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載著天子繼續往宮城方向行進,在臨近宮牆一側的道旁,看見一處華美的宅邸。大門上頭掛著牌匾,上頭雕刻著鎏金大字“衛將軍府”。
這是給我的宅院?
董承不免一愕,衛將軍?自己便是衛將軍,天底下並無第二個。曹操將如此好的一座宅邸安排給自己,大大出乎了董承的預料,心裡頭也暗暗對曹操生出了好感。
劉協也注意到了這一切,看著董承溢於言表的驚愕和竊喜,天子心頭更加沉重。作為皇帝的他還沒來得在陳留廣布恩德,曹操便前頭要與這些隨行而來的心腹公卿們結一份善緣了。
董承也注意到了小皇帝正在注視著自己,立刻收斂了喜氣,也變得眉頭緊鎖了起來。
宮門大開,站在皇宮廣場前迎候自己的是曹操及兗州諸將及官員。
眾人行禮,山呼萬歲。
劉協起身揮手:“眾卿免禮!”
“謝陛下!”
眾人在曹操的帶領下讓開一條寬闊的大道,侍立在道路兩旁。道前十六名精壯的衛士穿著羽林軍的服色,扛著一抬嶄新的步輦來到皇帝面前。
曹操躬身喊道:“請陛下換乘禦輦!”
這排場甚是讓小皇帝感到意外,歩輦降下,幾名宦官小心的將天子扶下馬車,送上歩輦。
“起駕!”曹領導親自擔任了司禮的官員,十六名訓練有素的羽林軍替代了原本宦官宮人的活,齊刷刷的將挑杠扛在肩上,穩穩起身。
劉協再一次感受到了高高在上的感覺,身形高大的衛士齊步向前,曹操單手扶在輦旁,一眾官員及衛隊排列著隊伍跟隨前進。
皇宮建設的非常方正,一條主道直通皇宮正殿,衛士輕巧的將歩輦扛上石階,停放在了皇宮正殿之前。
蟠龍朱雀的雕飾隨處可見,寬闊的殿門,粗實的立柱皆被油成了漢代尊崇的大紅色。新造的殿宇仍帶著油漆和原木的味道,在各處角落和道旁都點燃了熏香,足見曹操和兗州官員的細心和恭敬。
“朕的天下,若是處處都與這裡一般,那該有多好。”劉協心中暗暗想道。
下了歩輦,回頭看著依舊躬身侍候在身後的曹操。
“也許朕錯怪了此人,如此觀之,此人能如此事君,足見對朝廷一片赤誠。”
劉協雍容的步入了大殿,端坐正中。
未得召喚的曹操等人依舊守候在了大殿之外,劉協興致很高,看著殿宇裡一切物事,規格皆不減雒陽宮中的,甚至有些暫新的器具比雒陽宮內幾代皇帝用過的那些還要精致。
示意了一下一旁伺候的宦官,宦官會意高聲宣道:“陛下有令,眾臣入殿!”
聽到皇帝的召喚,殿外眾人齊聲應諾。
曹操往邊上一讓,向楊奉、董承等公卿躬身施禮道:“諸公先請!”
楊奉、董承等人臉色一僵,曹操乃是此地之主,卻讓自己這些人先進殿,一時間大家夥也都不敢邁過大殿的門檻。
董承觀察了一下曹操及兗州諸將的臉色,這些人態度皆是謙恭有禮,與當時在野王城太守裡那種不忿有天壤之別。
曹操見公卿諸人皆未行動,再施了一禮:“諸公,陛下召喚,還請先入殿。”
這一再催促,公卿們僵硬的邁著步子陸續的步入了大殿。高居正中的劉協看得明白,公卿重臣們都紛紛入殿後,曹操和兗州的將領才在後頭陸續進來。
按照級別高低,紛紛落座之後,在大殿後頭的曹操整理了一下衣冠,步入殿中說道:“曹家世受皇恩,無以為報。陛下駕臨兗州,宮室簡陋,諸物短缺。殿中及宮內所用物事,皆非曹操置辦,乃是歷代先皇賜予曹操父祖之物,操之父祖皆奉若至寶,供奉在堂,從不敢褻瀆動用。今操有幸侍奉天子,乃將禦賜之寶奉還陛下,望陛下不棄。”
忠臣啊,大大滴忠臣啊。
劉協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大殿裡的公卿有不少被曹操的一番話煽的抽泣起來。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忠貞之士,明明是皇帝及百官吃他的用他的。倒被他說成的只是皇帝們的恩賞,替皇帝保管了多年,現在正好拿來歸還給皇帝。
劉協起身下殿,握住了曹操的手,聲淚俱下。
“賢卿真乃我漢室不二的忠貞之士!朕禦極數年,從未見過如賢卿這般忠臣義士!”
公卿們也紛紛起身跟隨皇帝向曹操致意,曹操依舊保持著原來恭謙的態度,用下級官員對上級領導的口吻一一道謝。
劉協重新回到禦座,一旁的宦官小心的遞過布帕為他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整理衣冠之後,天子開口說道:“今日朕得以脫困,全賴殿上諸卿勠力同心。他日重整河山,光複社稷,朕定讓諸卿世世代代的與天家共享榮華。 若有虛言,蒼天不佑!”
“陛下萬歲!”
“曹賢卿且住。”劉協喊住了正欲返回坐席的曹操,開口說道:“朕今日得以重登大寶,賢卿乃首功之臣。朕今拜卿為大將軍,統帥天下各路軍馬,拱衛大漢江山!兼領司空之職,封武平侯!”
殿內的公卿們一陣竊竊私語,從一個郡守直接跳到了位置僅次於三公的司空。從漢靈帝時任命的典軍校尉一躍成為總管天下兵馬的大將軍。
楊奉、董承心裡頭滿是酸楚,九死一生的把小皇帝弄出關中,之後竟叫曹操摘了果子。公卿們自是心中腹誹,但也無人敢當眾提出一句反對的意見。先拋去實力不說,曹操的老爹曹嵩曾任三公之一的太尉,太尉的兒子出任司空在朝堂上並沒有多大的問題。畢竟三公也罷,司空也罷,在這個世道只是一種清貴官職,並沒有太多實際的權力。
但是這個大將軍,在這個天下紛紛攘攘的年代,各處兵馬匯集起來足有百萬之多。而曹操此時一躍成為了這百萬人名義上的最高統帥,可以對各處諸侯發號司令,若敢不從,即同謀逆,可令天下共討之!
加之兗州兵馬陣容鼎盛,又有了統禦天下其他的兵馬的官方名分,這天下還能有幾個人敢與這曹某人對著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