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首輔劉健等有些驚愕,他們倒沒有想到朱厚照突然提起要給太后上尊號。
坦白來講,內閣首輔劉健等素來對張太后沒什麽好感,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很厭惡張太后對自己兩個弟弟十分寵溺甚至連帶著弘治皇帝都跟著寵溺,使得勳貴外戚的勢力一直有死灰複燃的跡象,讓他們文官的利益受到很大影響。
因而,此時朱厚照提及要給太后上尊號的事時,內閣首輔劉健等心裡並不是很樂意。
但是,表面上,內閣首輔劉健也不能直接說不行,隻說道:“陛下仁孝,臣等倍感欣慰,但太后娘娘於後位時尚有不賢之虞,更有善妒之風聞事,以至於帝嗣不繁,六宮不全,幸賴孝宗皇帝仁厚,不忍廢後以傷社稷,故才使其尊崇至今,如貿然上尊號,恐令萬民不服!”
“陛下,首輔所言甚是,端莊賢淑,有德加於四海者方能得享尊號,朝廷名器,萬望陛下慎重之!”
內閣次輔李東陽也說道。
然後三輔謝遷也附和起來。
朱厚照算是看明白了,這三閣老是壓根不想給自己母后上尊號,甚至還直接說自己母后不賢善妒,把弘治皇帝只有一個妃子和兒子的事也怪罪於張太后身上,等於徹底否定了張太后與弘治皇帝的伉儷情深。
而且是直接當著自己這個兒子的面說你媽不賢善妒,逼得你爸沒法找小老婆,不可謂不囂張跋扈,肆無忌憚!
朱厚照不得不問著禮部尚書張昇:“張愛卿,你是禮部尚書,你說說看,太后之尊號是否可加。”
張昇很狡猾,不敢得罪內閣也不敢拂了皇帝陛下的意,隻道:“回稟陛下,暫不宜加,眼下陛下還在孝期,孝宗皇帝還未安陵,此議尚早。”
朱厚照見禮部尚書張昇也如此說,隻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罷,你們都退下吧!”
於是,群臣便退了下去。
待這些官員們走後,朱厚照才吩咐道:“劉瑾,抱兩個瓷瓶來!”
於是,劉瑾便抱了兩個官窯青花瓷來:“陛下,奴婢抱來了。”
“跟朕出去,朕要去雪地抓鳥去!”朱厚照說著就帶著劉謹出了殿門。
但朱厚照剛出殿門就看見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嶽。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嶽忙向朱厚照行禮:“見過皇爺,皇爺這是去哪兒啊?”
“抓鳥去!”
朱厚照說著就甩手走了,還朝身後的劉瑾喊道:“快跟上!”
抱著兩個瓷瓶的劉瑾忙跟了來。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嶽見此只是微微一笑,心想皇爺果然不務正業。
一時,朱厚照帶著劉瑾來到了禦花園,朱厚照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後便尋了一隱秘處,就蹲下身來赤手將積雪往兩邊刨著,也不顧寒冷。
朱厚照咬牙使勁刨著,沒一會兒就雙手凍得通紅,連帶著鼻子都開始流起了鼻涕。
朱厚照全然不顧一個勁地猛刨。
劉瑾見此嚇得直接就抱著兩瓷瓶跪了下來,咚的一聲跪在雪地上哭喊道:“皇爺!奴婢知道您心裡委屈,可您心裡難受也沒必要作踐自己的身子啊,您要實在生氣就打奴婢罵奴婢吧!求求您了,皇爺!”
“哭什麽!給朕站起來,仔細看著四周,別讓人看見!”
朱厚照呵斥了劉瑾一聲。
劉謹這才抽噎著站起身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而朱厚照則依舊不停地刨著積雪,直到刨出一大片空地後才站起身來拍了拍已經凍得僵硬的手。
朱厚照從劉瑾懷裡先拿了一個瓷瓶來往剛刨出的青磚地面上使勁一摔。
接著朱厚照又摔了一個。
“竊據太阿者,朕必盡誅之!”
朱厚照大聲一吼,旋即便對劉瑾吩咐道:“把這些碎片全部處理乾淨!朕在梅園等你!”
朱厚照說著就去了梅園。
半個時辰後,朱厚照猶如沒事人一般拿著一枝鮮紅的玫瑰花回到了慈寧宮。
跟著朱厚照身後的劉瑾倒是腫著一雙眼,像是被人打了似的。
朱厚照跳躍著來到了張太后這裡:“母后,禦花園的梅花開得有些早,或許是天氣比往年冷了些,十月就已經開了,孩兒給你摘了一枝,給母后賞花!”
張太后笑了起來:“難得你有如此孝心”,見朱厚照雙手凍得通紅既感動又心疼,忙握住了朱厚照的手:“瞧你把自己凍的,也不怕受寒!”說著,張太后忙讓人拿暖暖的手爐來。
朱厚照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提內閣不願意給她上尊號的事。
……
一時過了晌午,大雪雖然停了,但天卻越發的陰沉, 朱厚照也沒心情出去,隻圍著火爐撿著木炭。
窗戶外的北風吹很大,從宮門處了進來,吹的木門嘎吱作響,朱厚照站起身來,一腳猛地踹了過去,踹得朱門哐當一聲,閉合了起來,這才擋住寒風。
劉瑾、張永、谷大用等見此都不敢大聲喘氣,隻老老實實地站在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抬眼看了劉瑾一眼:“太后娘娘睡著了沒有?”
“跟在太后身邊的女官說已經吃藥睡下了”,劉瑾回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劉瑾等八虎互相看了看,先是谷大用站了出來:“陛下放心,已經準備妥當了,只要等時候一到就能湊效。“
朱厚照點了點頭又問向張永:“現在京城團營與禁兵軍心如何,有多少軍官願意加入忠君社,願意隨朕殺敵?鏟除朝中奸佞?”
“自陛下發祿米後,軍中大多對陛下稱頌不已,爭著願意加入忠君社,如今陛下只要願意,可隨時下旨出兵”,張永回道。
“如今兵部尚書是我們的人,到時候調兵也方便,那現在只需要把禦馬監的張昭乾掉就行,只是眼下這幾日朕要忙於孝宗皇帝下葬之事,你們身上還沒有要職行事方便,務必保證這一個月不要出什麽變故!十月二十六日後,朕要於午門外向這些朝中奸佞亮劍!”
朱厚照目似噴火地看向了劉瑾等人,鐵拳緊捏,剛拿在手中的茶盅更是怦然碎裂,碎瓷片直接劃破皮膚,血跡滴落進火爐裡,濺灑起火花來。
劉瑾等人恭肅地回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