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你怎麽進來的的！”耶和華最不願意在這裡見到的人就是女兒，秘密研究室就是內務部都不知道，女兒怎麽會找到這裡來的。

　　“爸……他們，你給我吃的是……他們……”兔女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研究室中間那台最大的儀器嘉嘉見過，那是玄能生物提取儀，各大醫療機構都有。嘉嘉從小就熟悉不同地方的大醫院，這些最基礎的東西騙不過兔女孩的眼睛。

　　“不是的女兒，爸爸和你解釋……”如果說世上還有什麽足以讓耶和華慌亂的事情，無疑就只有嘉嘉了。寶貝女兒危在旦夕最痛苦的就是這位父親，但比起嘉嘉病重，怨恨和不信任更折磨耶和華。

　　總裁想過無數種情況，不管哪一種他都有辦法殺人滅口抑或瞞天過海，他獨獨想不到女兒居然能找到這裡，居然直接撞破親眼所見。所有的計劃都沒了效用，耶和華居然還有著急的時候。

　　女兒兩個字一下子瓷肌到了秦曉樂，身邊人幾乎死光了，突然出現的救命稻草或許是他唯一的希望。刹那間扔下禿子研究長，瞬閃就是出現在兔女孩的身後，長刀下意識就要刺進她的後背。

　　“你敢！”如果說淡然如耶和華也有逆鱗的話，秦曉樂無疑已經觸動了那一片，始終氣定神閑的耶和華一下子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能量來。

　　這股浩瀚的玄力極其恐怖，靠近耶和華的圓臉女孩隻覺得身體像是在被什麽撕扯一般，就連呼吸都會讓腦海中的玄絡炸裂開來。池攸寧本事已經不弱，可憐抵抗片刻都做不到，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便被巨大能量衝倒在地，直接昏死過去。

　　這還是耶和華急著回身救女兒，哪怕再多呆片刻都足以叫池攸寧爆體而亡。

　　瞬閃或許對於變異體來說已經足夠快了，但在耶和華面前就如同稚子學步一般。只是這種挑釁的做法深深觸怒了總裁，搶在嘉嘉背後保住，手指甩出直指秦曉樂頭顱，呼吸間就能讓他變成塵埃。

　　“爸！”嘉嘉的驚叫讓耶和華分了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女兒身上，生怕嘉嘉受到分毫傷害。同時驚呼聲也救了秦曉樂的命，立刻抽身後撤，一把抓過禿子研究長挾持起來。

　　只是很不走運，研究長被攸寧折磨得奄奄一息，秦曉樂再抓到時已經沒了動靜。死在研究長裡的異能者不下千人，最終死在秦曉樂手裡也不算冤枉。只是作為科研者，他最終還沒沒能看見成果，幼體制作的免疫藥劑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恐怕只有這個遺憾讓他死不瞑目。

　　“爸，你為什麽要殺這些人?你真的在用活人製藥！”兔女孩已經顧不上危不危險，也顧慮不了秦曉樂想殺她的意圖。雙手拉著父親的手臂，那雙眼裡流露出一絲希望，或許這一切不是如她所見呢?

　　“嘉嘉……他們能治好你的病……”耶和華有許多借口，可那些借口終究沒敵過女兒的眼睛。女兒確實見識不算廣，可再聰明的謊言終究有被揭露的時候，他不想再騙嘉嘉。

　　“我喝的……都是這些……活人?”兔女孩的眼神一點點渙散了，自己已經喝了多久的藥劑?三個月還是五個月?原來自己活著的代價是吃人，一刻不停的吃人！

　　嘉嘉不是小七，不是四小姐，甚至不是娑娑。嘉嘉生來就是伐斯洛的大小姐，就是星女一脈的傳人，她擁有中央星域最高貴的血脈，她也接受過與血脈匹配的教育。嘉嘉確實被萬人恥笑，被那些貴族孩子罵成雜種，可兔女孩心裡是驕傲的，她不是野人，她是最文明的高等智慧種族。

　　這種驕傲在此刻被無情摔碎，被砸得支離破碎。

　　原來她和所有人一樣，甚至比大部分人更加肮髒不堪，居然需要靠食用那樣的藥劑活著。野獸為了填飽肚子而殺戮，嘉嘉一直堅信自己至少不會變成野獸，縱使得了返祖的怪病也不會變成嗜血的瘋子。可笑的是早在她還沒病重前已經開始殺戮了，就連沒長大的孩子都沒放過。

　　連地球人都知道放過幼獸，不網魚苗，連原始星人都會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高高在上的高等文明呢?他們究竟高等在哪裡?光是科技和實力嗎……

　　“嘉嘉你聽爸爸說，世間萬物都有各自的屬性，用到了對處就是有益。所謂的藥不就是這麽來的麽?地球人同樣把更低等的動物入藥，手法殘忍有過之而無不及，就連胎盤他們都……”

