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著劉宇落寞的身影,只是淡淡一笑,他沒法忍受一個內閣首輔會這麽沒有進取心,會搞投機,會只顧著自己家族的利益。
劉宇直到走出宮門,腦袋都還是一片空白,回家想了許久後,他恍然大悟:“自己摸錯了陛下的脈呀,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劉宇啊劉宇,你太小看陛下了,陛下讓皇長子學習政務並非真是要立他為太子,只是要試探群臣啊!”
無論如何。
劉宇被革職的消息是不脛而走。
內閣次輔王瓊此時也正寫著奏請立太子的奏疏,一聽說劉宇被革職,趕忙就把奏疏燒了,心裡歎道:“還好自己慢了一步!”
於是。
王瓊就這麽有驚無險地成為了內閣首輔。
朱厚照在召見王瓊時,特地問道:“王卿,近來可也寫了奏請立太子的事?”
“回陛下,臣沒有,立太子乃陛下家事,臣不敢過問,何況陛下春秋鼎盛,諸皇子尚且年幼,論此事尚早,尚早”,王瓊忍著腳部被燒傷的疼痛說道。
“聽說你書房走了水,是何原因,可有傷著人沒有?”朱厚照故作好奇地問道。
“小孩玩鬧不小心走了水,沒有傷及人,謝陛下關懷”,王瓊回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沒再多問,隻吩咐道:“現在你繼任為首輔,當好好辦事,革新除弊,不可如劉宇那樣搞投機打小算盤,明白了嗎?”
“臣明白!臣定當謹記陛下諭示!”王瓊忙回道。
王瓊現在是既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在劉宇之前把請立太子的奏疏呈遞到禦前而避免被革職的命運,又暗自竊喜自己居然會因此直接成為首輔。
朱厚照在讓王瓊成為首輔後,又增補了楊一清入閣,而王守仁則接替了楊一清的位置,以總製三邊。
兵部尚書則由桂萼擔任。
“陛下,這是西廠剛剛上報的關於張璁與嚴嵩言談的記錄,張璁說這次陛下貶黜劉宇,外升王守仁,是為了避免與皇家合股的幾個官員與皇長子產生聯系,不然也不會升楊一清入閣,讓桂萼入京做兵部尚書。”
新任西廠提督張忠此時向朱厚照稟報著關於西廠在官員內部打探到的消息,而朱厚照聽後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朕何曾想到這麽複雜,這劉宇是因為沒進取之心過於投機才被朕勒令退休,我大明朝的首輔不能是這種有私心的官員!王守仁是因為他素來善經武事,邊鎮不能少一個帥才,楊一清進京後,正好讓他補上去,何況楊一清現在也年紀不小,在邊鎮又帶兵多年,回京後正好替朕練練兵校!”
朱厚照自然不是在解釋給張忠聽,而是在解釋給自己聽,他發誓他的確是這麽想的,絕沒有想著防備誰,就算他也想防備一下誰,但也沒想這麽深,自己從沒覺得自己是權謀高手,明顯自己底下的官員在過度解讀自己的行為。
張忠可不認為底下的官員在過度解讀皇帝朱厚照的行為。
即便是回到自己宮外的府裡,張忠依舊還在一邊享受著自己心腹姬妾藍蝶的按摩,一邊說道:“老祖宗說的對,我們如今這位陛下真正是難以琢磨的很,表面上裝出一幅不像皇帝的樣子,動不動還降尊紆貴地解釋分析,好像隻為著天下人考慮,可帝王心術卻深的很!”
“連張部堂與嚴部堂都看出來他在故意把可能和皇長子聯合的幾個財閥背景的官員貶黜外升,就是為了避免皇長子與財閥勾結,卻還矢口否認,表面上父慈子孝,實際上,早就在暗暗打著算盤!”
“要不然怎麽會是陛下呢,老爺您現在在陛下跟前做事,
自然得萬分小心,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以臣妾看,老爺您也沒必要再這麽辛苦,何必要去爭那份虛榮!”藍蝶勸道。
“你哪裡懂我的心思,我們這類人,沒了那玩意兒,除了追求能成為內廷之首,還能追求什麽”,張忠歎了口氣說道。
“瞧老爺您說的,您雖然沒有那玩意兒,但奴家不還是願意跟著您嘛,那東西還沒木棍硬的久呢,您別看滿朝諸公雖然有,但也和沒有差不多,三五秒就泄氣的都算好的!”
