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西京熱鬧非凡，大清早就人聲鼎沸，不少出攤的小販趁了個老早，剛開門就迎來不少的生意。即便臉上頂著迎面而來的寒風，還是擋不住臉上的喜悅。不難看出，這裡的市民生活水平要好上不少，外邊的早點攤上都坐滿了人。

　　城北的一條岔路上，就有這麽一間小鋪子，生意太好，裡邊坐不下還把桌椅放到了外頭。即便數九寒天，願意來他們家吃早餐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坐在外邊都沒抱怨。

　　“老板！老三樣！可得大份著些。”這不，老遠又是一位熟客匆匆而來，老遠就熱情得呼喚著。

　　“得嘞，杠子油條、肉夾饃胡辣湯！分量足嘞！”老板是個年輕的漢子，皮膚黝黑，臂膀結實，大冬天還挽起袖子炸油條。一見熟客便咧嘴笑道。

　　“呼，老徐你這是弄啥嘞?這麽晚不做生意了?”這位叫老徐的客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哐地一屁股坐在一張飯桌前，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身邊同桌的似乎還認識，倒了碗水寒暄道。

　　“我急啥子嘛。那些大頭兵和刀頭客除了我還能找誰?老戴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除了我還有誰敢收玉石。”老徐咕嚕咕嚕就把杯子裡的水喝了個精光，臉上依舊紅潤飽滿，一看就是油水充足的家夥。

　　“嘿老徐，你這大清早的......花巷子剛出來吧?李寡婦家也不在那方向呀。”同桌另一個乾瘦的猥瑣男人眯著眼，賊兮兮的偷樂，瘦削的臉上只剩下一雙大眼珠子冒著精光。說著又給老徐添了碗水。

　　他們喜歡來這家鋪子吃早點，除了味道和分量之外，茶水自便也是一大亮點。末世物資緊缺，什麽東西都能賣上些銀錢，像這家店一樣免費供應茶水的，確實已經是難得一見了。老板人又實誠，話不多卻開得起玩笑，一來二去輸了也就不變地方了。

　　“滾滾滾！瞎說啥嘞！這話要是被家裡的母老虎聽見，又得跪雪地了。你們是不知道，上回半夜溜出來想李寡婦家，正好被我那婆娘逮了個正著，那家夥給我打得呀......現在想想還生疼！”老徐打了個冷顫，似乎對家裡的妻子極是恐懼，本來紅潤的臉唰得一下白了下去。

　　“那也沒見你安生呀。又看上哪家婆娘了吧?最恨你們這些個土財主！”老戴哈哈大笑，很是喜歡聽見好友的窘迫。

　　三人有一茬沒一茬的笑罵著，很快早點就被端了上來，熱騰騰的香氣彌漫開來，空中的寒氣似乎也少了幾分。

　　“老板！送麵粉來嘞！”沒多久，一個身材姣好的小媳婦快步走來，肩上挑著兩擔子籮筐，一開口就是嬌滴滴的，聽的人骨頭都酥了。

　　“哎，杜家弟妹來啦！快放下放下，俺給你結錢。”老板趕快放下手裡邊的活，幫著女人拿過框裡頭的布袋子。

　　“哎呦，你這地兒忒遠。人家這腰和腿都累了。”女人嬌嗔道，一屁股坐在張沒人的空位上，小手錘著後背，身前挺拔的美景一覽無余，直接把旁邊幾桌的客人給看呆了。

　　“下回俺自己去拿就是了，可不敢辛苦弟妹。”老板還是一臉笑呵呵的樣子，對著對人連連點頭示好，手裡的錢幣一個個數給了女人。

　　“老板你自己看嘛，人家這腿是不是走粗了?”女人嬌媚無比，似嗔似怨，抓著老板壯實的手臂道。穿著絲襪的腿一下抬到了桌上，短裙從大腿滑落，完美而渾圓的美腿若隱若現，整條展現在眾人眼前。

　　“沒有沒有，弟妹說笑啦。”老板哈哈得點頭應和著，

還是那一副耿直呆板的老實模樣。　　“這還沒有呀，老板你自己摸摸嘛！”女人撒嬌的語氣更是嗲了幾分，抓起老板的手就要往小腿上放。

　　“辛苦弟妹嘞，俺多給你些銀錢。”老板被女人弄得面紅耳赤，即便再老實的男人也抵禦不了面紅耳赤的尷尬。趕緊把手裡的錢一放，瞬間跑回了廚灶前去。

　　“才這麽點兒......老板！八寶鏡花糕，打包！”女人這才放下了那一雙美腿，翹起腳拄著腦袋對老板眨眼。八寶鏡花糕可不容易做，這玩意兒耗時耗力，換作旁人還真吃不到這樣的美味。

　　“知道嘞知道嘞，等等哈。”老板悻悻然，拿出麵粉就動起手來。

　　“哎，小美人。你要錢哥哥有的是，叫聲好聽的就賞你！”老徐就是記吃不記打的家夥，臉上的慘白還沒消退，又忍不住對著女人調戲起來。

　　“誒呀，這不是徐大老板嗎。你這負心人可好久沒來看人家了，人家好想你呢。什麽時候去店裡坐坐，有好東西讓你看。”女人瞥了眼，似乎又發現了更有趣的玩具，慵懶地靠在桌子上嗲聲嗲氣道，來回扭著身子，說著還給老徐拋去個媚眼。