　　“所以我就可以吃……了嗎?”嘉嘉癡癡坐倒在地，那雙眼睛沒有怨恨，沒有痛苦，看著父親只剩下絕望。

　　“嘉嘉你生病了……你得好起來啊！你還要成為最偉大的演奏家，還要和陳亦鋒做朋友，還要到處開演唱會……這些你忘了嗎?你得好起來啊……”總裁不算高大的身軀伏了下去，用力抱住女兒，聲音明顯帶著哽咽。他愛女成癡，嘉嘉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柔軟，即便是秋雨也無可替代。

　　耶和華知道對錯，也知道利弊，明知不可為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他沒發眼睜睜看女兒死去。

　　“所以就可以吃了嗎……”嘉嘉腦子亂了。她開始懷疑起為什麽JR5一來地球就出現大災變，開始懷疑變異體是不是真的自然進化出嫌棄，甚至開始懷疑異能者的出現都是父親刻意為之。

　　需要草藥就重草藥，那需要異能者怎麽辦?人命什麽時候也和草藥一樣了，種下一茬割下一茬，輕描淡寫，輕而易舉。

　　“不是的……是爸爸不好，這是最後一次了！爸爸保證你的病好了再也不殺人，最後一次了。”耶和華心裡苦澀難當，他什麽場面沒見過，什麽可笑的話沒聽過?嘉嘉的問題要是換個人問無疑是毫無力量的笑話，可面對女兒，面對絕望到頹然的女兒，耶和華承認自己錯了。

　　這種苦，是每個父親都無法承受的。

　　“你停不下來的！殺人一旦成為手段，你這輩子都無法停下……”秦曉樂一直在尋找機會，那個快崩潰的小外星人正是他等待的缺口，他要讓嘉嘉奔潰，讓外星人無暇顧及自己。

　　“閉嘴！”耶和華下意識就要出手，這個地球人已經不止一次敢冒犯女兒了。這回嘉嘉沒有出聲，就這麽看著父親，一動不動。當殺戮也能成為解決問題手段的時候，世上事恐怕都只需要殺就好了吧?

　　兔女孩那雙本該漂亮的眼睛更加絕望了，她的爸爸不是這樣的，那個連小青蛙都不會傷害的爸爸沒了……沒了……

　　耶和華最終沒下殺手，禁錮住秦曉樂繼續安慰女兒，只是無論何等巧妙的說辭都藏不住惡劣的手段，對已經喝了幾個月藥的嘉嘉來說，任何解釋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她就是野獸，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哈哈哈，你們製造怪物，最終自己也變成怪物。不人不鬼，大怪物殺人，小怪物喝血，人間地獄！”秦曉樂強行催動玄力，原本屬於童菲的那部分再次被秦曉樂強行調動，局部突破封鎖再次放聲大笑起來。

　　“我讓你閉嘴！”耶和華加了一分力道，秦曉樂隻覺得萬蟲噬心，喉嚨被什麽撕咬過一般讓人窒息。摔倒在地瘋狂掙扎，嘴裡咿咿呀呀還想再說些什麽。

　　“怪物……我是怪物……喝血……地獄……”嘉嘉抱著腦袋上的耳朵歇斯底裡， 這些聲音就是兔女孩最怕的，她堅持了近百年的努力朝夕間成了泡影。既然終究只是怪物，那她一直以來堅持的友善和自強又是為了什麽?為什麽不讓自己出生就直接死去呢?

　　嘉嘉只是個孩子，被爸爸媽媽保護起來的孩子，她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可身邊永遠有人在傷害著她。老天爺，那些小朋友，秦曉樂，甚至現在的爸爸……嘉嘉迷失了，既然注定為惡，為什麽還有學習那些禮儀和教育呢?

　　“不是的，嘉嘉不是怪物！你忘記陳亦鋒說的了嗎，長相、出身乃至種族都決定不了你的人生，只有你才能決定自己究竟是什麽人。”總裁這個父親的身份顯然失去了說服力，耶和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另一個人類身上，嘉嘉應該還在意他吧?

　　“陳亦鋒……對，陳亦鋒告訴嘉嘉的！”

　　“他身邊有器靈，有靈獸，還有變異體，可這些東西都沒被陳亦鋒當做怪物不是嗎?嘉嘉不是怪物，嘉嘉只是生了病了孩子。”耶和華努力安撫著女兒，手上再次用力壓製秦曉樂。

　　這個地球人也認識陳亦鋒，此刻絕對不能再讓他發出一絲聲音影響女兒。陳亦鋒是女兒當下唯一的寄托了，如果被他推翻這個寄托，等待女兒的只能是當場崩潰。

　　“對……陳亦鋒說過，說他喜歡嘉嘉的耳朵……”嘉嘉眼睛稍稍亮了些，她不是怪物，她是人！最不屈而高貴的人！人會克制，會禮讓，會體諒，會讓天地立心，會為生民立命！

　　嘉嘉還沒有絕望，她還不肯屈服成為怪物，即便已經沒有幾天能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