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赤發女人雙眼發光,主人說得東西果然存在。再無留手,這下子整個身子都成了難以捕捉的虛影。
“還說不是靈力!抵賴有何用?等拿下看你老實不老實!”劉掌門回到大殿門口揮袖呵斥,擋在變異體前的稻草人有樣學樣,看起來很是滑稽。
“不知你在說什麽胡話!”女人暴喝,身子能躥出百米,頃刻欺身壓上,手刀斬向稻草人。
劉掌門曲膝半蹲,虛空迎上一掌,稻草人如法炮製,也是一掌擊去。
劉生輕飄飄的掌力到了稻草人那裡就完全是另一幅模樣。一掌擊去,裹攜排山倒海之勢,又如漫天飄雪的輕柔,忽疾忽緩,忽明忽滅,完全把控不住。
赤發女人大驚失色,收起掌力飛身退後,不顧體能的玄力衝撞,一直狂奔到百米之外才停下來。
“太玄經!你們竟然會太玄經!”赤發女人心驚膽戰,這股波動她太熟悉了,只是能量似乎有些差別。心中不安,不敢上前去。
赤發女人見多識廣,知道稻草人這一下的厲害,可巨龜和另外起三隻變異體就慘了。三頭巨龜不退反進,三個腦袋又發出陣陣合鳴,攝人心神的聲音通天徹地,連劉掌門都有些吃不消。可稻草人沒受影像,一掌沒找到女人的蹤影,力道全打在了嘶鳴的巨龜身上。
巨龜的聲音戛然而止,粗壯的身子轟然倒地,堅固碩大的龜殼整塊被打凹了下去,背上卻隻留下一片綠色的嫩葉。
“這!這是什麽力量?”赤發女人不敢相信,和太玄經相同的運轉痕跡,可這東西竟不是玄力。玄力看似高深厲害,說穿了和電、光沒什麽兩樣,它威力巨大卻沒那麽多變化,它的變化在於太玄經和玄器的轉化。可這股力量不一樣,出手就是變化莫測,比玄力高深了無數倍。
“一葉知秋起,西風蕩四方。”劉生雙臂平推,劃過胸前,腳下踩過蝴蝶步,漂亮的一個轉身推手。
劉掌門耍太極強身的武學,放在稻草人身上就恐怖了。稻草人沒有靈活的手肘關節,刻板的雙手一抬原地打轉。自廣場為中心,寒風平地而起朝著四面八方襲去。
靈葉洲的弟子都被刺骨寒風凍得瑟瑟發抖。可身旁那些叫他們束手無策的變異體就完了,一個個像是被巨浪拍在身上。結實的連吐幾口血,肌肉凹進去兩層,像開始的白骨鱷魚直接四分五裂。也不怪悲風罵它們是假貨,這一百點能量還未必打得過厲害的中級,這不一吹不就散了嗎。
巨龜死了,現在變異體也死了好些,靈葉洲弟子的壓力瞬間小了不少,對付外星人的信心高漲起來。殺敵他們不擅長,可救人和下毒的功夫都是老本行,趁著道根靈葉的余威,重新聚攏對抗起受傷的怪物。
赤發女人咬咬嘴唇,她也知道不能再讓稻草人隨意發揮了。稻草人確實厲害無比,可也不是毫無弱點,把心一橫,再次衝向大殿前的廣場。
“還不死心,師兄收了這妖人!”
門中長一輩的師兄弟不少死在赤發女人手中,劉生同樣怨恨,話都沒說又是三拳砸出,這三拳正是靈葉洲的絕學陽春三問。
一問盛夏,何以灼灼。稻草人一拳揮出,強大的壓迫感直逼赤發女人,叫連同周圍的東西都變得刺眼熾熱。女人如同身處煉爐之中,忍受著沒有盡頭的灼燒。感官上的阻礙讓女人變得遲緩起來,只能用雙臂護在身前,重重挨上這千斤之力。赤發女人口吐鮮血,手臂斷了半截,
忍著劇痛繼續襲來。 二問悲秋,何以蕭蕭。稻草人翻身又是一拳,一股空懷千古的悲愴迎面而來。女人為之一怔,她想到了過去的悲戚,想到了主人給她帶來的傷痛,想到了自己如浮萍一般飄蕩在天地。思緒被帶動到最荒涼的一角,赤發女人甚至生出了生亦何歡的念頭。這一拳同樣避無可避,等赤發女人想防守已經晚了,胸口挨上重重一記,灰黑護身玄力被破,整個胸腔都完全凹陷進去。只差最後十米了。
三問凜冬,何以寂寂。最後一拳在稻草人的一聲歎息中送到女人身前。這一拳的拳意是空,是了無一物的空,赤發女人隻感覺六識具失,身處一方空的世界,甚至連她自己都消失不見。比悲傷痛苦更讓人恐懼的便是孤獨,永恆的孤寂。赤發女人這回一點反應都沒有,愣在原地毫無抵抗,一拳之下被砸得粉碎。
三問過後,春還是春。綠光散播島嶼四周,受傷弟子的傷勢都減輕不少,更重要的是心中的悲痛被稍稍撫慰,滿目瘡痍的大地重回一線生機。
“咯噔……”赤發女人身上的黑氣漲了幾分,掌門和一種長老再次緊張盯著地上的屍體,死屍利用的本事可不是他們外星人才會的。
赤發女人竟然真的融化在黑氣之中,劉掌門都來不及再補上一拳頭,一把短刀從背心扎進劉生心口。劉掌門瞪大了眼,想要掙扎保命,可又是一刀人頭落地。靈葉洲掌門,醫家五絕之一的劉生,至死都沒留下最後遺言。
“劉師弟!你做什麽!”
