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裡,光亮一明一暗,眼前的煙霧仿佛幻化出許多
場景,那悲催的童年時代,邊緣的青年時代,沉淪的中年時代,仿佛這一生,他就是為了到這個世上來受盡白眼,受盡苦楚的。
他的眼睛很適應黑暗的顏色,從小就適應了黑色,身上也打上了黑色的標簽,所以,人多的地方他盡量不往前湊,熱鬧的地方絕對看不到他的身影。
黑暗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尋找什麽呢?
黑暗中,一個人拉開車門,一下坐了進來,他個頭很高,身形消瘦,戴著口罩,在黑暗的夜裡更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對方看看他,笑了,“二舅,看來你很適應黑暗,我也一樣,其實,你應該榮幸,你是中國第一個見過我真面目的人。”
來人正是邱潮湧,他所謂的真面目,還是掩藏在口罩之下的,“外面起霧了,你們開發區這霧真多!”
“化工區嘛,汙染厲害,還有火電,煤也燒得多。”二舅的聲音很尖很細,兩人就這樣拉著家常,象是朋友,又象是在談業務。
“不過,我對中國還是偏愛的,仲久哥和我的祖先都在這裡。”邱潮湧笑道,卻始終沒有摘下臉上的口罩。
二舅笑了,“我們是一家,一筆寫不兩個菅字來。”他看看邱潮湧,黑暗中那雙眼睛象鬼火一般盯著自己,“這次出貨很順利,多虧你安排。”
“你們中國有本小說,,叫《三國演義》,裡面不是有句話嗎,吾弟張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耳。”
“嗯,這是關羽說的。”二舅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漢語不好,但是對中國文化對中國的四大名著看來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子若犬豚耳。”邱潮湧又笑道,似在賣弄,也似在玩笑,“他們,在我眼裡,都如犬豚。”
他們,是指警察還是指雪狼他們?抑或在邱潮湧眼裡,恐怕自己也是犬豚。二舅默然不說話了。
他不說,邱潮湧也是默然,過了半晌,還是二舅打破了沉默,“這趟出貨很順利,沈南那邊,可解了雨水之急,大家都很高興。”這樣通過高速路明著運貨,聞所未聞,想也未想,可是在邱潮湧的“指導”下,他不僅幹了,並且乾得很成功,也很順利。
就是在豐邑被抓的四人,車上沒貨,只有海鮮,公安局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我要走了。”二舅心裡正在琢磨,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二舅心裡一緊,“您要去哪?”面對著這個比他小了三十歲的人,他用了一個敬詞。
“網絡已經建立起來了,你這裡是最重要的支點,北可輻射江河省,日本,俄羅斯,西可直達沈南、河西省。”邱潮湧笑了,“現在的貨給我裝車,我要帶走。”
“多少?”
“一千五百千克。”
“一千五?”二舅不由驚呼起來,
這個數量對他來說太過龐大。“現有的貨裝車,加足馬力生產。”邱潮湧笑道,“後天我要見貨。”
二舅沉默了,可是他相信這個小夥子肯定有辦法,“你不是說有內鬼嗎?怎麽處理?”
“還能怎麽處理?內鬼的結局就一個,必須死。”邱潮湧惡狠狠地說道,“你放心,二舅,離開時你給貨,我給你一個安全的環境和一張鋪起的銷售大網,以後,你就隻管做就是了,沒有人會懷疑到你,錢,會源源不斷地流進你的口袋。”
二舅還要說話,邱潮湧得意地笑著按住他的胳膊,“聽我的,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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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園小區,相比上次來這裡,天已經涼爽了許多。
現在劉濤已經被驚動,那毫無疑問,潘亭玉也會被驚動,現在居住的家裡有什麽痕跡,他會清理掉。
而現在玫瑰花園小區這所房子,潘亭玉已經賣了出去,嚴格意義上來講,這裡已經不是他的家,可是他賣得急,走得也急,這裡仍會留下他的蛛絲馬跡。
馬斯洛與熊貓在這裡等了半天,現在的房主卻沒有過來。
“我們到樓下看看那個大姨。”閑著也是閑著,馬斯洛笑道,“這下潘亭玉走了,她家裡應是徹底沒有異味了。”
當警察,個人成長是一方面的樂趣,而做了好事群眾感謝也是一方面的樂趣。
砰砰砰——
“輕點敲,人老了,不能起得太急,”馬斯洛囑咐道,“家裡有老人一定得注意,你這樣敲,人家還以為有什麽急事……”
話沒說完,熊貓笑了,防盜門開了,哪有什麽阿姨,是小姨,還要加個“子”。
一個年輕女孩警惕地打量著他們,“你們找誰?”
“噢,我們就是過來看看,家裡還有味道嗎?”馬斯洛也在打量著年輕女子,看樣子象是那個報警的大姨的女兒或者兒媳婦。
“家裡有味道?”年輕女子看到馬斯洛,臉上的警惕去了不少,可是說到味道,她有些愣。
“是這樣,這裡住的大姨不是打電話給我們嗎,樓上的住戶不是有味道影響到你們家嗎?”熊貓笑道,上次來,年輕女子沒有露面,她可能不知道情況。
“什麽味?”熊貓解釋了半天,她還是不明所以。
“不是有刺鼻性氣味嗎?”馬斯洛也納悶,他記得,上次大姨說過,家裡味道太大,她讓兒子兒媳出去住了,“你是那個大姨的兒媳婦?”
“你們找錯人了吧, ”女子一臉冷漠了,她剛要把門關上,馬斯洛抬手擋住了,“別關,我們是警察,就是想了解點情況。”
熊貓立馬拿出自己的學生證,女子看到證件,態度才慢慢變了,“你們說的大姨,是不是上一家租戶啊?”
“上一家租戶?”馬斯洛一愣,可是那個大姨沒有說自己的房子是租的啊,會不會她把房子租出去了呢?“這麽說,這房子是你租的?”
“是啊。”女子答道。
“那房東?您是什麽時間租的?”
“房東是個大叔,四十歲左右,在機關裡上班,我租了一個半月了吧。”女子回答還算爽利。
“不是從大姨手裡租的嗎?”馬斯洛再次確認道,“或者是年輕人?”四十歲的房東肯定不會是大姨的兒子。
可是,年輕女子都搖搖頭。
“給房東打電話,我要跟他通話,對,你就說刑警隊的。”馬斯洛的臉慢慢沉下來,“不對,我怎麽感覺不對呢。”他喃喃自語道。
房東聽說公安局在調查,電話很快回了過來,馬斯洛在電話裡與他說了足足五分鍾,臉更陰了,“走,去找吳磊。”他快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