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馳默默地站起來，滿臉悲戚，適才那個慘烈的現場仿佛仍象慢鏡頭回放一樣在眼前飄過。

那個躺在他懷中慢慢閉上眼睛的的孕婦讓他的神經好似炸了一般，不敢閉眼，不敢回想，一閉上眼睛那張慘淡的臉就會在腦海裡出現。

經過許多驚心動魄的時刻，也經歷過許多生死一線的關頭，可是這種慘烈仍讓黃馳不能釋懷。

“是二舅給雪狼下命令，打火，開車。”良久，黃馳猛地吐出一個煙圈，也吐出了第一句話。

“我推測，塑膠廠前的挖掘機和重卡是早上就出現在了現場，趁著大霧開始開挖，所以市政、建設等部門都沒有發現，或者說即使發現了，大家都以為是正常的工作…….”

黃馳看看大家，“雪狼的車出現在塑膠廠前的時候，時間掐得很準，正是管道幾乎要挖破的時候，我猜測，現場肯定有人在盯著挖掘的進展，才會有二舅知道現場的情況，才把電話打給雪狼，讓他在這裡停車。”

可惜，現場的監控幾乎毀滅殆盡，就是有懷疑也找不到證據了。

“黃處，你推測二舅與邱潮湧是這次爆炸的主謀?”傅成玉問道。

黃馳的耳朵還有些疼，嗡嗡回響，可是已經能聽見聲音了，“百分之百。”他看看大家，又看看傅成玉，“可惜，現在二舅仍沒有蹤跡。”他的表情很是悔恨。

“傅局，還能抓著這個二舅嗎?”開發區刑警隊也有人提出疑問，他在開發區鬧出這驚天般的事端，不會待在這裡等待刑警去抓捕的。

“能！一定能！”傅成玉狠狠地一捶桌子。

“能?”黃馳眼睛一亮，“在哪?我要親自把銬子打到他的手上。”

“他，還留在開發區，可是貨和於江華，”傅成玉道，“可能已經不在山海省了。”

啊！

眾人的心裡都是一涼，失望的情緒悄悄漫延，如果讓於江華跑出去，並且把貨帶出山海省，那這是全體山海省刑警的恥辱！

“他跑不了，我們的人已經跟了上去。”傅成玉又一擂桌子，“剛剛，省廳已經追蹤到他的另一部電話，並且，”他看看大家，“坐實了二舅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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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

下午兩點，流霧重新佔據了開發區，彌漫了青都，也在全省擴散開來。

短短三個多小時的晴天，好象老天爺睜開眼睛覽盡人生的悲歡離合後，最終卻受不了人間的哭泣，又悄悄在天上與人間之間拉起了大霧的帷幕。

天色完全暗透了，一列警車從區刑警隊裡迤邐而出。黃馳慢慢搖下車窗，從馬路上看出去，各個方向都是一片漆黑，冬霧中氣溫驟降，在越來越深的霧色中，全城都是火光，都是或高或低的哭泣…….

這焚化紙錢的堆堆明火，竟成了這個冬日與霧天唯一的暖色。

……

在這深手不見五指的在天氣中，數輛警車也駛出豐邑刑警隊，由豐邑往西北方向直插江河省。

警車開得很快，駕駛員是一位女警，可是她的速度絲毫不遜色於男刑警，她緊緊把著方向盤，不時有對面的燈光從臉上掠過，她的臉上滿面剛毅，與決絕。

當警車一路疾馳，到達省界高速路的收費站後才慢慢地拐進了高速路檢查站。

大約二十分鍾後，一輛貨廂出現在了省界收費站不遠處，車內坐著兩個人，其中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正是於江華。

“特麽地，邱潮湧的法子好，

他們果然在監控我。”於江華的面孔變得惡狠狠的，“幸虧我們早有準備，三輛斯泰爾從我們廠裡衝出來，這下，不是我暴露，是他們一下暴露了。”一輛警車被壓在了鹽車下面，已經傳到了於江華耳朵裡，開發區的驚天一爆，於江華也在微信朋友圈裡看到了。

雖然屁股是坐到邱潮湧這邊的，可是看到開發區塑膠廠門前的慘象，還是讓於江華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明白，警察找上門監控自己，又發生了這麽大的爆炸，青都開發區，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華哥，我們，我們是不是不能回頭了?”司機也一臉悲戚。

兩人都已接近四十歲，雖然乾的是犯罪的營生，可是表面的身份仍是清白，也是受人尊敬的，現在人到中年，又要按下了人生的重啟鍵，並且馬上要離家背井，遠走他鄉，或許再也見不到老婆孩子，兩人臉上都是一片迷茫。

“我們沒有關系，馬上就出省了，我擔心的是二舅…….”於江華臉色一黯，可是旋即又多雲轉晴了，“我們還是要相信邱潮湧， 我們就是擋在二舅前面的幌子，我知道，邱潮湧還安排了一個替死鬼當我的幌子……嗯，爆炸了，亂得很，邱潮湧自己也能走掉！”

他突然看看司機，“柱子，我狠嗎?”

名叫柱子的司機抬頭看一眼於江華，於江華不等他回答就說道，“我們的狠是手狠，他的狠是這裡狠！”他的眼眉一跳，指指自己的腦袋，“這人是這裡狠，往後與他交往多個心眼，不要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

他，柱子明，指的正是邱潮湧。

……

前方就是山江交界的檢查站了，這裡的霧小了許多，可是霧中，前面隱約排起了長隊。

“前面怎麽回事?”於江華搖下車窗問旁邊的一輛貨車。

“檢查吧，多少天了，一直在查，好象是什麽演習。”出門在外，司機都是朋友，多說句話也可以緩解旅途寂寞，對車的司機笑道。

很快，於江華打聽清楚，在這個山海省與江河省交界的檢查站，過往車輛必須開進檢查站接受民警檢查。

這是省禁毒委、省公安廳組織開展的堵源截流實戰拉練行動現場之一，五天前，全省第四次堵源截流實戰拉練在在兩省交界四市同時展開行動。

“怎麽辦?華哥?”柱子的眼神有些渙散，聲音也有些抖。

大霧中一路疾行，原以為出省就沒事了，可是在這裡卻碰到了檢查。

於江華猛地從座位下抽出一把刀來，“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衝過去我們還有一條生路，待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他從包裡掏出兩把仿真槍，“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