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呼叫的斥候如同一滴落入了油鍋的涼水，地平線的另一邊頓時炸裂開來，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小五連忙挽住了撥雲的韁繩，撥轉馬頭往後奔跑。恍如是捅了馬蜂窩的熊孩子一般，屁股後頭黑壓壓跟著一大群匈奴騎兵。

李璋定睛看去，對方氣勢雖猛，但人數也只有幾百人。雙方都已經進了對方的視野，匈奴人長期在這片區域肆虐管了，對當地守軍的戰力一直都是相當藐視的。看著李璋這頭也不過數百騎兵，完全沒打算收住馬勢重整隊形，一窩蜂似的便要衝殺過來。

“哈士騎！迎擊！”

既然對面連問問己方來意的過場也不願走，自己跟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對待匈奴人，能動手，咱們盡量別逼逼。

三百哈士騎守住馬勢，快速重整隊形，兩翼分散準備從側麵包圍這幾百名匈奴騎兵。

匈奴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從生下來便是與馬匹為伴，是天生的騎兵。對於騎兵的作戰方式當然不會陌生，見對面的騎兵想要從兩翼包夾自己，分散在兩側的匈奴騎兵不用指揮，隻覺的往左右擴開，形成兩個翼面。原本的一個拳頭變成了三叉戟一般的陣型，兩個翼面迎著哈士騎突進的方向便要衝殺過去。

哈士騎也發現面前的對手並不像那些黃巾騎兵那般粗疏無腦，自己左右包夾的意圖匈奴人顯然已經識破。營官們立刻調動騎隊，就地形成了射擊陣型，操起手上的弩槍，對迎面衝來的匈奴人進行了火力壓製。

哈士騎的反應很陣型的變換出乎了匈奴人的意料，當他們發現這次來的漢軍不像過往遇到的那些，被自己一個衝鋒就潰散奔逃，反倒就地轉攻為守形成了射擊陣型。

弩槍的威力更是大大的出乎了匈奴人的意料，兩百步開外匈奴人還在尋思是拉開弓箭和對方比試騎射功夫，還是揮著馬刀直接衝將進去將對方殺退。帶著三棱箭頭的羽箭便已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匈奴人的手拉弓射程在百步之內，要精確殺傷更是需要到靠近到數十步以內。

哈士騎人數稀少，面對同樣快速衝刺的騎兵，拋射的精度並不理想，有意放慢了射速，重新拉上弩機。匈奴人已衝到了百步之內，拋射改為平射，營官一聲令下，上百張弩槍同時對正面襲來的匈奴騎兵射擊。

匈奴人缺乏鐵礦，打造武器都非常勉強，幾乎不存在金屬護甲。身上甚至連皮甲都沒有，隻穿著厚重的羊皮衣服，在三棱箭頭面前防禦能力極其低下，未待搭上弓箭，許多匈奴騎兵已經被射落馬下。

交戰雙方的表現皆出乎了對方的意料，匈奴人沒有因為身邊不斷有人墜馬而驚慌失措，進入了射擊距離的操起弓箭在奔跑中與哈士騎對射起來。

李璋並不奇怪，自己的哈士騎與中原的騎兵比起來可以說是一個頂倆，但和這些天生的騎兵比起來，並不佔多少優勢，若非依仗強弩和馬鐙的優勢，甚至還不如這些匈奴人。

拚消耗不是辦法，小五身後依舊跟隨著上百匈奴人，離自己已越來越近。

李璋拔出腰間的馬刀:“槍騎營，隨我出擊！”

