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已經封凍，濮陽城外一片白雪皚皚。

李璋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看著流民營工匠區那似乎永遠都不會停冒的黑煙，便有種回到自己家鄉的感覺。

此行並沒有通報濮陽這邊，李璋隻想先回來單獨一看看這一年的變化。韓浩已經在這裡重新編練出了一支兵馬，夏侯淵也替代獨眼龍當了大半年的東郡太守。平靜的日子都是千篇一律的，只要不打仗，日子總是會過得非常的愜意。

流民營就在近前，三人的戰馬突然轉向，拐到了營外一處僻靜的田莊。陣陣炊煙升起，田莊裡的人似乎正在生火做飯。

小黑走到田莊外，低聲輕呼了一句暗語，田莊隱蔽處立即有人接上了下一句。

小黑反身向李璋行禮說道:“主人，安全無恙，可以入內。”

田莊裡頭傳出幾聲呼哨，從隱蔽處竄出了七八個身形矯健的人，行禮過後打開了田莊的門，為三人騎馬。

一副保安特勤的模樣，李璋對此深感滿意，小黑的確是個從事地下工作的人才:“小黑，你的人訓練的不錯，以後訓練黑手營的人也需多挑一些細致之人。”

“謝主人誇獎，華佗先生便在裡頭。”

炊煙便是從這個屋裡冒出來的，李璋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推開房門大步邁了進去:“華佗先生，可是在做飯?正好李某來的匆忙也沒有吃東西，厚著臉皮過來叨擾你老一頓啦！”

華佗穿著一身素布的衣裳，屋內升騰的煙霧仿佛有種置身仙境的感覺。這老頭就如兜率宮裡的太上老君，身前的灶台便如那老君的煉丹爐一般。

華佗聽到有人叫喚，轉過身來擦擦老眼望去，見來人竟是李璋，立即喜笑顏開，搓著手掌走了過來。

“李屠戶今日怎有清閑來找老夫啊?近日裡不用到處殺人放火?還是那藥用完了來找老夫討要來了?”

李璋拉住華佗的手，輕聲說道:“神醫真乃李某知己，都叫你猜對了。李某這些天正好得閑，寒冬臘月的也用不著去殺人放火。藥也沒有了，但李某必須聲明都不是我自己用掉的。”

“藥當然不是你自己吃的，你又禍害哪個的小姐去了吧。不過也罷，難得你還念著老夫，冰天雪地裡還跑來這荒郊野地裡看望老夫，回頭再給你調配一些罷了。”

李璋懶得去跟老頭解釋什麽，徑直走向灶台，掀開了鍋蓋。

“神醫這是做什麽菜?讓我先來一口嘗嘗味道。”不等華佗說話，李璋掄起杓子就在鍋裡攪了一下。一個碩大，渾圓的物體出現在了眼前，杓子一顛，轉了過來，兩隻突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璋。

“我草！”李璋杓子一扔，直接嚇得退到了門邊上:“神醫你不會吧，你怎麽好這口！”

這尼瑪就是一個漢尼拔啊，這場景比在電視機前看《沉默的羔羊》，或者《人肉叉燒包》更恐怖，李璋已經感覺自己的腸胃開始不受控制的翻騰起來。

“什麽好這口。你這屠夫。你殺了那麽多的人，難道還怕個人頭?”華佗若無其事的從地上撿起杓子，甩甩乾淨，將鍋裡那人頭直接撈了起來放到邊上的盤子裡乘涼。

“殺人是一碼事，吃人肉又是一碼事啊。這神醫濮陽不缺糧吧，要吃肉大不了我偷偷給你宰頭牛也成啊，犯不上吃人吧?”

華佗白了李璋一眼:“你是半道上受了風寒，風邪入腦了吧?老夫烹煮人頭，就一定是用來吃的?你且隨老夫來，老夫有話跟你說，其余的人就到偏廳裡溫些水酒禦寒吧。”

看著華佗一臉認真的樣子，李璋也平複了剛才暴跳的小心肝，跟在了後邊，回廊一轉，又到了一間內室。

嗯，水煮人頭都見過了，這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仿佛剛才那一幕就是這老頭給自己安排好的前戲，免得自己來到這裡直接嚇得肝膽俱裂，絕氣身亡。

如同人體博覽會一樣，內室之中掛著六、七具屍體，有幾具人頭已經不翼而飛，剩余的多被破膛開肚，跟屠宰場裡頭的肉豬似的叮叮當當的掛滿一個房間。

冬天裡地板的血跡早已凝固成猩紅的冰坨，整個房間洋溢著腥臭的氣息。李璋捏住鼻子，壓抑著嘔吐的衝動，繼續跟在了老頭身後。

老頭走到了第一具屍首前面，這具“標本”四肢完好，五髒俱全。華佗將懸掛著的屍體轉了過來，李璋發現這“標本”的後腦杓已經不見了，平齊的切口顯然是被人用鋒利的刀具專門切開的。

“這第一具屍體，乃是濮陽裡被處決已死了數日的罪囚。”

李璋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屍首的脖子，的確是一圈淤黑的傷痕，明顯看來是被絞死的犯人。

“老夫用梁王墓中所得的碎片，置於此人腦髓之中，發現碎片並無任何異樣，屍首也未有任何不同之處。”

老頭走向了第二具屍首，這個“標本”的腦袋已經不見了。

“此具屍首， 乃是日前被處斬的流寇，首級至今還懸在濮陽城的旗杆上示眾，老夫將碎片置於此屍體頸椎之內，依然沒有任何異樣。”

老頭走到了第三排，這是三具並排懸掛的屍首。“標本一”沒了腦袋，“標本二”被開了膛，“標本三”腦袋和四肢都不翼而飛。

“神醫請你挑重點的說，再呆下去李某可是要吐了。”李璋走近這排屍首，血腥氣更重，視覺衝擊感更強，更像是恐怖片裡的場景。

“你這屠夫，醫者務必謹慎細致，焉能粗枝大葉，敷衍了事?”

“老子又沒打算跟你學醫！在荊州給小五診治的那大夫，就掐掐脈，啥都不用不也把他給救過來了。”

華佗不理會李璋那捂著嘴巴喋喋不休的吐槽，指著幾具屍體說道:“這是昨日方才處決的三名賊寇。死後不足半個時辰，便讓外邊的那些隨從們給我送到這來了。我將碎片分別置於三人腦中，果然便有了反應。”

李璋眼睛一亮:“是何反應?”

“果如你當日所見的，便如那被你用碎片刺穿後腦而死的裴元紹一般。碎片化為水珠，融入腦髓之中，死者的眼、口、四肢皆不停抽搐。此狀況，老夫行醫至今，從未見過，單獨割下頭顱、髒腑、四肢，詳加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