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士兵和百姓，對去卑說道:“右賢王可否給李某一個面子?我的部下便和這些百姓在一塊，那些被繩索捆綁的百姓，也請右賢王松綁，提供一些飲食，不知右賢王願不願意給李某這個面子?”

去卑眉頭一皺，思索了片刻，用匈奴語對身旁的人說了幾句話，繼續滿臉堆笑回答道:“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但請李中郎的部下不可在營內走動，免得生了誤會。”

匈奴人把老百姓的繩索解在，把士兵和百姓都趕進了圍欄裡頭，周圍增加了不少匈奴騎兵監視圍欄裡頭的動靜。

李璋拱了拱手:“謝過右賢王。”

匈奴人的大帳裡頭洋溢著羊肉的膻騷和汗臭味，住過匈奴人帳篷的李璋對這難聞的味道也並不陌生。

羊肉和馬奶酒被不斷送進了營帳裡頭，李璋帶著小五和小黑坐到了一旁，對帳內的匈奴貴族和將領不理不睬，悶頭隻管吃喝。

“李中郎，此前小王曾與李中郎相商與貴主曹兗州合作，共擊河內張楊，司隸楊奉。不知中郎此來給小王帶來什麽好消息?”坐在主位上的去卑首先說到。

李璋打了個飽嗝，看著滿帳匈奴人的那期待的小眼神，說道:“右賢王沒與我主合作，不也收獲頗豐嗎?張楊與楊奉之流還需要聯合兗州軍馬才能拿下嗎?”

“曹兗州也不止想要河內司隸吧?和我們合作，對大家都有利。李中郎此來想必也不是只為了這區區千余百姓吧?想必是有用得著我們草原勇士的地方，帳裡頭也沒有外人，中郎但可開門見山。”

“李某此來是為了和單於談一樁買賣，原是要直接會見貴部單於才能開口，右賢王既是有意與我主合作，那此事和右賢王說說也無妨。”

去卑聽罷，眼睛不自覺的看了看身旁一個匈奴貴族，將李璋的話用匈奴語轉達了給身邊的人。一眾匈奴人聚在一塊，商量著什麽，聲音很低，就連站在李璋身後小黑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

聚攏的匈奴人各種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去卑問道:“不知李中郎所說的買賣是何等物事?”

“我主現在忙於豫州的戰事，無暇抽身。今我大漢天子東歸雒陽，不日便要通過函谷關。李某此來便是想請匈奴單於出兵，在函谷關外等候，護送天子前往兗州。”

大漢天子?去卑兩眼放出了異樣的光芒，在平時這懦弱的大漢朝廷和小皇帝都是匈奴人聚會是的笑料。對於大多數匈奴而言，道統這個東西根本不存在，為了爭奪單於的位置，子可以弑父，兄弟可以相殘，部屬可以謀竄，一切全憑手中的刀劍，只要你把上位者乾掉，你便是上位者。

但了解漢文化從小學習漢語的去卑，深知道統對於中原人的意義。漢人做事一直講究名正言順，即便是謀朝篡位也需要走一個名正言順的形勢，由一個皇帝禪讓給另外一個皇帝......

去卑不免對曹操的意圖做了許多假設與猜想。

“不知曹兗州得到漢天子之後，給我們什麽樣的好處?”

李璋笑了笑:“此時右賢王已經知曉，若是想要與李某談成這樁買賣，想必還是單於親自來談更為合適吧?”

去卑一驚，未待反應，李璋身後的小黑已經將這話用匈奴語說了出來。

原本坐在去卑身邊的匈奴貴族臉色也是一變，愕然的看著去卑。去卑連忙回過頭去，表示自己沒有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

(匈奴語)“呼廚泉單於，草原的勇士難道就只會躲在別人的身後嗎?”

小黑再一次替李璋說的話做出了翻譯。

去卑一臉灰敗，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才能讓聽不懂漢語的匈奴首領們相信自己什麽也不曾對漢人透露。

原坐在去卑身旁的那名匈奴貴族站起身來，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匈奴語)李中郎果然如狐狸一般狡猾，又如野狼一般敏銳。不知你是如何認出本單於的?”

李璋笑了笑:“右賢王是地上的猛虎，單於卻像天上的雄鷹。能讓右賢王左顧右盼的，不是只有呼廚泉單於而已了嘛?”

在文史記載裡，將來曹領導當了魏王之後，有一次會見匈奴使者，害怕自己長得黑又矮在匈奴人面前掉份，便讓高大帥氣的崔琰代替接見匈奴人，自己卻站在身邊當一個“抓刀人”。

只可惜去卑這個“魏王”當得真不怎麽樣，李璋只是隨口提了一句單於，他便慌神去顧及身邊人的反應，一舉一動都把旁邊的“抓刀人”給暴露出來了，但能在這裡遠離上郡的地方遇到匈奴單於，倒是的確出乎了李璋的預料。

呼廚泉將去卑叫了回來，自己坐回到原本主位上，去卑站立在他身邊。呼廚泉看上去比去卑更為年輕一些，按歷史上此二人的關系應該是叔侄，去卑乃是新舊兩屆單於的叔叔。

如同李璋和小黑一般，呼廚泉說一句，去卑便翻譯一句。

“現在本單於已經在這裡了，李中郎有什麽話但可以直說。方才你說到你們的小皇帝。嗯，本單於這買賣很感興趣。不知你的主人打算用什麽來和本單於作交還呢?”

“不知單於想要什麽?”

“本單於想要雒陽，想要河內，想要裡頭一切的財富和奴隸。你的主人願意幫本單於得到這些嗎?”

胃口不小，李璋推脫道:“雒陽在楊奉、張濟之手， 河內在張楊治下。單於跟我主曹兗州要這些，恐怕我主也拿不出來吧。”

呼廚泉哈哈大笑:“你們這些漢人，就是草原上的狐狸。誰不知道中原的諸侯裡頭，就你主曹操實力最強。楊奉、張濟、張楊?遇到我的鐵騎只會躲在城裡閉門不出。草原的勇士不喜歡這樣作戰，攻打城池你們中原的軍隊會做得更好。如果與本單於合作，你們的軍隊只需要攻破城池，城外的敵人全部交給我的鐵騎！事成之後，你主佔據城池，人口和財貨統統歸我匈奴。小皇帝便作為你我兩家結盟的禮物，送與你們了。”

“敢問單於，現在你們有多少兵馬?”

去卑替呼廚泉答道:“此次南下只有我部七千人，西河郡和上郡尚有匈奴勇士十余萬，隨時可以揮師雒陽。”

十余萬，這年頭聽數目字都是夠唬人的，要你們真能組織得起十余萬精銳騎兵，還犯得著在這裡和我瞎嗶嗶麽。直接北虐鮮卑，南踩大漢不就好了?經過上年兩場天災，估計現在河套地區的匈奴人加起來也就只剩下幾十萬了。

看破不點破，去卑這裡有七千人自己倒是不懷疑的，但去卑說的話卻又無形間暴露了另外一層信息。去卑自己部下七千人，那麽單於的兵馬呢?單於總不會自己個打包著行李，屁顛屁顛跟著你過來吧，其中必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