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擺在了後院的空地上。
家丁上前將白布掀開後,西川節度使孟知祥用帕子捂著口鼻靠近察看。
這三具死屍,高矮胖瘦一致,雖然外衣不同,但內裡都穿著一模一樣的麒麟紋宮錦褻衣,且仔細對比便會注意到這三人相貌是有些相像的。
孟知祥盯著看了片刻後,轉身離開,跟在他身後的幕僚宋志擺擺手,家丁們用白布蒙蓋了屍體迅速抬出了院。
孟知祥丟了帕子,吐了口中薑片,清口之後沉聲道:“狡兔三窟,看來他早有準備。”
宋志捏了捏他那山羊胡:“祈王的確狡猾,不過,咱們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老爺請安心,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孟知祥聞言看了宋志一眼:“此子不除,吾心難安!”
宋志喉結一動吞咽了一口唾沫:“屬下明白。”
……
花柔拿著掃把清掃著庭院。
院門未關,慕君吾輕叩門扉後,單臂夾著三五卷軸走了進來。
花柔回頭一見是慕君吾,並未像以往那般興奮招呼,她反而迅速地低下頭,胡亂地掃了幾下,就抓著掃把走遠了。
慕君吾看著她似逃的背影眨眨眼後,夾著卷軸直接去了主廳。
他將手裡的卷軸全部放在桌案上後,就靜靜地等著唐九兒的判斷了。
唐九兒逐一將卷軸打開細細察看,每一個卷軸都比上一個卷軸看得更久。
慕君吾不急不躁,就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等著。
晨光傾斜移位了寸長後,唐九兒終於全部看完,她丟下圖紙揉起了眉心。
“陣法雖然我不懂其深邃,但還是看得懂一些皮毛,你這五方陣的設計,款款都有獨到之處,特別是最後一種,只怕是你師父都要背後冒冷汗了。”
“毒主過獎了,是師父教得好。”慕君吾話語客氣,表情卻一點也不客氣,眉眼與昂起的下巴都彰顯著絕對的傲色。
唐九兒盯了他幾秒後才繼續發問:“你想做困陣還是死陣?”
“那就要看毒的種類和數量了。”
唐九兒二話不說拉開一旁的抽屜,拿出了一本書直接拋給了慕君吾。
慕君吾一把抓住。
“毒房的書只能在毒房看,你覺得哪些有可能,抄下來,我再帶你見識其性。”
“明白。不知毒主覺得我在何處翻閱合適?”
唐九兒正要說話,卻眼掃到拖著掃帚從門口路過的花柔,心念一動,張口喚她:“花柔!”
花柔聞聲放下掃帚進來,一看到慕君吾,立刻低下了頭。
“師父,您有何吩咐?”
“你帶慕君吾到你西廂房旁邊的耳房裡借閱書籍吧!”
“是。”
花柔應聲後轉頭往外走,慕君吾對著唐九兒略一欠身算是告辭,便跟著花柔出了主廳。
他們兩個一出去,唐九兒拿起最後一卷卷軸看著上面的陣法地圖,眉頭緊蹙,心中暗道:這是怎樣的七巧玲瓏心,才能想出如此可怕的困陣?不過……這陣若成了,門主會很歡喜吧?
花柔出了主廳,拾起掃帚默默在前給慕君吾帶路。
她沉默不語,始終低著頭走路,雙手緊緊地摳著掃帚柄。
慕君吾在她身後,一直盯著她,心裡卻是一歎:不過受了一次罰,就這樣了,逆境難生,不成氣候。
可就在此時,花柔突然站定轉頭看著他低聲問道:“慕大哥,為什麽我每次聚氣都聚不了呢?”
慕君吾一愣。
花柔看向慕君吾,發現他並不回答自己後,懊惱地砸了一下腦袋:“對不起,我忘了,你不能教我的……”
她說完轉過身去,邁步前行幾步,指了耳房:“就是這兒了!你過去吧!我要去掃院子了。”
花柔掄著掃帚當即開掃,慕君吾看著她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心頭不忍,上前兩步剛要回答她,卻聽到院門有人走來,他略一頓後,轉身進了耳房,將門關上了。
此時,子琪、子畫、還有琳琳進了院,子畫看見掃地的花柔,張口就喊:“花柔去給我打水來,我要擦洗一下,這練功練了我一身汗……”
“沒空。”花柔頭也不抬,認真掃地。
子畫登時挑眉:“什麽叫沒空?你把水打來再掃……”
“我不是你的奴仆。”花柔直起身來毫不客氣地瞪著子畫。
子畫見狀立時擼袖子:“嘿,你還敢……”
“我來!”琳琳此時上前兩步站到兩人中間,衝子畫一笑:“子畫師姐咱不和她計較,我給你打水。”
琳琳說著伸手拽了子畫的胳膊就往東廂房拉,子畫心裡不痛快自然是不依不饒地還要對花柔發火,子琪此時卻來到了子畫身邊皺眉嫌惡道:“搭理一個廢物,你不累嗎?”
子琪說完拎著木劍進了東廂房,子畫沒好氣地撇嘴瞪了一眼花柔,才由著琳琳拽著進屋了。
花柔緊緊地捏著掃把,看她們都進屋了,才轉過身繼續低頭掃地。
院內一時寧靜,仿若沒有過爭執,但是耳房窗前站著的慕君吾卻是眼神落在了花柔的身上。
片刻後,他去了桌案前翻書閱讀起來,此刻外面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了。
紅日從東到中,再往西走,轉眼三個時辰就過去了。
慕君吾放下書冊,起身抻臂活動筋骨,卻不料窗外花柔正在廊下練功,他索性看她動作,隨即眉頭緊皺起來。
怎麽……亂成這樣?
慕君吾很費解,因為花柔的招式不但散碎凌亂毫無章法不說,竟連氣蘊都不見分毫。
她這練得什麽呀!
慕君吾糊塗了,而此時花柔突然像是放棄了一樣的歎了口氣,伸手從懷裡拿出卷軸看了看,又往東廂房那邊看了看,而後輕手輕腳地溜出了院落。
慕君吾眨眨眼,打開屋門跟了出去。
花柔腳步匆匆鑽進了竹林,慕君吾跟在她身後不遠處,小心翼翼的靠近,就聽到了內裡花柔與人的對話聲。
“你不是挨罰了嗎?居然還跑來,我以為要過個三五天的呢……”
“我挨罰的事,你也知道了?”
“當然,唐門裡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唐六兩的耳朵!”
“好好好,你都知道!六兩師兄,你還是和我再說說那一句到底要怎麽做啊?”
“哪一句?”
“就是什麽,氣納丹田,衝起命門,引督脈過尾閭……可是我怎麽都聚不了氣……”
“你是有多笨啊!都教你半個月了,怎麽還不會?真不知道你怎麽和慕君吾一起進的唐門。來來來,我再教你一次,跟著我做!”
慕君吾內心愕然無語:她居然躲在這裡和唐六兩在學?還半個月了?難道她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