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夜和一方通行隔著人群遙相對視，氣氛緊張，有那麽一瞬間仿佛一切都已經凝固。

　不過兩人並沒有就此大打出手。或許是最近的兩次“並肩作戰”，是他們的關系緩和了一些;又或者是顧及這裡無關人員太多，施展不開。

　總之，一方通行只是冷冷地看著凌星夜，然後又轉頭看向剛才花二十一所在的位置。

　“原來你已經得到原諒了嗎。”一方通行的聲音隨風飄到凌星夜耳邊，而周圍的行人卻一無所知的樣子。

　看來是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把聲音送過來的吧?

　凌星夜再看過去，卻已經找不到一方通行了。

　他趕緊追上去幾步，但是很快便放棄了。因為茫茫人海，根本無所追尋。

　“希望他不要再去挑戰花二十一復仇吧……”凌星夜搖搖頭，轉身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至於“實驗”的事情，現在凌星夜倒是不那麽著急了。因為有花二十一她們在盯著，而且如今禦阪10002到禦阪10012都在花二十一手上，就算木原數多想要繼續實驗，短時間內也不可能了。

　一方通行轉身走在另一個方向上。其實現如今他的處境並不樂觀。

　因為水穗機能研究所的遭襲，以及量產禦阪的再次損失，使得“絕對能力者進化”實驗臨近崩潰。

　再加上烏鴉的一番誘勸，木原數多其實已經有了放棄這項實驗的念頭。

　於是，作為實驗主體的一方通行，也相當於被變相“冷藏”了。

　同時，經過一天的傳播，“一方通行被打敗”的消息更加如野火春風一般在整個學園都市散布開來。

　不僅僅是生活在“黑暗”裡的那些人，就連普通學生之間，也隱約開始有了類似的傳言。

　一方通行對這些虛名並不在意，但找上他進行騷擾的家夥突然增多，讓他煩不甚煩。

　再加上花軍團幾乎不加掩飾的跟蹤監視……今天一整天一方通行都過得異常壓抑憋屈。

　可是，他又不能對花們出手，因為她們只是遠遠地跟著而已。

　而且——她們是人類！

　雖然花軍團全員都是克隆人，就跟量產禦阪一樣，但是在一方通行的判斷中，她們就是人類，有血有肉，有自己意志和感情的人類。

　這點和在遊樂園遇到的那些冒牌的花不一樣——後者完完全全就是“物品”和“道具”而已。只有它們的首領，雖說有一半的身體被改造成了機械，但卻更符合“人類”這個概念。

　所以……知道這點之後，一方通行對凌星夜獲得原諒和救贖並不感到驚訝。

　“但是我呢?”一向都囂張狂妄，無法無天的超能力者，卻露出了一絲迷惘的神情。

　那些量產禦阪，也就是妹妹們——是介於兩支花軍團之間的存在。

　她們究竟是不是人類?這個問題從前天初次遇到花們開始，就在困擾著一方通行。

　因為判定她們不是“人類”，所以當初才能像破壞路邊垃圾桶一樣，摧毀了整整一萬具個體。

　但如果現在突然告訴他，妹妹們是確實具有自我意志的人類……

　“那就糟糕了……我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她們呢?”

　——就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困擾，所以一方通行才會下意識地尋找凌星夜，想看看這個有著跟自己類似經歷，卻又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的家夥是怎麽做的。

　結果卻發現，凌星夜已經被原諒，得到了“救贖”。

　“真是太天真了……”一方通行自嘲似的譏笑道，“那家夥怎麽可能會是‘同類’！”

　而且……早已經踏上了修羅路的自己，也不應該期待“同伴”這種東西啊！

　一方通行避開人群，走進偏僻的小路，漸行漸遠。

　凌星夜整理好他的傀儡道具，提起旅行包。

　剛一轉身，迎面就碰到了一個女生。

　凌星夜條件反射地後撤一步，避免了二人相撞的窘境。

　“咦?佐天淚子，你……”凌星夜認出了眼前的少女，“多謝你的捧場了。”

　本來凌星夜還想提醒她早點回家，不要夜遊得太晚。

　不過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沒有立場去教育別人，於是臨時改口。

　“很精彩的表演，星夜前輩。”佐天淚子笑著拍手鼓掌。

　但是她的笑容卻沒有了平日裡的陽光元氣。

　凌星夜也注意到少女笑容之下的一絲負面情緒，只不過他一向不擅長開導別人，所以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嗎?初春飾利和禦阪美琴她們呢?”凌星夜四下搜尋著，在他的印象中，這四人組經常是一起出現的。

　“今天只有我一個哦，”佐天淚子搖了搖頭，“畢竟……她們都很忙碌呢。”

　凌星夜拎著旅行包邁步走出:“走吧，我送你回去。”

　在暑假裡，他也曾經送過佐天淚子回公寓，所以知道她住在哪裡。

　身後，佐天淚子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化作一道無聲的歎息。

　只能沉默著跟了上去。

　凌星夜沒有選擇乘車，而是帶著佐天淚子就像散步一樣，不緊不慢地走回去。

　“說說吧，究竟怎麽了。”沉默中，凌星夜突然開口說道。

　這個一向元氣滿滿，活潑開朗的少女突然變得這麽陰沉——幾乎就在臉上寫下“煩惱”二字了。凌星夜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事實上，昨天在醫院裡遇到佐天淚子的時候， 他就有所察覺。

　但當時凌星夜一心撲在不知火瞳身上，所以沒有理會她。

　現在，正好趕上凌星夜心情不錯，所以不介意傾聽一下少女的煩惱。

　佐天淚子眼前一亮，目光閃閃地看著凌星夜。

　“不過，”凌星夜又說道，“先說好，我可不像瞳那樣擅長開導別人，所以很可能只能聽一聽而已。”

　“沒關系的，星夜前輩，這樣就足夠了！”佐天淚子連連搖頭，“倒不如說，我更想聽前輩說一說……”

　她稍微遲疑一下，才接著說道:“說一說昨天發生的事情——只要關於禦阪同學和白井同學她們的就可以了！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個你直接問她們不就可以了?”凌星夜反問道。

　“因為感覺似乎被排除在外……所以只能來拜托星夜前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