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走了?”夜已經深了,寒雪還賴在伍嵐的隊伍裡遲遲不肯離去。胖子讓她去睡悲風的帳篷,女人卻只是坐在篝火邊輕聲說著話。
天越來越冷,尤其是夜裡。抱著大狗坐在篝火邊胖子依舊覺得寒冷。得虧嬌嬌姐心善,胖子最終還是換上了新衣服,不必再忍受寒風灌進身子的折磨。
“嗯。伍長官說明天出發。順利的話半個月就能到北府。”陳亦鋒看著懷裡大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還回來嗎?”寒雪沒有再變回平劉海的模樣,精致的臉蛋在火便分外妖嬈,多看一眼都會被攝了心魄。
“誰知道呢。這世道說明天都是奢侈了。”胖子不敢多看,更不敢深交。在寒雪面前,陳亦鋒總是會不自覺變得鄙陋卑微。
“那小女孩呢,帶走還是留下?”寒雪笑了笑,沒有太過在意。疏遠有些時候更能教人心安。女人和胖子很像,命都不在自己手中,什麽時候發作說不定就走了。只是胖子稍稍幸運些,至少有人陪伴,有辦法可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吧。
說到心兒,胖子也是一陣頭痛。
小女孩跟著胖子一道回城,結果剛下車就一個人悄悄溜走了。陳亦鋒什麽都沒來得及問,就連女孩的名字還是廟裡那會兒聽來的。本來走了也就算了,反正弄不清楚的事情何止一兩件,可偏偏心兒沒走遠,就躲在營地旁的小花園裡,時不時探出腦袋來往這裡瞧。
胖子也是哭笑不得,好幾回想走過去問清楚,結果一見胖子過來小女孩拔腿就跑。這麽個小人兒陳亦鋒居然沒追上,幾次折騰下來胖子好奇心也淡了,索性由她待著。既然醜醜和咪啞喜歡就當多個玩伴吧。
小女孩也很聽話,只要胖子不去找她,她就一直一個人乖乖在一旁,倒是醜醜和小咪啞時不時跑過去玩耍。悲風一直沒從禦虛裡從來,胖子沒法了解心兒的來歷,保持距離倒不失為好辦法。
“隨她吧。也不知道醜醜喜歡那小女孩什麽。”陳亦鋒癟癟嘴,大狗奮不顧身的事兒胖子可還記載心裡頭呢。這些事兒就該一點點記在小本本上,以後翻出來慢慢算,來日方長!
“說不定也是哪派的弟子,可惜了。”寒雪望了眼遠處,心兒正睡在樹下。此刻女孩被裹成了個小粽子,醜醜送給女孩的睡袋很大,塞些衣被暖和極了。心兒對寒雪初次見面就很有敵意,全然不理這位四方院的師姐。
“聊了這麽久,差不多該到重點了吧。”胖子又往火堆裡加了些木材,目前資源緊缺的苗頭已經慢慢顯露出來。
剛開始人口基數驟減,物資儲備又豐富,往往一個人就能獨享整間超市的東西。現在兩月過去了,生產力斷滯所帶來的影響越來越明顯,尤其是在幸存人口擊中的城市之中。別說汽油這樣的高效能源,就連燒火的木頭都越來越少,連雲城外林子已經禿了好幾片。人們的生活方式或許被強行改變,但意識形態很大一部分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狀態,甚至忽略了空調、冰箱、電視這樣習以為常的東西,究竟要消耗多少寶貴能源。
“你就這麽看我啊......”寒雪面露苦澀,和聰明人說話很舒服也很不舒服。不必多說,即便不說對方也一清二楚。
“已經很厲害了,換做是我早就跪地喊娘了。畢竟自己的命不是。”胖子清楚自己的斤兩,能遇見唐舒婷已經花掉了所有的福氣,自然不會自戀到以為寒雪是出於傾慕。
“我的身體自己清楚,
撐過兩年還是沒問題的。那兩生幽蘭草想必也是天外的稀罕物,恐怕終其一生也難以尋到,想知道我為何從四方院出來嗎?”寒雪忽然轉過頭來,清麗的臉龐對著胖子笑著,撩撥著胖子心裡的弦。 “俗世有俗世的煩惱,宗門亦然。四方院本就是文道立宗,師兄弟們大多浸淫詩詞歌賦之中,隱世無礙,亂世卻不足以安身。和我一般大的女孩都嫁出去了,只有聯姻才能稍稍穩固四方院根基,只是我這身體......”寒雪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家父心思全在詞賦之中,為人女已不能盡烏鳥私情,為子弟須解宗門之燃眉。兩年時間希望能為四方院留下些底牌吧。”寒雪本不想暴露身份,偏偏和胖子呆一起先後遇上金玉門和小靈山弟子,如今桃子楊柳都知曉了不少,這步暗棋被走成了明棋。
“難怪你要蹚監獄的渾水。”胖子咽了口唾沫,寒雪太漂亮了,漂亮到能讓人產生非分。紅著臉,咕嚕咕嚕灌下半瓶水。
“當初和桃子、楊柳混進去,就是看中監獄的生力軍,不想還有意外收獲。”寒雪嘴角彎彎,弧度很誘人,光潔雪白的臉上出現抹柔情。不像陳亦鋒,臉上除了胡子就是油光。
“回去睡吧。明天還得起早。”胖子深吸口氣,又重重歎出來。遠處三三兩兩的喪屍還在警戒線外遊蕩,除了值夜的隊員,只有這一處還亮著火光,營地四周已經響起了零星的鼾聲,這擾人的聲響如今卻成了安穩入睡的前提。在無數妖魔鬼怪中又活過一天,這真不容易。
“明天不送你了,最後一顆糖。”寒雪站起身子,火光把靚麗的人影拉的老長。悲風的帳篷空著,只有小咪啞躺在裡頭,寒雪睡裡面倒不會擁擠。“臘八的事我記著了,覺賢大師沒錯吧?”