這藍蝶這麽一說,張忠不由得笑了起來。
而這藍蝶也趁著張忠喜笑顏開的時候,又說道:“其實呢,老爺要想討好陛下也容易,如今陛下啊最怕的不是別人,而是歲月催人老,自從焦閣老、劉公公都走了後,陛下想要長壽的心只怕更加強烈了!也不僅僅是長壽,只怕將來陛下也還是想要猛如少年的,老爺您雖然和他們不同,但也應該知道,男人是很在乎那方面的能力的,有時候比女人還在乎。”
聽藍蝶這麽說,張忠也恍然大悟起來:“你真是我的女諸葛啊!天下哪有帝王不想長壽的,尤其是我們這位先收蒙古又佔南洋的陛下!長生不老自然是不可能有的,但難保陛下他不相信,所謂關心則亂嘛!”
張忠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當然,他也不是真的希望朱厚照能長命百歲乃至長生不老,他是希望以此得到朱厚照的器重信任,甚至還巴不得希望朱厚照磕長生不老藥早點駕崩,到時候就算是怪罪也怪罪不到他頭上,畢竟是皇帝陛下自己吃的。
朱厚照不知道張忠在給他尋覓著長生不老藥和那方面的藥,他現在正盡量地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耐心地向皇長子朱載壘交談著自己的想法。
當然,朱厚照也沒打算隻親身教育朱載壘,他打算一個個來,讓這些皇子學會主動思考,學會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且懂得在享受這個社會賦予你某種特權的同時也賦予了你某種特殊的責任。
“父皇,兒臣其實不明白,為什麽您會革了劉首揆的職,兒臣聽宮學裡的先生說,劉首揆很清廉,從不收人錢財,可見他是個好官!”
在和朱厚照每天固定相處一個時辰後,朱載壘現在也開始學會了與朱厚照主動交流,如今對於劉宇被革職的事,他便主動詢問著朱厚照。
朱厚照也不藏著掖著,隻說道:“劉宇是個清官,但你知道嗎,他雖然是個清官,但他不是個窮官,他每年從各大公司商行得到分紅都上百萬銀元,他是當年拿錢投資你父皇的大臣之一,如今成為了大明最富有的財閥之一!”
“但他也知道他的這些收入都是因為跟了父皇才有的,也就是說,都是父皇給他的,父皇自然可以隨時收回來,未來的皇帝也可以隨時把他的財富收回來,所以,他不敢犯任何錯誤,別說貪汙就是上朝他也不敢遲到,深怕惹怒了我們皇家,讓他劉家瞬間變得貧困,就如孔家現在一樣!”
“所以,他才這麽急著勸朕立你為太子!你看看他勸朕立你為太子的奏疏!”
朱厚照說後,朱載壘便遵從朱厚照的吩咐,拿起了劉宇之前的一封奏疏,看完後不由得紅了臉:
“父皇,劉首輔說的都是假話!兒臣沒有天資聰穎,也算不上恭謹守禮,兒臣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的,但沒有劉首輔說的這麽好,再說,兒臣也沒和他說過話,他怎麽知道兒臣這麽好的,他為什麽這麽誇兒臣!”
“因為他想要你當我大明未來的皇帝, 而要讓你當皇帝,自然要說你足夠優秀!你現在應該明白他為什麽要勸朕讓你當太子吧?”朱厚照笑著問道。
朱載壘想了想,回道:“他想保住自己的家業!”
“是這樣的!可我大明的首輔是不能想著保著自己的家業的,我大明的首輔的心只能放在皇帝和庶民的身上!不然,我大明的內政就只會被財閥控制!”
朱厚照這麽一說,朱載壘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他現在越發意識到所有人對自己示好,甘願對自己俯首帖耳,不是因為自己足夠優秀,而是因為自己可能有一天坐上自己父皇那個位置。
朱載壘開始主動思考起朱厚照曾經問過他的問題,即關於自己想不想當皇帝的問題。
張忠看見皇長子朱載壘從涵碧堂走了出來,忙迎接了上來:“殿下!老奴,有話給你說!”
張忠將自己希望朱載壘多在朱厚照面前表現出孝順的樣子且多說說壽比南山的吉祥話告知了朱載壘,而朱載壘在張忠說完後,隻問了張忠一句:“張大伴,你告訴本王,你為什麽想要朕做皇帝?”
張忠一時還真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他不由得心想這哪裡是自己想讓你做皇帝,難道不應該是你自己也想做皇帝嗎?
但張忠也不好這麽回答,隻回道:“因為老奴認為大明朝的諸皇子中,只有殿下您才是最天資聰穎,最堪大任的,而且您可是皇后娘娘的嫡長子,您是最有資格做皇帝的,連外面的儒臣們也是這麽認為的,您做皇帝才是合乎正統,不然劉首輔他也不會勸陛下立你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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