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和文悵然在這座小鎮裡，還陸續見到之前分別的五個契約者。各自打了招呼之後，文悵然也沒有藏私，說明自己要離開後，把那夥人留下的院落告知五人，讓五人前去各取所需。

　　至於，這些契約者會不會因為爭奪物資而發生矛盾衝突，那就不是文悵然管得著的了。

　　出了小鎮，兩人駕馬來到了胡楊林中。進了胡楊林，文悵然和應龍先卸了四匹馬和六頭駱駝背上的物資，然後把馬和駱駝拴在了陰涼處。

　　安置好馬匹駱駝，文悵然從一棵枯死的胡楊樹上折了幾根樹枝，將樹枝休整了一下，又找了一棵樹乾傾斜，幾乎與地面平行的胡楊樹，把幾根樹枝或橫或豎的綁在了樹乾上，最後還用手比量了一下。

　　文悵然遞給應龍一根粗樹枝，長度、重量都和馬刀差不多，然後指了指樹乾道:“騎上去，前面的這些樹枝就是馬頭、馬耳朵，後面的就是馬屁股。你騎在樹乾上就相當於騎馬，想象著旁邊就是你的敵人，騎兵、步兵都有，隨你狂揮亂舞，什麽時候你打不著樹枝、樹幹了，你就可以試著馬上劈砍了。

　　不然的話，一上來就騎在馬上用真刀練習，不是撩到馬耳朵，就是砍了馬屁股，說不準能砍了自己的腳。你也有些基礎，身體屬性也高，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等你練一會我再教你別的。”

　　應龍想了想文悵然的話，道理的確如此，便騎上樹乾，雙腳懸空的比劃起來。乍一開始，應龍還真有些不適應，速度一快不是削了“馬頭”，就是砍了“馬屁股”;速度慢下來，“馬”倒是沒事，人估計要被敵人給砍了。

　　應龍在那裡練馬刀，文悵然則拿了根細樹枝，站在不遠處筆走龍蛇，在地面上寫著什麽，偶爾抬頭看一下應龍的練習，糾正一下動作上的錯誤。期間，文悵然還問應龍是否認全了漢語拚音，認識了多少漢字，都讀過什麽漢語文章，得到答覆後又低頭開始寫字。

　　有著高達常人四倍的敏捷和感知，這種馬刀練習對於應龍並不難，樹枝敲擊物體的聲音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樹枝的破空聲，而且破空聲越來越快。文悵然在旁邊看了會，見應龍的狀態很穩定，這才叫停。

　　“有空就練習，然後用真刀、上馬背，一步步來，按照你現在的進度，等你的騎術練得差不多了，騎馬劈砍也能練得不錯。現在，跟我學三百千。”

　　應龍順著文悵然所指，看到了地上的字，問道:“這些就是三百千嗎?三百千是什麽?”

　　文悵然無奈的搖頭，笑罵道:“讓你整天泡妞，連學中文都是挑著情詩學，結果連三百千都不知道。三百千是《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中國傳統蒙學三大讀物，等你學會了再教給你其他的。現在，不求你會寫，先讓你認識這些字再說。我讀一遍，你也跟著讀一遍。”

　　樹林中很快響起了“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的聲音。

　　讀完一遍後，文悵然見應龍沒有讀錯一個字，便讓應龍自己用漢語讀一遍。當應龍讀完之後，文悵然有些驚訝的看著應龍道:“可以呀！有點過目不忘的意思，讀一遍就能全記住。”

　　應龍笑笑不說話，學著文悵然以前的樣子挑了挑眉，文悵然對此不以為然，接著說道:“大多數時候，這些都是瞬時記憶，以後你每天只要有空就背誦一遍，

默誦也可以。等你都記住了我再教你怎麽寫這些字。現在，我給你解釋這些字詞語句的含義。”　　等文悵然逐字逐句的解釋過後，問道:“我講的都記住了嗎?”

　　應龍點了點頭正要開口，文悵然抬手阻止了他，說道:“以後，在平常的時候，你要盡可能的使用漢語，只有在戰鬥等緊急情況下才能使用英語和德語。辦得到吧?辦得到就用漢語和我說話。”

　　“嗯，辦得到。”應龍用漢語說話時，語速慢了不少，而且發音也有點古怪，但至少將話囫圇個的說出來了，“剛才講的都記住了。”

　　文悵然說道:“這三個讀本中，尤其是《三字經》所說的故事道理，雖然極為經典，但畢竟是古人所著，有些道理適合作者那個年代，但不一定適合主世界的現代社會，更不一定適合我們這些契約者，使用的時候不能生搬硬套。

　　這裡你要記住，盡信書不如無書，要能夠獨立思考，而不是盲目跟從，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將書看進去了，而不是直接讓你放棄讀書，了解之後你才能去思考對不對的問題。同理，我講的也不一定全對，只是將你領進門而已，以後你自己學會了，再多看多學，慢慢琢磨得出一些屬於自己的感悟，那才是真正的學會了。真理只在一定條件下成立，沒有絕對正確的道理，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可盲目一刀切。知行合一，切忌空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見文悵然說的嚴肅，應龍也是鄭重的點頭應是，接著文悵然考較了下應龍，隨機挑出一個字詞或者一句話，讓應龍讀一遍，並解釋其中的意思。最後更是讓應龍將這三個讀本完整的讀一遍，又解釋了一遍其中的含義。

