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蛟龍的動作凌厲又乾脆，看得鴻華都為之一愣，燃燒著的鳳焰慢了一步，沒能阻止它將利爪刺入脖頸中的動作。

　這是操縱者發現事情不對，打算毀滅證據……?

　鴻華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是這樣的想法，但很快，她就發現，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樣。

　蛟龍的爪子在傷口中摸索著什麽，隨即向外用力抽出。隨著它的動作，一顆不起眼的圓珠從它的爪尖脫出，向著大地墜落而去。

　那顆圓珠上面刻著符文，明顯不是天然產物，而是人工製成的法器之類的存在。

　這一次，鴻華及時做出了反應。原本就圍繞在蛟龍周身的鳳焰向外延伸了一絲，向著圓珠包裹而去！

　然而，在她行動之前，或者說，在圓珠從蛟龍體內脫離的那一刻，一股異樣的靈氣就從圓珠中爆發開來。它瞬間激發了圓珠內儲存的靈氣，爆發，擴散！

　這才是要毀滅證據！鴻華立刻反應了過來，但這一行為早有預謀，她無論反應得再快，都不可能及時阻止——

　明白這一點，她當機立斷，直接讓鳳焰順著這絲異常靈氣蔓延，燃燒——哪怕破壞一些線索也無所謂，只要還能留下一些信息，總比什麽都被對手抹消了要好！

　砰！

　圓珠中的靈氣在爆發的瞬間失去了控制，引發了一場巨大的爆炸。整顆圓珠仿佛瞬間化為一朵煙花，在半空中迸射出劇烈的閃光。哪怕天空中正豔陽高照，它爆炸的光輝依舊顯得無比刺眼。

　值得慶幸的是，在附著其上的朱雀火的控制之下，這道光芒很快黯淡了下去，燃燒殆盡的圓珠變得漆黑殘破，繼續向著下方墜去。

　趕上了！

　鴻華連忙控制住鳳焰，止住了圓珠的墜落，托住它，將它帶往自己的方向。

　剛才那一下雖然沒有完全阻止爆炸，但鳳焰及時燒去了一些靈氣，大幅度降低了爆炸的威力。圓珠本身依然有所殘留，沒能把所有的信息完全抹去。

　控制住圓珠之後，她再度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一旁的蛟龍身上。

　它拔出圓珠的位置在喉下，正好是龍類生物的要害逆鱗所在之處。拔除圓珠的過程必定給它造成了不小的損傷，不知道它現在的情況如何……

　在看過去之後，鴻華注意到，這條蛟龍的傷口還在不住地淌出血液來。而且，它周身的靈氣威勢瞬間虛弱到了極點，仿佛被戳破的氣球一般，給人一種殘破不堪的感覺。

　但是，它的神情卻意外地平和了許多，似乎沒有繼續攻擊的打算。與之相對的，是它神情中透露著一股顯而易見的疲憊感。見鴻華看過來，它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緩速降低著高度，向著江水的方向飛去。

　直到它重重地砸落在江面之上，極為勉強地重新浮出水面，抬起頭來時，鴻華才發現，它已經虛弱到極點了。

　這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快速查閱著記憶，飛速了解了一番這類操縱其他生物的法器相關的知識。

　這種做法在修行者中並非正道，是很犯忌諱的事情。

　既然知道這種做法不為大眾所容，再加上被控制的對象如果掙脫了控制，絕對會向操縱者復仇，所以，大多數操縱者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法器植入被控制者的要害處，既加深了控制的能力，也杜絕了對方掙脫的後路。

　看來，這條蛟龍多半就是碰到了這樣的情況。它現在，可能已經……

　見對方絲毫沒有攻擊的意圖，半是出於同情和敬佩，半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情報，鴻華放出一股青鸞火，讓火焰飄向蛟龍的傷口，嘗試著治療對方。

　然而，這道青色的鳳焰落在蛟龍的傷口上，僅僅是徒勞地燃燒著，那流淌的鮮血毫無停止的跡象。

　注意到她的動作，蛟龍轉頭，看向了她。

　“無用的。”

　一道神念將這句話語傳遞了過來。意識到是蛟龍在說話之後，鴻華停住了動作，看向了對方。

　“吾元嬰已毀，神念已散，無需徒勞。”

　見對方考慮得清清楚楚，鴻華也不再堅持，收回了鳳焰，打量著這條蛟龍。

　沒想到它居然還保留著神智……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不惜重創自身，也要堅持奪回身軀的控制權。即使直到剛才它還是敵人，鴻華對它還是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這樣想著，她思考了一番，向著那條在江面上露出疲態，閉目欲睡的蛟龍傳出了一道神念。

　“是誰控制了你?把你知道的信息告訴我吧，說不定，還有替你報仇的機會。”

　江面上的蛟龍仿佛被這道神念驚醒一般，猛然重新睜開眼睛。

　它沒有立刻回話，也沒有看向鴻華，而是轉動著身軀，張望著四周翻騰的江水，跨江的橋梁，還有無數林立的高樓，仔細地凝望著這一幅尋常的城市景象。

　“這就是，劫難之後的世界……?”

　看著這些，它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龍吟聲。

　“真是相當的，不甘心……”

　說完最後的話語， 將最後一道神念傳遞給一旁等待的鴻華，它的頭顱驟然倒下，身軀略微下沉，就那樣躺倒在了江面之上。

　鴻華輕輕歎了一口氣，稍稍理解了一番神念傳遞來的信息，展開雙翅，熊熊的鳳焰迸裂而出，落在江面之上，包圍住蛟龍的身軀，一點點燒灼、分解著它殘留的軀體，將其化為點點靈光，由火焰攜帶著，飄灑向城市的各處角落，形成一道嶄新的光雨。

　這是蛟龍最後那道神念中的要求——將它的軀體化歸靈氣，恢復這座受到它法術襲擊的城市。

　她拍動著羽翼，在城市上空盤旋著，將這些光點攜帶向城市各處，看著它們滴落在花草樹木上，為這些被法術的暴雨腐蝕的生靈恢復著生機。

　與她同行的鳥群們跟著她盤旋了數圈後，在她的鳴叫指示下逐漸散開，跟隨著光點一起，散落向城市的角落，回歸到它們日常生活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鴻華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望向了遠方的天空。

　在那裡，有一條白色的龍影正在極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