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寂滅帶著肅殺侵蝕天地，只是還來不及毀滅任何生靈，雪白的劍光閃過，風雪驟停，百丈冰川化作無形。

　　“不……”末世上師膽戰心驚，這一擊的威力全然產出他的預料，自己倚為泰山的招法竟一擊被破。《冰原決》被盡數破解，光靠身體強度和小靈山功法哪裡還抵抗得住前來攻擊。

　　末世上師不死心，沒有絲毫遲疑，取出經書負隅頑抗。只見他周身寒氣一斂，從新變回了寶相莊嚴的三歎和尚。

　　“我以具足檀，度人天生死。佛不染世法，如蓮花處水。善斷有頂種，永度生死流。生世為人難，值佛世亦難”三歎翻開一頁，合十而誦。廟裡的鍾聲忽然響起，初冬時節居然有新生的嫩芽冒出土壤，朝著三歎的方向聽聞佛法。

　　“涅槃心經！末世上師竟是小靈山的人?”寒雪喃喃道，腳下不覺停了下來，望向三癡小和尚的眼色變得古怪起來。

　　小和尚知道不好，再不做點是什麽師門的名聲真要受損。也不再怠慢，飛身上前一把抓向《涅槃心經》，長期修習佛法讓小和尚能夠暫時免疫經書的影響。

　　三歎目光全在胖子身上，即便又成了和尚依舊臉色不善。為了躲避自己的師門，三歎已經隱忍萬分，整個末世教都送給了陳亦鋒，偏偏胖子非要刨根問底。三歎自己也有錯，貪念一起便難以自製，心兒身上潮水般的靈力著實誘人，只是不料想如今都成了那胖子的助力。三歎恨，佛家三毒聚於一身。

　　“雲何作善業，大仙今當說。雲何諸菩薩，能見難見性。雲何解滿字，及與半字義。雲何共聖行，如娑羅娑鳥。”梵音驟起，一雙金色大手直直衝胖子打來。

　　三癡小和尚從背後偷襲而去，同樣金光四起，一手抓向三歎身前的《涅槃心經》。

　　“寒雪平。”禦虛的白色劍光仍未消退，忽然劍光所過之處又上下激蕩。禦虛橫斷金色手掌，白光又向兩下兩段逼去，講一分為二的金色打入天際，擊進厚土，天地間再無半點金色。

　　風雪既平，再無重來的道理。這一處除了本該有的，任何外力都只會被掃蕩消滅。寒雪平，無比霸道的招數，也是陳亦鋒頭一次自創的劍招。

　　“啊......”三歎全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的手掌如金光一樣，被禦虛斬為兩半。倒在地上連聲哀嚎，再沒有半點反抗的力量。

　　“就你會念佛經?你真當我不會嗎！”胖子從玄妙狀態中回過神來，又重新變得一副世俗樣。斤斤計較，跑上前去踹了三歎好幾腳，嘴裡不停念叨著。

　　三癡小和尚比胖子慢了一分，這個慢不是速度上的差距，是境界上的。胖子和心兒的靈力合為一體，天地可為之所用，小和尚哪裡比得了。可現在確是取經書的好機會，此刻的胖子若是阻攔，小和尚說不準還能一擊斃命。

　　“喝！”三癡忽然出現在胖子面前，伏虎抓探出直取經書，左拳蓄力，勢如降龍，就等胖子阻攔出擊。

　　“找死。”胖子反應慢，可這裡還有反應快的。

　　悲風感悟良多，此刻出手正是驗證的好機會。也不用禦虛，化指為劍，身上部分玄能竟化作靈力，磅礴之力隨手指一擊而出。三癡沒料到女人驟然變強，攻勢來不及收攏，防守更來不及施展，手指劃過三癡右臂，整隻手掌生生斷絕。

　　“啊！”小和尚撕心裂肺，可畢竟一聲功法還在，不像他那倒地無力的師兄。怒目圓睜，狠狠瞪了悲風幾人一眼，

朝著山下奪路而去。　　悲風倒是想追，斬草除根的道理，她從器靈前輩的萬年歷史中看得分明。只是現在這是消化突破的好時機，為了這麽個和尚斷了機緣著實不智。反正胖子聰明，也找不了禿子的道，悲風不聲不響重回劍身，放任三癡逃走。

　　陳亦鋒終於有機會查看醜醜的傷勢。傷勢並不嚴重，一指只是打中了醜醜的後腿，藥囊掛在小狗脖子上血倒是已經止住了。

　　“你倒真能惹麻煩，他們是誰你可知道?”寒雪滿臉寫著三個大字:不高興。氣呼呼的跑過來打了胖子一下。

　　“壞人！”胖子沒開口，心兒不幹了。小姑娘一下跑到胖子身前，小小的身軀擋在前面，細細的胳膊只有胖子兩手指粗，揚著小腦袋大聲道。

　　寒雪一愣，這人怎麽出來一趟還能拐來個孩子?女人之前不在，沒能察覺心兒體內的靈力，此刻哪裡還感覺得到分毫。隻以為是不相乾的小女孩。

　　“小妹妹你幫哥哥照顧狗狗好嗎?哥哥和阿姨說點事兒。”胖子也知道女孩不凡，此刻不知如何處理，索性暫且放在一旁，只能期望女孩能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

