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壽一臉為難地衝姚彥章折身道:“姚相爺,我家老爺還沒回來呢!”
姚彥章點點頭:“我知道,不過你得想法子讓人帶話給彭太保,他要是遲遲不歸,這婚期可沒法商定啊!”
彭壽神情驚訝,姚彥章已轉身就走。
“姚相爺您慢走,我家老爺回來,小的一定把話傳到。”彭壽高聲喊著,看到姚彥章離開了花廳,連忙往後院的耳房跑去。
此刻,彭玕坐在耳房內,正一臉謀算,突然房門一推,彭嵐率先奔了進來:“爹!”
彭玕臉有喜色,卻未應聲,彭嵐立刻收斂情緒,屈膝行禮,一派端莊之態:“嵐兒見過爹爹。”
彭玕點點頭,抬手示意起來,人看向跟在彭嵐身後的韓琦:“可順利?”
“順利。”
“韓統領辛苦了,去歇著吧!”
韓琦當即應聲退出,他走後,耳房內一片靜謐,彭嵐垂著頭,靜默等待著,彭玕看了她片刻才道:“你發來的消息,可靠嗎?”
“四郎與唐門有染,而信息是從唐門偶得,應當……為真。”
“若那個中毒的是真,那來的,就是假了。”
彭嵐聞言驚愕抬頭:“來的?”
“老爺!”此時門外傳來彭壽的聲音,彭玕準了入內,彭壽一進來就看到彭嵐登時喜悅:“大小姐可趕回來了!”
“累壽叔掛心了。”
彭壽笑笑,忙向彭玕匯報:“老爺,姚相剛剛找了過來,要小的傳話,說等您回來了,好商定婚期。”
彭玕聞言笑了:“等了兩日,等不住了,就明白了。”
“姚相?婚期?”彭嵐一臉錯愕:“父親大人,不知你們說的是……”
“說的是你未來的夫婿啊!”彭玕起身拍了拍彭嵐的肩頭:“去吧,你先去看看真假,我也好做打算。”
“是,父親。”
“大小姐,請跟我來。”彭壽當下引了彭嵐出屋就要往偏院去,可彭嵐帶著胭脂穿過了花廊後,卻突然開口:“壽叔,我日夜兼程風塵仆仆,這般見四郎實在失禮,且容我先洗漱規整一二。”
“應該的,那老奴稍候帶大小姐去別院。”
“好。”
……
彭嵐泡在浴桶裡,愁眉不展。
胭脂伺候她時從銅鏡裡看到愁容,不免疑惑:“小姐為何不開心?公子不是來了嗎?”
“公子?”彭嵐偏頭冷笑:“你覺得四郎他回來嗎?”
胭脂一頓:“這個……現在局勢不同,他應該已明白咱們彭家的重要,所以必須來就來了。”
彭嵐歎了口氣:“他若是個怕硬的就好了。”
“小姐的意思……是怕那位是假的?”
“他肯定是假的。”
胭脂聞言驚訝地手裡的帕子都落進了水中。
彭嵐看她一眼,不悅地將帕子撿起來遞給她:“慌什麽?不就是假的嘛!”
“小姐,我……”
“拿著!沉住氣,他是假的又怎樣,只要來了,假的,也得變真的。”
……
飛雲手捧著茶杯坐在椅子裡,神遊太虛。
姚彥章翻了一頁手裡的書,瞥了院外一眼,將目光挪回書頁上,輕聲嘟囔:“真穩得住,居然還不來。”
飛雲眼神一偏,看了一眼姚彥章,放下手裡的茶杯快步來到他的身邊。
姚彥章錯愕抬頭時,飛雲已附身在他耳邊輕言:“會不會他知道我是假的?”
姚彥章眼珠子一轉:“我陪著你,就是擔保。”
飛雲皺眉:“各個府上他定有眼線,這般遲遲不動,怕是已經得了消息。”
姚彥章聞言沉吟不語。
此時,飛雲察覺有人來,趕緊回去椅中坐好,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彭壽來了。
“殿下,我家老爺尚未歸來,但大小姐已趕到朗州,想請您花園一敘,未知方便否?”
飛雲身子微微一頓,掃了一眼姚彥章,見他閉著眼微微點頭,便放下了茶杯,起身道:“帶路吧!”
彭壽衝姚彥章折身行禮後,引了他出去。
姚彥章睜眼看著院外,有些緊張地攥起了拳頭。
彭壽引著祈王來到別院的幽徑前,欠身朝內一指:“殿下,我家大小姐就在花園亭中。”
飛雲朝內張望一眼後,邁步入內,隨著他的步步向前,他聽到了古琴之音嫋嫋如低語。
花園內,一座竹亭,彭嵐著一身清淡素服,盤跪在亭中胡毯上悠然撫琴。
飛雲入內,見彭嵐並未停下,便隨意地坐在亭內欄椅上,靜候。
一曲終了,她手壓琴弦,看向飛雲:“四郎覺得如何?”
“還行。”
彭嵐撲哧一笑:“相識許久,這大約算是四郎您第一次誇我吧?是看在這是您譜的曲的面子上嗎?”
飛雲眼裡閃過一絲驚詫,隨即垂眸沉默—他不清楚底細,不敢貿然接茬兒。
彭嵐眼中則浮過一絲冷色,繼而淺笑:“四郎終於想通了,嵐兒很欣慰,只是早先嵐兒就與四郎說過,彭家願與殿下一心那也得四郎給彭家足夠的信心才好。”
飛雲抬頭冷聲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允你貴妃之位。”
彭嵐身子一顫,繼而苦笑起來:“彭家擁君而立,先王定下的婚約不過賜了貴妃之格,而堂堂後位要給一個民間女子,您覺得我彭家即使不吭聲,百官會應允嗎?先王在天之靈會答應嗎?”
“別用我父王來壓我。”
彭嵐聞言放下古琴, 起身道:“四郎,你千裡迢迢為何而來?是為了來羞辱我彭家嗎?”
飛雲蹙眉:“並無此意。”
“那……我們就完婚吧。”
飛雲挑眉盯著她,繼續沉默著。
彭嵐深吸一口氣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估摸著日暮時分,我父親就會歸來,這個機會要不要抓住,就看四郎您了。”
彭嵐說罷衝著飛雲屈膝行禮,轉身向外走去,但走到竹亭口,又站定回眸,慢慢地從袖袋裡拿出用金箔鋦補好的玉佩,衝他抬手拎著。
“四郎若是願意娶嵐兒,就請佩戴著,我父親看到定然歡喜,若是不願……日暮前大可離開此處,也免叫彼此難堪。”她將玉佩放在欄椅上,飄然離去。
飛雲眼神落在了玉佩上,雖表情平靜,眼神卻是極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