊在運轉,災變一年的五都禍亂也悄然而至。
災變一年三月初,伍嵐部順利抵達藍田,那是前往上西京的最後一個幸存者據點。
三月中,隊伍整備完畢,軍需軍械下發到位,部隊開拔往上西京出發。
三月末,影響極其深遠的上西京收復戰正式打響,這或許是災變一年中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當然,這些舉動都是上面的大長官們計劃的,作為普通戰士,大多並不清楚其中的詳細。關健就是最普通的士兵之一,他甚至不知道大戰即將打響,依舊搬著肉和白菜一趟趟往炊事班的夥房送去。
“小關啊,還有多少肉和粉條啊?”關健剛進來,年紀最大的炊事班班長就急哄哄問道。這些天他們忙壞了,也不知道為啥,上邊忽然要提高夥食待遇,天天都是大碗肉大碗菜供著。還好這邊內陸不特產那些個水產海鮮,否則光是清理就能把他們一班戰士給忙死了。
“一車肉,四框白菜。”關健在炊事班已經幹了一個月了,這地方油水不多卻絕對餓不著。對於本就是為了照顧妹妹的他來說,炊事班確實比前線部隊好太多了。榮耀從來屬於別人,關健真切擁有的只有妹妹。
“這點兒白菜哪夠噻!你去後勤問問,飯還做不做了,讓他們趕緊找白菜去!”這老班長身份不高脾氣是真硬,甭管什麽後勤部、戰略部、內務部、軍法部,這樣還想吃他的飯就得老老實實受著,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
“問了。他們說夥夫長已經去找了,讓您先做。”關健也習慣了老班長的脾氣,他也就是暴躁了些,比起炊事班其他人已經很好了。
放下菜筐和豬肉,看看時間正好該給妹妹吃藥了。說起這藥也是他炊事班的新同事弄出來的,一個顛杓的八字胡非說自己是中醫世家,關健沒給錢他還非要給兄妹治病,關康的病確實沒那麽容易,可關健自己的腰卻被這家夥幾服藥下去真舒服了不少。抱著試試的心態自己喝了兩碗,沒死人也就開始讓妹妹嘗試了。
這位中醫世家的八字胡有個很洋氣的名字——金腰帶,據說做菜、看病還只是副業,類似的副業還有算命、包打聽、私賣煙酒等等,只要是能撈錢的事兒他都乾。至於主業……這家夥自稱是一位偉大的人民教師,奉獻是他的畢生所求。
“小子,又給你妹子喝馬尿呢?”藥剛打開就是一大股味道,一旁的年輕女人立馬板著個臉跑過來,插著腰臉色不善道。
“我在外面煮的……沒用你的鍋……”關健有些怵這個女人,年紀不大卻比老薑還辣。
有一回關健兄妹去後勤處領取棉鞋,結果人辦事大媽嫌關康不用下地就沒給,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麽傳到了這個新同事耳中。好家夥,新同事插著腰堵在後勤處門口以一敵百,指著一群大媽大嬸就是破口大罵,整整一個下午就沒停過,愣是沒人敢再進去領一樣東西。
十幾個身經百戰的大媽相繼敗退,也有不服輸的喝了水繼續罵,可人小姑娘站在那裡依舊精力十足,連歇都不用歇一會兒。最終還是新同事大勝而歸,拿了一籮筐的新棉鞋回來說是戰利品,關健兄妹後邊幾個冬天的鞋子算是都有著落了。
最厲害的還是女孩罵完了事,居然沒有任何領導找她談話,那些大媽們的小報告也石沉大海沒了蹤影,這還是關健頭一回見人在後勤處揚眉吐氣的。
“你敢在裡邊煮!老娘可醜話給你說前邊了,要是讓我的瓶瓶罐罐沾上一點兒馬尿味,我就把你扒光了晾在外邊做臘肉!”女人惡狠狠用雙指點了點關健,扔下一顆糖瀟灑離去。
拿著新同事留下的糖果,妹妹喝完藥後塞進她嘴裡,那呆滯的臉龐終於有了點高興的樣子。這位新同事的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樣,仇懷柔。
這個炊事班是新建的,由於連隊細分已經完成,按道理這樣的連隊直屬部門應該受連長管理,只是這個班有些不太一樣,裡邊的人實在太少了。按照二十比一的比例,滿編一百二十人連隊至少需要六名炊事員,這還沒算那不少於這個數的家屬。而這裡的炊事員只有仨人。
老班長、八字胡金腰帶和悍婦仇懷柔是正經的炊事員,雖然後邊兩位幾乎沒拿過廚刀和炒杓。而關健則是屬於給養員,放在和平時期就是采購員,現在負責和後勤部門對接,完成每日指定任務,找食材倒不用他幫忙了。除此之外炊事班還有一位從沒開過口的小啞巴,和關康的年紀差不多大,剛成年的樣子,養著一群雞鴨和豬羊,也是屬於這個班的飼養員。