兩百槍騎兵組成了衝殺梯隊，用特有的楔形騎陣迎著匈奴人正面發起了衝擊。

匈奴人手持著各種兵器，長槍、彎刀、短斧......各式各樣。與整齊劃一的槍騎兵甫一接觸，立刻明白了一寸長一寸強的的道理。

一丈長的騎兵長槍，整齊的排列，齊刷刷的戳進了匈奴人的胸口，第二波，第三波。

雙方戰馬嘶鳴，不斷有相互高速撞擊在一起的騎兵倒下，如同兩列高速行進的列車迎頭相撞。槍騎營的人數佔了極大的便宜，只有百人匈奴騎兵毫無縱深可言的，被幾波衝擊直接打透，李璋揮舞著馬刀劈翻一個又一個被衝擊得暈頭轉向的匈奴人。

雙方陣型也攪在了一塊，小五如同出水的蛟龍一般，把剛才被馬蜂追的怨氣，統統發泄了出來。凌厲的槍法讓自詡馬上功夫無敵與天下的匈奴騎兵吃足了苦頭，鐵製馬鐙讓李璋的騎兵可以穩坐馬背，借助腰腿的力量，全力搏殺。

在兩翼對抗著哈士騎匈奴人見己方衝擊不但無效，反而被對方的衝擊直接擊潰，也無心戰鬥，調轉馬頭紛紛撤退。

已經殺紅眼哈士騎和槍騎營哪能讓對方說來就來，想走就走，不由分說直接追殺了上去。

李璋已經遠遠看見那些被俘的百姓，浩浩蕩蕩不下千人，老女老幼不一而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滅了這群匈奴人，救下這些百姓再尋思談判的事情。

奔逃的匈奴騎兵在哈士騎的追擊下不斷墜馬，直接繞過了俘虜的百姓，四散奔逃。

李璋連忙傳令收兵，以免追擊將本已不多的力量分得太散。

急促的牛角號響起，聞訊的騎兵紛紛收住了韁繩，向被俘虜的百姓圍攏過去。

“漢軍?”

“是我們大漢的軍馬！”

老百姓看清了圍攏過來的騎兵和四散奔逃的匈奴人，頓時欣喜若狂，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的驚喜。

打馬走到了這些百姓身邊，只見這些人皆是衣衫襤褸，被匈奴人用繩子如栓牲口一般一個接連一個綁在一塊。從被劫持到這裡長達近百裡的路程，便是這樣被繩子一個接一個拖著，靠雙腿支撐著身體前行。每個人的雙腳都是鮮血淋漓，臉上皆是疲憊的灰白。

李璋看著眼前的一切，對自己剛才的下達出擊的決定感到無比的慶幸。

“是，我們是漢軍！我們帶你們回家！”

平心而論，這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拋下自身所肩負連接匈奴的使命不說，即便真想將這些已經疲憊不堪的百姓再護送回百裡之外的安全地區，對於自己騎隊也是萬分危險的事情。

但李璋幾乎是出於本能的說出方才的話。望著這群死裡逃生的百姓，那眼神裡透出的期許，自己也不可能說出讓他們再次失望的話來。

“主人。 ”小黑偷偷打馬來到李璋的身邊說道:“主人不可發善心，我軍輕裝遠道而來，隻帶著隨行的乾糧，經不起這一來一回的折騰，何況這些百姓都幾乎走不動道了。帶著他們，匈奴人一旦返回我們想跑也跑不了。”

李璋呆坐半晌，數百名騎兵和地上百姓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期待著他堅持剛才說過的話。

“騎隊，下馬。給百姓們松綁。”

眾人又是一片歡騰，騎兵們立即下了戰馬，抽出腰間的佩刀，砍斷綁在百姓手上的繩索。

小黑見主人心意已決，也不再說什麽，立刻吩咐哨騎四出警戒開來。

李璋下了戰馬，將兩個小童抱上了馬背:“老人和孩子騎馬，能走得動的人都跟上。此地不可久留，立刻隨我返回河內。”

上千的百姓，收攏已是不易，更何況要帶走。

※※※

墨菲定律第四條: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會發生，那麽它就更可能會發生。

就在匈奴騎兵撤退的方向，一名哨騎急衝衝的往回奔跑。

順著哨騎的方向看去，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線，黑線越來越粗，變成了一團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