　　“哦......”心兒到底乖巧，胖子說話女孩馬上就聽了進去，乖乖跑到一旁和她兩位小朋友說起話。

　　“這女孩來歷不凡，卻沒有惡意。咱們還是說說地上這位吧。”胖子看了眼三歎。《涅槃心經》早就被管家婆悲風收走了，此刻地上除了昏迷的末世上師別無他物。

　　說來他實在是點背，只要胖子沒有動用靈力的能力，這裡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之所以他敢出來就是有所依仗，除了太玄經還有厭玄鎧甲。當初設局贈給史博文三件，不想那蠢人有些良心上交了一件，這玩意兒末世上師自然不缺，若不是靈力，悲風的招數也不見得能奈何他。

　　“小靈山的人啊......”寒雪歎了口氣。她隨是四方院這一代的核心，可和四門一比還是弱了幾分，更別說還是四門之上的三山。這三癡、三歎都未必能進小靈山九重天，卻已經比自己厲害了無數倍，大宗門的底蘊果然不是他們十二道能媲美的。

　　小靈山雖從佛法，卻依舊是實力為尊，內部甚至比其它小宗門更加殘酷。他們的名號就是一個表現，實力每進一步，數字便小一分。比如醫家五絕的一情大師，年紀也就剛過五十，不少看著他長大的前輩現在還是以二、三為號。眾生平等，佛門最是無情。

　　“我可管不了小靈山還是小西天。他們為非作歹自然就要被收拾。小禿驢跑得快，否則我也得把他腿打斷不可。”陳亦鋒說的輕巧，無非就是讓寒雪寬心。只是不知道寒雪當場，一旦追究起來會不會收到牽連。

　　“行吧......反正道理永遠在你這邊，他怎麽處理?”寒雪點了點地上躺著的末世上師。女人智謀不弱於胖子，自然知道隻棘手的家夥不能在自己手裡，現在一問也只是出於情誼。

　　“本來最好是移交連雲城公開審判的。只是他的身份......我來處理吧。”胖子也犯難，此人為虎作倀，幫著外星人坑騙異能者，不知害死了多少無辜，殺他毫不為過。只是他是小靈山叛徒，身上有帶著佛門之寶，無論誰殺死他都會被一群和尚追查。

　　原來胖子以為和尚都是濟世為懷的慈悲之人，可現在他不敢確定了。誰知道會不會因為佛經，整個城的百姓慘遭劫難。就算要殺，陳亦鋒也得萬無一失，至少讓和尚無從查起——比如那位外星的零博士，又比如許久不見的范瑞大叔。

　　“你要是一直留在連雲就好了。我把手下交給你怎麽樣?”寒雪把桃子楊柳遣下山去，高級怪物的屍體胖子用不上，對女人們卻是稀罕東西。招人運回城去才是頭等大事兒。

　　“哈哈，您真愛說笑......”胖子毛骨悚然。寒雪說的輕巧，當初算計自己的時候可是吃肉帶血不吐骨頭的，真要留下來接管這批女人，還不得被算計死。胖子能和寒雪維持目前的關系，原因只有一個，他們之間並不存在利害關系。胖子不在江湖，三山四門十二道都可以是朋友，一旦踏進去，處處都是仇敵。

　　“對了。悲風休息了嗎?”寒雪突然問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嗯。”胖子懶得解釋隨口應道。

　　“你剛才叫誰阿姨?還有......我哪裡平了?”

　　“啊......你別過來！醜醜救命啊.......”

　　等機械漢堡被裝車完畢已經是傍晚，折騰了這麽久又錯過了飯點。 胖子最後望了眼這處卓然世外的居所，也不知百年古廟會不會就此破敗。和尚無爭於世，陳亦鋒本來萬分崇敬，只可惜和尚也是人，終究難逃七情六欲。所謂拜佛，大抵求得只是內心安寧。

　　“可以走了。”寒雪難得站在一旁等胖子，慣了說一不二、言出即行，忽然等候一個人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哎。今年臘八怕是冷清了。”胖子歎了句，把小咪啞抱上了車。心兒一直抱著醜醜，一雙大眼睛直溜溜望著胖子，雖然什麽都沒說，陳亦鋒也知道女孩想和自己一塊兒走。

　　正好心中還有困惑，又抱起一大一小兩個小東西，幸好貨車前頭足夠寬敞。

　　“你每次打完架都要這麽多愁善感嗎?”夏雪開著車，寒雪坐在胖子身旁。桃子楊柳等人在另一輛車上。

　　“要是以後能不打架就好了。”胖子性子軟弱，實力變強依舊如此。悲天憫人的情懷實在不適合成為戰士，他更像是詩人，更像是修行者。

　　“一切屬他，則名為苦。一切由己，自在安樂。”寒雪笑了笑，也開口道了句佛經。

　　“這我知道，是文殊菩薩的佛偈。一切驕慢，勢極暴惡。賢善之人，一切愛念。我可當不得你這句賢善之人。”胖子輕笑了笑。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知己若此，夫複何求。

　　夕陽的余暉照在山間，一場白雪沒有寂滅這片生靈，倒是讓山林沉寂之後更顯生機。眼見荒涼是因為只看得見毀滅，身具慧眼，方能洞悉毀滅背後的新生。晚霞依舊，百花待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