除了上述的五位之外,關健的妹妹被掛了個莫須有的虛銜,叫什麽品菜員,也只有他們那位沒有正行的夥夫長才乾的出這種糊塗事而來。
“閻老西!快出來快出來,今天你們有口福了,看看我找到什麽回來了!”剛說著,那位管理炊事班的夥夫長就來了。
竹竿把一輛軍皮卡硬生生開到了營地後邊,周圍一下子湧上來不少圍觀士兵,各個流著口水充滿好奇,今天又帶啥回來了?陳瑾閑,就算是老五找他也得隨緣,整天沒事就嚇跑。以前還有個何凱陪他玩,現在何凱大小也是個教官,加上孟嬌嬌好幾次以死相逼,竹竿這才沒有繼續帶壞何凱。
閑來無事就四處去狩獵,殺變異體還是其次,主要是《地藏十色光》遇到了瓶頸,陳瑾不得不開始修習老五拿回來的《幽暗五毒經》。這位遊手好閑的大高手一旦開始用功,整個軍營的夥食立馬上升一個台階,還別說這件事真的是有竹竿能辦到,老五也有這實力卻沒有時間。
吃了兩天的美味佳肴,現在就連最高層都希望竹竿多多練習,繼續刻苦努力。
“你怎麽才來!飯都做一半了,再不給我材料老子去就不幹了!”閻班長中氣十足,高聲叫罵著就出來了,手裡的菜刀還粘著菜葉,跑過去招呼也不打直接往車後邊鑽。
說著這些個奇葩都是竹竿自己一個個找來的,整個軍營也就發現了這麽幾個有意思的家夥,不擇手段通通被挖到了炊事班。
這位閻班長以前是格鬥俱樂部的老板,一手重拳厲害無比,只是放在軍營裡就有些不夠看了。加上歲數已經四十出頭了,脾氣不好又到處得罪人,原本只是名普通士兵。
竹竿看中他的原因很簡單,這家夥因為口味的關系做菜喜歡放辣,使勁放辣,還誰說了都不改。正巧寧水遙吃不了辣,讓這家夥來做廚子簡直太完美了。
“這玩意兒不好對付,高級一品的,差點我就成了它的午飯了。看看能用不?”秦曉樂不介意他這種粗魯的說話方式,這種市井的感覺讓他很舒適很愜意。說著拉下車廂的擋板,滿滿一車的春筍滾了下來。
“高級……厲害啊……”閻班長雖然知道此人身份不凡、實力超絕,可每次看見帶回來的東西都忍不住羨慕,他也是熱衷於搏鬥的漢子,如果可以誰願意窩在後邊給人做飯。閻班長是有追求的,他希望能從竹竿那兒學些什麽,他想變強。
“少拍馬屁。那青竹妖召喚出地下的春筍偷襲我,我一想有門,就弄了這麽多才乾掉它,看看能吃嗎?”陳瑾也算是隊伍的風雲人物了,就是再低調的人也架不住天天往軍營裡拉變異體肉,加上他的身份不是秘密!稍稍打聽就能知道很多神奇的傳說。
“能!就是筍,關健南方人,讓他做油燜筍正好!”閻班長吆喝了兩嗓子,八字胡和關健前後跑了出來,拿著籮筐一趟趟往裡搬去。
“那丫頭呢?吃了午飯嗎?”陳瑾每天來這裡都是有任務的,也懶得看著青竹妖的屍體,大步流星往夥房裡鑽。
“還沒,剛喝了藥……夥夫長,您要是忙……”關健有些不好意思, 不善言辭的他連感謝都說得生澀。
“我不忙,我和你妹妹玩會兒等開飯!你們乾自己的事兒去,別管我。”陳瑾每天都開看關康,說是一起玩,可一個腦癱的輪椅女孩能玩什麽?竹竿就天天講些無聊乏味的瑣事,關康就歪著頭髮呆,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在聽,可至少誰也不孤單。
春筍下鍋爆炒,醬鮮糖香,半碗水悶煮,幾分鍾之後大鍋油燜筍就齊活了。分餐的家屬把大盆大盆熱氣騰騰的飯菜往外端去,之前逃難的時候哪裡敢想還有這樣的光景,聞著濃鬱的香氣,幸福傳遍了大半個軍營。
炊事班超額完成了今天的定量任務,加上還有各自連隊的炊事班做飯,這一頓午餐吃得很是豐盛。加上竹竿一個班七人坐在一起吃飯,留下的都是那些最好的食材,飯多肉香,連關康都開心得笑了起來。
“你們在這還習慣嗎?”吃了午飯是休息時間,陳瑾沒有急著走還陪在兄妹身邊說話,這反常的舉動倒是讓關健有些好奇。
“很好,謝謝夥夫長。”關健點點頭,這已經是他追求的美好生活了。
“你妹妹的病我找到辦法了,只是……算了,還是等我回來再說吧。”竹竿看了輪椅上的女孩一眼,有些不忍始終說不出口。
“您要去哪兒?”關健以為是代價高昂自己支付不起,這才沒有追問,默默決定努力攢錢,等攢夠了再去找夥夫長。
“不是我,是我們。明天就要出發去上西京去,”
“哦……”關健擔心的戰鬥還是來了,妹妹可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