　　“你這小妖精，不如跟了老徐算逑。你家那位可沒啥發財命，昨天又被假和尚騙錢了吧?這城北可都傳遍了，哈哈哈哈。”乾瘦的猥瑣漢子眯著眼，一副色眯眯的模樣，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女人的身體。也不知是嫉妒老徐還是單純調侃女人，張嘴就道出杜老板的短處。

　　“人家也想嘛。徐老板怕是不願為了小女子開罪嫂夫人吧?章老六你的婆娘不是跑了嘛，要不你來娶了人家可好?”女人一點也不氣惱，依舊風情萬種。說著朝猥瑣漢子眨眨眼，滿目的秋水讓人為之心顫。

　　女人本就不是背著人說的，話一出口，周圍都聽了個分明。一下子掩嘴聲、噴飯聲、哄笑聲不一而足，說得精瘦漢子滿臉羞怒。

　　“哈哈哈！他連那婆娘都管不住，如何管住你這小妖精?杜家娘子，你可別來坑害我兄弟。”老戴哈哈一笑，算是為身邊的好友緩解了下尷尬。

　　“老婆，你走得好快。你看看，又記錯了數，少裝了半袋過來吧。”天色已經透亮，遠處一男人從寒風中跑了過來，四處張望，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源源便開口道。

　　“誰讓你來的！你出來店裡的生意怎麽辦！都說了這麵粉我來送就好，你再跑一趟什麽意思?信不過我是吧！你說你是不是傻！”女人一看見來人就怒氣衝衝站了起來，全然沒有了先前的軟弱嬌媚，當著外人的面一個面子都不給丈夫，當頭就是一個板栗。

　　“可是任師傅要十斤面，你這袋子裡只有六斤啊......”杜老板話還沒說完，腦門又挨了一下，瞬間腫起了老大的包。

　　女人一邊狠狠的念叨著“傻缺”，一邊攙著丈夫坐下來，就這會兒功夫，八寶鏡花糕正好上桌。

　　“行了老板，也別費那功夫打包了。這豬頭自己就跑來了。”女人生氣，任老板都沒得到好臉色，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嬌媚之意。

　　“任師傅，內子疏忽大意，這十斤麵粉我給您補全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耽誤您做生意是我們不對，這次就算八折吧。”杜老板很是謙謙有禮，被妻子教訓也沒有一點失態，依舊恭敬有禮地朝任師傅開口道。

　　“誒兄弟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們來吃已經是捧俺的場嘞。坐坐坐，俺再給你們弄點油茶去。”任師傅還是那樣樂呵呵的點著頭，麵粉足或不足，銀錢多了少了，他似乎都不計較，一點兒吃虧的氣憤都沒有。

　　“老婆啊，任師傅這小店不容易。咱們別......”杜老板在妻子耳邊輕聲道，不等他話說完，就被女人用八寶鏡花糕堵住了嘴。

　　“不容易?那老娘容易嗎！起早貪黑剩下兩個銅子，全被你這個敗家貨給糟蹋了！要不是東弄些西湊些，咱倆喝西北風去啊！你們看個屁啊，特娘沒見過教訓老公嗎?”女人罵罵咧咧，手裡頭的八寶鏡花糕一塊又是一塊塞進杜老板的嘴裡，真想把他活活噎死才解氣。可偏巧杜老板吃得不慢，每一次都是嘴裡吃完手上又送到，女人罵人的這會功夫，正好給杜老板解決了早飯。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姑奶奶了！”女人手裡沒了點心，這才坐下來消停了些。 周圍一大桌子看得目瞪口呆，足足十分鍾竟然沒停下喘喘氣。特別是那老徐，這杜家媳婦兒的威力，可不比家裡的母老虎弱多少。

　　“老婆您消消氣，錢的事為夫來想法子。你且心安。”杜老板吃得很滿意，八寶鏡花糕也算是快失傳的手藝了，整個上西京都不多見。他這位任老哥的手藝確實沒的說。

　　“老板。生意還不錯啊。”遠處又來了一人。單人獨馬，頭戴兜裡，身上的蓑衣還有些霜氣，顯然是趕了一夜的路，就這麽無聲無息得朝著鋪子走來。六條腿竟然沒在雪上留下一個印子。

　　“托福。您吃些什麽?”任老板抬頭看了眼，又看了看天邊。天色似乎有些轉陰，只怕是大雪將至。

　　“不必了。你這手藝是從哪兒學的?”蓑衣漢子取下頭上的鬥笠，聲音粗重渾厚，臉上留著滿滿當當的老腮胡。

　　“張屠戶。”

　　“可是村頭李家的張屠戶?”

　　“是天上殺妖怪的張屠戶。”

　　“天上的妖怪又來了，打擾諸位的清淨日子了。外事長老孫家耀敕令:西北妖魔肆虐，外門弟子於三日內集結岐山。伏魔降妖，天命所歸。”大胡子男人說完飛身上馬，丟下塊玉牌匆匆離去，滿地的白雪依舊未激起半分。

　　“幾位。三日後再見！”任師傅滿臉嚴肅，神色穆然，對著攤位上的幾位顧客拱了拱手，便收攤離去。

　　剩下的老徐、老戴、章老六以及杜家夫妻皆是匆匆離去。

　　這幾日，許多不起眼的人物都匆匆趕往岐山，似是一場大變故又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