“嗯。”胖子點了點頭接過糖果,有這麽位洞察心思的好友在身邊,嚴冬也變得溫暖起來。
冷月高懸,寒星點點。又是寧靜的一夜。
“阿嚏!”陳亦鋒打了個噴嚏,迷迷糊糊坐起來。後半夜胖子覺得越來越冷,醒來才發覺懷裡抱著的醜醜不見了,張望了一會兒,正在心兒那邊玩得不亦樂乎,腿上的傷看樣子全好了。
不止大狗,悲風也抱著小咪啞站在一邊。胖子從昨天就和見過悲風,此時出現,想必是靈力之事有所收獲。
營地熱鬧,收起帳篷、準備早餐、檢查武器裝備、汽車加油備胎......一大清早近兩百號人就忙開了。胖子和竹竿一樣,屬於唯二的編外人員,自然不會被分派到任務,倒是何凱一早就幫胖子收拾好行李裝車。說也磕饞,陳亦鋒這麽大個人,行李除了一背包的被毯衣服之外,什麽都沒有,衣服還是孟嬌嬌幫著找來的。
“小胖子,謝謝你了。”胖子剛站起身來,陳瑾便走了過來。嘴裡叼著跟稻草杆子,拉攏著眼皮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瑾哥兒你醒啦。謝我?”胖子隨何凱叫,和竹竿好歹也算牌友,不熟招呼還是會打的。
“我已經恢復了,被她那麽一指點,《地藏十色光》已經能施展自如了。只是......你那婆娘當真凶悍,以後有得你受苦了。”竹竿一恢復就沒正行,瞟了眼老遠的悲風,湊近胖子低聲開口道。他倒是想感謝那仙女來著,可仙女就是仙女,理你才是見了鬼,陳瑾根本湊不上前。
“那可真要恭喜啦!太玄經是好東西,瑾哥兒洪福齊天啊!”胖子無比羨慕,他感悟靈力就和曇花一現那樣,再也沒能用處一點兒靈力來。可陳瑾不同,雖然只是玄力,可人家好歹收放自如。
“不多說了!一會兒打牌,我去找何小子。記得啊!”胖子一腦袋黑線,這陳瑾來找自己的正是目的,似乎是因為手癢難耐,道謝只是個由頭罷了。
“怎麽樣了?”陳亦鋒往心兒的方向走去,小女孩習慣性想要跑走,可是看看忙碌的人群又停了下來。胖叔叔要走了嗎?心兒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禦虛你自己拿著。我不再需要了。”悲風口氣很狂,明明不能離開禦虛多遠,現在卻擺出一副已經無敵的姿態。
“還得還給琳姐啊。”胖子歎了口氣,越來越舍不得了。
“你倒是厲害,竟還能自創招式,我都被嚇了一跳。”悲風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似是在誇胖子。
“琳姐天賦遠勝於我。”胖子笑笑。感悟這件事沒個準數,說白了就是神經刀,靈力的劍招看著無比強悍,可以後用不用得出來還得兩說。
“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悲風啐了胖子一口,放下小咪啞去弄一夥人的早餐。
“小妹妹,現在咱們能聊聊了嗎?”胖子看著心兒那乖巧又膽小的模樣很是喜歡, 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女孩的小臉。細皮嫩肉很是嫩滑。
“啊......唔......”心兒被胖手攻擊,完全沒反抗之力,小嘴變了形哇哇大叫。胖子手很輕,女孩倒並不覺得疼。
“哥哥要走了。你家住哪裡,讓姐姐送你回家好嗎?”心兒似乎不打算老實交代,胖子也不好逼個五歲的小姑娘,他唯一好奇的是醜醜和小咪啞怎麽就和女孩關系那麽好。
“心兒沒有家......”小女孩一想到靈葉洲,想到花婆婆,大眼睛又紅了起來,努力憋著不讓眼淚出來。
陳亦鋒不意外。心兒不是普通人,若是有依靠,誰會舍得這麽伶俐的孩子一個人出來?小女孩一夜未歸,胖子已經隱隱猜到了些。
“那心兒進城住好嗎?姐姐們那裡有大房子,還有好多人陪心兒玩。”胖子也有些同情,畢竟已經不是萍水相逢了,想不聞不問是做不到了。
“不!”心兒不高興。她不喜歡寒雪,壞女人一見面就打胖叔叔。
“那......”胖子真的頭痛,看看醜醜吐著舌頭的樣,綠豆小眼都睜得老大,臉上就差寫著期待了。
“一.......起!”小咪啞更是,直接抱著大葫蘆嚷嚷起來。
胖子沒轍,回頭望了悲風一眼,投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讓她跟著吧,有好處。”悲風完全沒領會胖子求助的意思,端著玉米糊做出了最後終的決定。
於是乎,陳亦鋒身邊的小麻煩又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