“叛徒,奸細!”
“煉房師叔殺了掌門!掌門遇害啦!”
好大的勝局瞬間消失。煉房劉長老同樣驚愕,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被身邊同門押下也完全不抵抗,只是口中大喊不是自己做的。
就在掌門罹難之際,黑光重新化作人形,樣子竟是血眼男子之相。
“嘖嘖,這樣的寶貝竟真的存在。別再受傷了。毀掉它,回來見我。”說完人影重新變回赤發女子的模樣,女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中除了恐懼更多的是絕望。她注定是一件武器,一件永遠無法解脫的武器,人性在她身上只能是痛苦和折磨。
赤發女人沒敢停留,黑氣全部聚攏在手上,在混亂之際四指插進稻草人胸膛。道根強悍無比,可沒有了駕馭之人也只是死物,赤發女人打不過道根,不過卻足以一點點毀掉。上好的寶物,只可惜使用者的實力太弱,完全無法和寶貝相匹配,若是換成主人這樣的使用者,威力真是不敢想象。
“道根!阻止......”一位女性長老話沒說完,又被刀子扎進了心口。又是煉房長老,押著他的兩個弟子皆是倒地氣絕。
“劉勤!你不得好死!”長老們憤怒非常,一個個拔劍上前拚命,就連劉長老的那些弟子們都刀劍相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五十多歲的男人掩面痛哭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接連殺死同門,這一切明明不是他的意願。忽然,劉長老的雙手拿起了刀,一點點靠近自己的脖子。劉長老大喊救命,連聲高呼,可刀刃卻越來越近,最後重重劃在脖子上,倒下的最後一刻還在喊冤枉。
“我倒是忘了,你們沒聽說過傀儡術。”赤發女人手中提著個稻草頭走來,眼中的淡漠更甚。
“道根!靈葉道根!”長老們再顧不上死活,拚命衝向掌門的屍身,那株枯黃的草已經斷成了兩截。
“死吧,隨你們的掌門一起解脫吧。”女人口中盡是悲憫,神色之中竟有些羨慕。只需要死一回太幸福了。
“花婆婆,我們這是去哪?”一個稚嫩的童聲小聲問道。
花婆婆佝僂著身子,一手抓這個小女孩逃進了小道。從女孩額頭多出四片小葉子,花婆婆就知道大勢已去,心兒是靈葉洲唯一的希望,只有逃出去才不至於滿門被屠。
“心兒乖。婆婆帶你去外面的世界。”花婆婆不知年紀,生老病死見得太多太多,只是這實在是太嚴重了。花婆婆限制了心兒的聽覺和嗅覺,女孩除了婆婆的話什麽也聽不見,可花婆婆卻清楚,背後那些喊叫聲從何而來。靈葉洲人口三千,不全是健壯的子弟,還有太多傴僂提攜之人。
“婆婆外面......好嗎?心兒怕......”女孩生得水靈,小臉蛋有些還未褪去的嬰兒肥,看樣子也就五六歲的年紀,小短腿踩著繡花鞋倒也跑得平穩。
“外面好,心兒莫怕。”花婆婆自己也不曾出過島,實際上除了門中負責外務的長老和子弟,只有掌門極其親傳才有機會出島歸陸。老祖宗定下的死規矩,不準干涉世俗,自然而然對外交流也就少了。
“心兒想爹爹......婆婆,爹爹不去嗎?”小女孩咬著手指,小臉有些恐慌。孩子聰明靈性,有的事大人再隱瞞還是會有感覺。心兒怕父親出事。
“掌門有事要忙。心兒的娃娃不是壞了好久嗎,婆婆帶你去買娃娃。”花婆婆歎了口氣,道根被毀,掌門的下場自不言而喻。這麽小的孩子能承受得起重責嗎?老太婆心裡也沉甸甸的。
“娃娃,心兒喜歡娃娃!能給二丫一個嗎?她以前老偷拿......”說起玩具女孩就分了神,也不再想著父親。
“好,二丫也有。是啊......二丫.......”那些花婆婆看著長大的孩子們,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帶著小女孩腳下更是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