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鳴與眩暈替代了一切,失去意識的時間裡,迷彩褲丟出的閃光彈爭取了珍貴的幾秒。
迷彩服距離榴彈最近,原本是最危險的那個,被另一個兵推開撲住了手榴彈,對這人的印象就是沒有印象,只有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幸存者們多數時間都沉默寡語,因此對方選擇赴死是出於戰友情還是其自身淡泊的生存欲望就更無從了解。
悔恨與大意的同時,眾人也驚訝於袁郉的瘋狂與決絕,余念爬起來只看到半截肚破腸流的上半身和水磨混凝土地板上的一碗殘坑,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懸濁的血腥味。
閃光彈落入了房間內部,但在走廊外的眾人的黑暗視覺同樣被破壞了,余念這時候幾乎什麽也看不到。
腎上腺素製住了疼痛以及其余的干擾,余念和肖天程分別拖住迷彩服和龔霆,試圖往三樓退去。
迷彩服力氣極大,幾乎是立即擺脫了余念的拖拽,抬槍欲壓製時裡面的人同樣不顧一切舉槍還擊。
余念認為裡面的人除非能瞬間反應過來蓋住眼睛,否則他們此時的還擊必然是漫無目的的。
但此時嘗試還擊無疑是不理智的。
第二顆手榴彈被丟出爆開前,沉睡的大樓醒來,余念感到整棟建築在吼叫,屍群正在聚集,像是充滿鬼魂的噩夢變成了現實。
雙方的槍擊並不猛烈,只是互相壓製,余念聽不清黑子在大吼什麽,對方同樣聽不清楚他的,但意思是很明確的。
在他猛烈的揮手示意下,迷彩褲悲涼地怒吼,放棄了回頭報仇的想法,趕在G病毒生效前精準地一梭子擊爛了戰友的頭顱。
對方的還擊無法展開攻擊面,只能通過不間斷地傾瀉彈藥製造壓製,第三次爆炸後,袁郉帶頭,一群人終於擊敗已經離開的假想敵衝出來走廊,面對空無一人的4樓。
袁郉觀察過四周確認安全,在走廊門口的兩具屍體上短暫停留後視線越過欄杆,向下俯瞰中央大廳,觀察屍群的動向。
“這個距離,有後山和建築阻隔,手台聯絡不到營地。屍群都在我們這兒來,這麽短時間他們來不及出去,肯定還在樓裡貓著。”他判斷道。
福建口音的男子現身於月光中,是個結實的矮個子,臉上血痕都未擦去,受到閃光彈的影響,視網膜中白色的耀斑仍在閃爍。
他徑直走到死去的女人身旁,抱緊還很溫熱的身體輕輕搖擺,怨毒的目光碰上懷中悸動的女屍轉而蘊含著無限柔情,用手指輕輕拈出插入女屍眼中的彈片。
再次睜眼的女人並不理會這飽含深情的注視,千篇一律地試圖抓取最近的新鮮血肉,但被男人的體重壓住無法動彈。
“珊珊,別鬧了!乖!哥這就給你去報仇。”
一人一屍糾纏在一起,像是在打鬧一般,直到哥哥無奈笑笑,用皮帶捆住了妹妹,圍觀的4人並不催促,只是警戒著等候。
“哎,都快30歲了,還不知道害羞。”他歎口氣,寵溺地說道。
“呵呵,都是一家人,這麽說就太生分了。”袁郉理解似的笑笑,拍拍他肩膀,戴上皮喪屍。
“我們沒得選,我們聯系不到營地,他們也一樣,誰先出這棟樓,誰就能掌握主動權。”耳鼻喉科診室內幾隻喪屍被清理,龔霆身著皮喪屍,仿佛上下兩張嘴在同時說話。
“媽的,跑什麽跑,殺光就行。”迷彩褲眼中凶光大盛,但很被龔霆壓下:“營地裡還十幾號人等著,仇當然要報,
但得先出去。” “我他媽不要,別給我!”
黑子一把將皮喪屍推回。
“把你的給我!”肖天程低吼,拗口說道,伸手去奪黑子手中的皮喪屍。
“裝你媽的英雄呢?就你和余念那套是好的!老子穿了你的,換你去死?艸,想得倒是真好。”黑子拍拍自己的皮喪屍,直拍得它腦袋梆梆響,又指指顱骨上的不規則彈孔,冷笑罵道。
“你這個是殺那個女的才靠過去被炸壞的, 腦袋破了就沒法兒用了。”肖天程氣道。
“知道沒法兒用你還給我?你是沙雕啊?”黑子繼續罵道。
“行了行了,別基情了。”余念看著兩人爭相為對方赴死卻不肯承認,沒好氣道,將皮喪屍脫下丟給黑子,後者下意識伸手撈住。
“一人一套,他們很可能會搜過來,趕緊走。”
黑子和肖天程正爭得起勁,頓時一愣。
“老余,你穿什麽?”龔霆插嘴問道。
“我不用。”余念不挑地方,放下手中武器就在原地盤膝坐下。
“你……”肖天程黑子大驚,“你那方法還不成熟!太危險了!”
幾日高強度砍殺下來,在余念刻意鍛煉下,在戰鬥時維持更深層次的冥想狀態已經不再困難,喪屍對余念暴露的攻擊性變得更低了。
昨晚的實驗中,將手指伸入冥想實驗用的喪屍嘴中甚至都不會激發其攻擊狀態。
但這樣的狀態始終無法維持太久,在不產生攻擊欲望的狀態下不依賴皮喪屍大約可以與喪屍共處10分鍾,超過這個時間則心湖無法維持平靜,會被喪屍重新感應察覺。
黑子原想反對,轉頭看向已經開始準備的余念,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眾人也隻好安靜下來,這個時代,某種程度上死是最容易最輕松的選擇。
房間內迅速安靜下來,眾人紛紛重新套上皮喪屍,做著戰鬥前的準備工作。
幾分鍾後,余念睜眼站起,心湖絲毫漣漪不起,念生念滅,心流轉動,目光平靜如古井。
“狩獵吧。”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