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藍雙眼仍然緊緊地閉著,馬斯洛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一如當日審訊邱潮湧時,一如當日審訊假菅仲久時,兩人始終是坐在一起的。
看著這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馬斯洛心中一痛,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這份感情會不會時過境遷,但他清楚地知道,現在這份感情很是濃烈熾熱。
他輕輕地握著沈藍的手,手很冰涼,冰涼得讓他有些絕望,此刻,他隻願靜靜地握著這隻手,再也不願分開。
“該換藥了。”一名高個子護乾打斷了他的遐想,讓他一下警惕起來。
護士換藥,本不用與他知會,可是這個護士卻偏偏說了一聲,馬斯洛抬起頭來,正碰上護士兩道清澈的目光。
“你不認得我了?”護士稍稍把口罩下拉,馬斯洛立馬看到了兩隻熟悉的眼睛,對,很熟悉,可是不知曾經在哪裡見過。
口罩又被拉下了一點,臉的上半部就完全露了出來,馬斯洛心裡一跳,“你是?”
護士莞爾一笑,又把口罩拉了上去。
馬斯洛心裡砰地一跳,她,就是那個在看守所裡酒醉吧女,那個救他於危難之中的吧女。
“對不起,我以為她沒事。”吧女高信惠低聲解釋著,順手彈了一下滴液的管子。
“會沒事的。”馬斯洛這樣回答,也在安慰自己,他又看看高信惠,從話裡的意思可以聽說,高信惠就是與沈藍接頭的人。
“上級的要求,清查內鬼,黃馳的死和沈藍受傷,上級懷疑有內鬼。”高信惠收拾著空瓶子。
“明白。”馬斯洛道,可是他的目光卻是盯在沈藍的臉上。沈藍搶救時他就從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嗯,如果沒有內鬼出賣,這麽秘密的會面都會被人截胡,他自己是不信的。
“襲擊我們的是菅仲久。”高信惠看到大夫走過來,匆匆撂下一句話,低頭走了出去。
菅仲久?
馬斯洛並不意外,看來這是拚命的架勢,也難怪,真正的邱潮湧還在監獄裡,三個忠心的手下死的死傷的傷,他不拚命才怪?!
可是,這麽快滿血復活也出乎他的意料。
嗯,但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要先查出內鬼,查出內鬼後才能保證國際刑警組織牽頭的大行動不致失敗。
“沈藍,如果你醒著,我也可能有一個商議的人,如果你醒著,讓我幹什麽我都願意。”
馬斯洛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臉貼在沈藍的手掌上,不斷喃喃地說著,當他再抬起頭時,他一下愣住了,沈藍的眼睛雖然還在緊閉,可是從眼角湧出一大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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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誰會是內鬼?
車子平靜地駛到集團大廈,車子剛剛停穩,馬上有人過來給他拉開車門。
馬斯洛緊了緊領帶,大踏步朝自己大堂走去,身後是幾十個黑色西裝的保鏢。
電梯門打開了,馬斯洛大踏步朝前走去,辦公室的門很快打開了,當他走進去,兩個保鏢從外面給他把門關上,辦公室裡很快成了他一個人的世界。
辦公室是三個房間打通組成,馬斯洛慢慢朝前走去,輕輕地坐在了轉椅之上,椅子轉了個圈,他背對著辦公桌朝窗外望去。
窗外,漢江已經解凍,正從城市中穿行而過,漢城山的樹木已開始返青,嫩綠黃綠淺綠的顏色朦朦朧朧,卻又十分清楚。
馬斯洛拉開抽屜,拿出煙來,這是漢國牌子的香煙,他本來不會抽煙,可是今天卻特別想抽,特別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思考一些問題。
那個家,
沈藍不在,就沒有了家的味道,況且還有一雙眼睛時刻如芒在背,讓他不得安生,他不想回那裡去。想到那雙眼睛,馬斯洛第一個懷疑就是他出賣了黃馳也沈藍。
啪——
火苗閃動,香煙被點著了,馬斯洛靜靜地看著香煙燃燒,煙霧不斷地升騰,直到煙灰變長掉落在桌面上。
他輕輕地按下按鈕,房間裡的百葉窗慢慢地全部關閉,頓時,房間裡變得黑暗起來,在這黑暗的地方想著黑暗的行動,馬斯洛感覺自己已經進入狀態。
啪——
火苗又一次閃動起來,這一次,看著香煙繚繞,馬斯洛把煙送到了嘴邊,當香煙明滅,馬斯洛卻感覺通體舒泰,仿佛這一口煙把五髒六腑的鬱阻都給頂開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人喜歡在鬱悶憂傷時以酒澆愁,以煙燒愁了。
煙,彩虹煙,邱與恩,那雙眼睛時刻在盯著沈藍與自己。
他慢慢回想著黃馳與漢城警方會見時的場景,可是那天邱與恩並不在場,自己的書房是沈藍檢查過的,也可以確保沒有問題。
沈藍去找上級匯報,兩人是在臥室商量的,幾乎是耳貼耳,根本不會有第三個個聽見。
那極有可能是沈藍被人跟蹤,而跟蹤這活兒並不是邱與恩的長項,況且,沈藍出去,自己特意讓邱與恩一直在自己身邊,他並沒有機會打出電話或者聯系他人……
噗——
一口煙吐了出來,好象要把邱與恩從心裡吐出來,可是這口煙吐盡,馬斯洛突然感覺到心裡空落落的,對,就是空落落的,沒有一點著落。
可是,如果邱與恩不是內鬼,那誰是內鬼?
菅仲久?如果他一直跟蹤的話,沈藍不會不知道,黃馳不會不知道,作為臥底,識別跟蹤是最基礎的課程。
金英淑,作為現在漢城集團內惟一一個能挑動他的神經的人,他早已安排人手日夜緊盯著她,當然,她也有可能緊盯著自己。
嗯,還是與菅仲久一樣的問題,她的人不可能把沈藍與黃馳都盯死,這點自信馬斯洛還是有的。
那麽剩下的是黃馳身邊的人,還有自己身邊的人,可是這幾天,他把家裡所有仆婦和保鏢查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問題。
那麽,如果不是自己這方出的問題,那麽答案只有一個了。
想到這裡,馬斯洛不寒而栗。
身處異國他鄉,雖然已是坐上這個位子,但是金英淑亡我之心不死,汪文治、陳彧如病虎一般時刻審視自己,邱與恩不陰不陽卻時刻都有可能給他致命一擊,還有菅仲久時刻都有殺他之心。
如果,如果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麽現在的危險不止沈藍與他,還有三國統一的行動,會隨時失敗。
那麽山海省公安廳副廳長張任俠歷時三年的努力也會宣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