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眼睛恨恨的看了李璋一眼,又看了看和自己一樣滿懷怒意的關羽和張飛。低聲回道:“草民不敢,謝陛下垂青。”
李璋微微扭頭瞄了程昱一下,早已是喜上眉梢的程摳摳立刻會意站出班來說道:“陛下,糜先生這般人才。捐獻大軍糧草,朝廷應該加封官職,以獎掖忠良才是。臣此時忝居大司農之職,日常事務不勝煩巨,漸敢不支。敢情陛下讓糜先生任太倉丞一職,有如此賢才(財),我大漢必將倉廩充實。”
我靠,李璋感覺自己還是低估了這程摳摳的狠勁。
此時他乃是朝廷的大司農,相當於中央財政部長。而太倉令乃是大司農手下屬官,屬於專管糧食的官員,而太倉丞便是太倉令的副手。
看上去也是個顯貴的要職,但上頭有程摳摳這麽個頂頭上司,中間還隔著個太倉令,太倉丞這官有多少水分可想而知。
說程昱這是貪得無厭還是輕的,這感覺就像套住糜竺這塊肥肉,敲骨吸髓一般。倉廩充實,意思便是哪天不充實了,就要太倉丞出來幫幫忙了。
劉協並不在意多封個把官職,扭頭詢問曹操道:“大將軍覺得如何?”
一直一言不發的曹操也露出了笑臉,拱手說道:“全憑陛下定奪。”
見曹操由得自己,劉協也樂意做一回主。
“糜竺,朕加你為太倉丞,輔助程昱管理倉廩糧秣之事,你可願意?”
皇帝問你願不願意,其實就根本不介意你怎麽回答,一個商人,你手上抓著再多的錢,也敵不過手上抓著刀把子的。
“陛下且慢,臣有話說。”
這中途又殺出了個程咬金,糜竺內心正盤算著如何填李璋給自己挖的這個大坑,一旁又有人出來說話了。
“郭卿?莫非郭卿不同意朕加糜竺太倉丞一職?”
郭嘉面帶笑容說道:“臣啟陛下,所謂空口無憑。糜先生方到許都不久,雖是李將軍一再為其說話,但終究只是片面之詞。其言捐獻之糧秣,至今尚未見到,豈可輕易便加其官職?”
“這,朕倒是沒想到這點。不知卿有何高見?”
“這倒簡單,既然糜先生已當眾許諾捐獻糧秣。當說個期限,如今賊勢正熾,盤踞雒陽,兗州雖是富庶,但調撥軍糧亦非短期之功。若是大軍集結之時,糧草尚未就緒,延誤軍機之罪,恐糜先生及太常丞吃罪不起。”
劉協恍然大悟一般,打仗小皇帝的確是外行。但自古無功不受祿的道理,身為天子的他自然是明白的。
“糜先生,郭卿之言,你可聽到?”
“這......”
這套組合拳、連環套。郭嘉最後出來補的這刀,不但讓失去了拒絕的余地,而且皇帝金口已開,不僅十萬石糧食少不了,時間上還不能拖延,否則這貽誤軍機的帽子就要扣在自己和劉備的頭上。
心底裡盤算一下自己在兗州的家底,和其余州郡的儲備,心底裡如被刀剜了一般。有錢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即便當初在徐州,陶謙作為一郡之長,跟自己要借個萬八千石糧食應急也是好聲好氣,哪有這般連坑帶搶的。
“老好人”李璋此時又站出來說話了。
“陛下,郭參軍之言臣不敢苟同。糜先生乃忠義之士,豈會不守信諾,戲耍滿朝公卿?此乃是欺君大罪,李璋願為糜先生作保,一月之內,必有十萬石糧米隨大軍啟程。”
郭嘉冷笑一聲:“李將軍倒是忠厚,你與糜先生相識不久,便願為其作保。若是這糜先生辦不成十萬石糧米,溜之大吉。你李將軍可是願擔這欺君之罪?”
“郭奉孝,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糜先生乃皇叔姻親,怎會臨陣脫逃?若璋作保仍嫌不夠,堂堂大漢皇叔,信義昭著天下,還不能取信與人嗎?陛下,這郭嘉定是嫉妒糜先生之才,陛下切不可聽信其言。”
劉協素來喜歡李璋和郭嘉二人,見二人居然當堂為了糜竺爭論起來,恐傷了二人的和氣,立即跳出來充當和事佬。
“李卿,郭卿。休要爭論。糜先生,朕與你一月之期,若你能如約交出糧食,朕必有重賞。如若不能......”天子臉色一冷:“我想劉皇叔概不會對朕食言的。”
糜竺臉上已經沒多少血色,若不是當著皇帝和百官的面,估計早已昏死過去。
“糜竺......定不負陛下所望。”扭過頭去看了“一臉正義”的李璋一眼:“謝李將軍為小民仗義執言。”
朝議散去,預計可以得到糧秣支持,曹操立馬召集了兗州諸將晚上到大將軍府商議出兵事宜。與此事無關的公卿們也完成了例行上班打卡的工作,三三兩兩的走出皇城,坐上自家的車馬返回宅邸。
皇城外寬闊的街道上只剩下糜竺和關羽、張飛三人。
從大殿裡出來,糜竺早已支撐不住,一口老血湧上心頭,雙腿打顫得快要跌倒在地。被關、張二人左右扶持著顫顫巍巍的往劉備府上走去。
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一隊隊的羽林衛士不斷的在邊上巡邏。
“糜先生,今日可是在天子百官面前出盡風頭了。”
這聲音非常親切,但糜竺聽來就像是地獄裡的索命鬼一般。
“李璋......你......”
李璋一臉和煦的笑容,牽著踏雪等候在路旁。關羽和張飛一臉怒意,握住劍柄的手青筋乍現。
李璋腦袋左右晃動, 眼角看著邊上走來走去的羽林衛士。仿佛告訴二人最好便對自己動什麽歪心思。
“糜先生,雖然你不久便是朝廷的太倉丞。但此時仍是白身,還是稱呼李某官銜為宜,免得遭人閑話。”
“李......李將軍。李將軍如此坑害小民,意欲何為?”
“糜先生到璋府上,話裡話外盡是暗指李璋勾連呂布。又是意欲何為?”
“哼!有沒做過,你自己心知肚明。今日你僥幸得手,早晚朝廷也會看穿你真面目?”
李璋走到糜竺面前,湊到他耳畔說道:“糜先生真說對了,璋的確與呂布有勾連。但糜先生和劉皇叔那麽急不可耐的想除掉李璋,可知若沒了李璋,大將軍會如何對待爾等?”
說罷,拍了拍糜竺的肩膀,大聲說道:“糜先生還是要注意身子啊,莫為了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以後若是跟在程仲德身邊,好日子還在後頭。沒準你還會覺得像李某那麽正直的人,世上真是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