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之水渾上下到處爆炸，綻開一朵朵血花，詭異而血腥。

　但凌星夜知道，這只是看上去慘烈，其實還不至於真正殺死對方。

　聖人的體質不容小覷，哪怕遭受如此慘重的傷害，也仍不致命。更何況後方之水還有“聖母”性質保命，想要殺死他還差的遠呢！

　果然，一連串爆炸之後，後方之水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倒下。只是皮膚破裂，渾身浴血。

　凌星夜忍受著席卷全身的疲倦和無力感，上前一步。

　醜角也同樣邁出一步。

　——必須……做出最後一擊！

　這是生死相搏，從一開始，後方之水的目的就是殺死凌星夜。

　而凌星夜也做好覺悟——不僅僅是自己戰死的覺悟，更有殺死敵人的覺悟。

　如今雙方都是強弩之末，但凌星夜情況要好一點，畢竟他只是體力消耗過大。

　——所以，有勝算！只要補上這最後一擊！

　凌星夜試著抬手，卻感覺無法控制身上的肌肉，隻此一個簡單的動作，手臂卻重若千鈞。

　就連頭腦也昏昏沉沉，無法思考過於複雜的事情。

　——好累……是壺中界的負作用……不是說消耗的是白銀之血嗎?怎麽變成需要消耗體力了?

　凌星夜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動，低垂著腦袋仿佛昏了過去。

　他的身體松松垮垮地站著，就像一個蹩腳傀儡師手下的傀儡，只能勉強表現出“站立”的姿勢。

　但醜角卻抬起頭，再度向前邁出一步。

　它伸出手臂，從指尖彈出一道絲線。

　——殺死現在的後方之水，只要一道飛刃即可……

　纖細而致命的刀刃從空氣中劃過，悄無聲息地斬向後方之水的脖頸。

　但突然之間，在距離目標脖頸只剩幾厘米的位置，飛刃突然停止。

　只見醜角抬起左手，牢牢按住了右手，製止住飛刃的攻擊。

　凌星夜微微抬頭，苦笑著呢喃:“白銀鐵律……”

　白銀鐵律，不得殺人！

　神之右席究竟能不能算作人類，還需要討論。

　但此時深受重創的後方之水，由於體內天使術式遭到毀滅性爆破，“聖人”和“聖母”性質也因為重傷而被削減到極致，所以反倒是無比接近“人類”。

　因此，直接觸發了“白銀鐵律”。

　“呵……我果然是天生的白銀……”凌星夜自嘲道。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堅持。畢竟現在的後方之水已經衰弱到淪為“人類”的地步，應當不能再威脅其他人了吧?

　意識愈發模糊，凌星夜抓住最後一絲清明，做出最後的操作——解除“壺中界”。

　然後，他隱約間聽到一聲無奈的歎息……是凌千機。

　——哼，怎麽會讓你得逞?

　帶著這樣一絲快意，凌星夜的意識陷入黑暗。

　壺中界是每一個白銀的最終絕招，威力強大，幾乎是“必勝”的象征。

　但施展這種終極招數需要消耗白銀之血，白銀之血又是白銀力量的根源——沒有白銀之血，他們就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因此，每個白銀在施展壺中界的時候都會十分謹慎。“最終絕招”的意思就是，不到最後萬不得已的關頭，絕對不會動用的招數。

　而凌星夜的問題是，他使用壺中界的頻率太高了！

　凌星夜覺醒壺中界的時間不長，但就在這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內，便多次展開壺中界。

　初級階段的“傀儡劇場”也就罷了，二段展開“不變的日常”就接連施展了三次！

　如此高頻率的展開壺中界，就連那些資深白銀也承受不住。

　因此，凌星夜體內的白銀之血毫不意外得消耗殆盡。

　凌星夜的血脈繼承自白銀姚，但作為“天生的白銀”，其實凌千機的部分也擁有自己的血脈。

　但是，為了保持自我，避免徹底“白銀化”，凌星夜立即解除壺中界，防止凌千機的力量接管這個領域。

　然後，利用白銀“抗拒變化”的特性，哪怕嚴重缺血，也依舊可以緩慢恢復，與凌千機繼續對峙，維持一定的平衡。

　“我贏了！”

　凌星夜欣然陷入昏迷。

　壺中界消退，凌星夜和醜角憑空出現在原本的廢棄街區。

　“星夜！”早已經趕來的不知火瞳連忙跑上去，接住凌星夜倒下的身體。

　刺啦！

　電光跳動，禦阪美琴和禦阪10001如左右護法一般，跳到他們兩側，戒備地看著四周。

　“敵人呢?”禦阪美琴渾身電芒閃爍，眼中洋溢著昂揚鬥志。

　上一次阻擊後方之水的行動沒有趕上，讓禦阪美琴很是懊惱——明明自己是夜勢力的最強戰力(名義上)，但每次真正遇到強敵都被自己錯過了，實在是讓人不爽！

　經過檢查，發現凌星夜只是疲勞過度而昏迷過去，身上沒有明顯傷勢，不知火瞳稍微放下心來。

　接著，她俯下身子，與凌星夜額頭輕輕觸碰。

　片刻之後，不知火瞳抬起頭來。

　“星夜贏了！敵人已經落敗，現在重傷瀕死。”她宣布道，“由於壺中界的原因，他可能落在附近的什麽地方，讓人搜尋一下……”

　稍微思索一下，不知火瞳又補充道:“讓執法隊派人，注意安全，敵人可能還有反擊的力量。”

　……

　“真是……狼狽啊。”後方之水扶著牆壁，一邊踉蹌著奔跑，一邊嘔出血塊。

　多久沒有受過如此慘重的傷勢……應該是從來沒有過吧?

　“凌星夜，真是個怪物！”

　後方之水損失慘重，任務失敗不提，由於體內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使得他再也無法兼具天使術式和普通魔法的雙重力量。

　也就是說，他失去了“神之右席”的力量以及資格。

　現在的他不再是後方之水，而是變回了魔法師雇傭兵威廉.奧維爾。

　對自己孤身前來刺殺凌星夜的決定，威廉並不覺得有錯。對自己如今落得的這般結局，他也不後悔。

　此時此刻，威廉心中唯一感到懊悔的是——沒能達成預定戰略目標，無法阻止右方之火挑起新的戰爭了！

　在來到學園都市之前，當時的後方之水預期的最糟糕的結局也是自己和凌星夜同歸於盡——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凌星夜活下去的選項。

　為了避免新的世界大戰爆發，後方之水選擇犧牲關聯人物凌星夜，也不介意同時犧牲自己。

　但可惜，事與願違，他們誰都沒有死去。

　“我提醒過你，要全力以赴。”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

　“是你?”轉頭看去，卻是昨天晚上遇到過的那個小醜。

　記得被自己一棍打飛出去……後方之水張了張手，才意識到自己的金屬棍已經在戰鬥中損壞。

　但他還是隨手扯下一根路燈杆——縱使身負重傷，他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小醜呵呵笑了起來，身體如同幻影一般逐漸消退。

　“我還提醒過你——要認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說罷，小醜徹底消失。

　但道路兩頭，卻影影幢幢地出現眾多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