　　這一番考較下來，應龍也有好幾處說的結巴起來，等回答完了，額頭上竟然出現了一層細汗，讓應龍不由感歎:“戰鬥都比學習輕松。”

　　聽到應龍的感歎，文悵然不由笑了起來，將幾捆草料綁在遠近不一的樹枝上做箭靶，開始教應龍射箭。

　　文悵然拿出繳獲的四副弓箭中的一副，先教授基本的動作，等應龍的動作都符合標準了，才讓應龍開始練習，他則在旁邊不斷的指出應龍動作的不足之處。至於文悵然自己那副弓箭，等應龍學會射箭了可以給他用，但不會讓他用來練習。

　　“你先練習步射。射箭，首先要選擇適合自己的弓，並不是弓力越強了越好。需要使用者開弓測量，開弓之時臉上不動容，不會感覺困難，肢體穩定，氣息順暢，這樣弓才是合適的。正所謂:莫患弓軟，服當自遠。莫患力贏，引之自伾。

　　我們兩個的力量相差不大，你現在用的這張弓對你來說，弓力偏弱了。等你練好了，用我帶來的那張弓也行。

　　選好弓後，要根據弓的力量去選擇箭矢，你用的弓箭是繳獲來的，這一點別人已經做好了。

　　人的力量要強過弓的力量，這樣才能將弓開滿，先從射擊近距離目標開始，逐步加長射擊的距離。還要學遠射，並練習遠射的準確性。而且，射擊遠距離目標的時候，寧可射高不可射低。

　　法曰:‘鏃不上指，必無中理。指不知鏃，同於無目。’一般都是以左手大拇指壓中指把弓，這裡的‘指’就是左手中指。知鏃，是不借助目視依靠手指來感知箭鏃的是否到位。所以需要以指末知鏃，這樣弓才能開滿。射箭時必須箭箭知鏃，這樣才是開滿弓，才能撒放。

　　要始終保持正確的眼法、手法、足法、身法，一開始就要把架子練好，保證你的射箭動作一致。練好了基本功，以後你願意玩什麽花樣都行，但那些都是虛的，基本功才是最重要的。

　　射箭的要法在於:‘持弓箭，要審固。’

　　審，就是詳細內省自身姿態，不光要審視目標，也要審視自身。《射法》中的這個‘審’字，和《大學》中的‘慮而後能得’的慮字是相同的，涉及的是君子的品德，這就是一種延伸了，可以以後再講。

　　固，就是穩固射箭動作。

　　精神平和專注，四肢動作平穩，此時放箭必然能直中目標。

　　你倒是沒有打袖的問題，也做到了‘指末知簇’，但箭射出去還是會晃動，可能是因為你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勾弦太緊導致的。之所以會扣弦太緊，是因為你的無名指，小指太過放松，初學射箭的人都有這個毛病。

　　呶！把這根草稈用右手無名指。小指攥在手心，撒放後保證草稈不會從手上墜落……嗯，箭射出去果然不晃動了。

　　上面說的都是練習射箭的要求，和科場射法類似，與戰鬥射法不同。科場射法講求節奏，精神專注，精確中靶;戰鬥射法講求快速連貫，一擊斃敵。

　　戚帥說過，凡對敵射箭，只要做到膽大、力定、勢險、節短，則沒有不能射中敵人的，無人能避。膽大、力定好理解，勢險、節短就需要解釋一下，還不太好解釋，讓我想想……

　　所謂勢險，指要創造、佔據對敵的絕對優勢和以高臨下、一觸即發的險峻有利態勢;節短，指對敵發起攻擊的距離要近，確保發則必中，一擊製勝。

　　而勢險節短出自《孫子兵法·兵勢篇》:故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彍弩，節如發機。簡單來說，就是攻擊前要如張開的弩弓一樣蓄勢待發，攻擊時要如弩弓激發一樣迅猛急促。

　　對敵之時將弓扯起，但不要開滿弓，也不要輕易射擊，只是四平架手立定，這樣自然做到蓄勢待發了。

　　步射箭法曰:‘箭者，殺人於百步之外者也。’那麽將敵人放到數十步內，大約是你射擊必能射中目標，射中後必能將敵人射殺的距離再射擊;或者在敵人即將要攻擊到你時射擊;或者是射擊敵人的先鋒，射中一人有射中十人的效果。這樣自然做到節短了。

　　射擊敵人的騎兵之時，則隻對著馬這個大的目標射擊，不要射擊人這樣小的目標。我之前專門射殺敵人，而不射殺馬匹，是為了繳獲馬匹，而且我對此有十足把握，不能算在這一條內。杜甫詩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便是如此。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