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石聽明白了,彭子渝叨『逼』叨叨『逼』叨的說了這麽半天,無非是要告訴他,方博鴻和張中科這一對搭檔,不是冤家對頭,是一個被窩裡的腿。
按說呢,黨政一把手就是一個槽上栓著的倆叫驢,肯定是很難擱到一塊去的。這兩個角『色』之間,有的是明著相互踢騰,有的是腳底下使絆子,不鬥個天昏地暗,他們是不會消停的。
可省會城市的黨政一把手不一樣,他們往往會團結的像是一個人,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他們之間地位上的懸殊。
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是省委常委,而且一般情況下還是排名很靠前的省委常委,方博鴻在平原省的省委常委當中排名第五,就這個角『色』,就把市長張中科拉下去了一大截。
彭子渝比喻說,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有點像局委辦的行政一把手和黨組書記,權力的差別太大。所以這兩個人之間,根本就不存在相互競爭的關系。沒有了競爭,就能夠相安無事。
方博鴻和張中科能相安無事,山水集團和大成房地產開發集團自然也能相安無事。得罪了袁水法,實際上就等於同時得罪了方博鴻和張中科,另外還要外加一個黑社會勢力。
一直到馬記周從外面回來,彭子渝還在那兒叨『逼』叨,弄的劉三石的心裡很不爽,便又沉著臉懟了他一句:
“現在我們要說的是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建築資質問題,跟你說的這些事情扯的上關系嗎?拋開這次的競標不講,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是不是應該具有一級建築資質?這個事情是你們建設廳給認證的,你們難道不應該站出來給人家一個說法嗎?”
彭子渝立馬點頭說:“那是,那是,建設廳的確是應該給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一個明確的說法。”
今天晚上把劉三石叫到麗晶會所來,彭子渝有三個目的。第一個目的,就是盡量能說服劉三石,讓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放棄地王的競標。
如果劉三石肯答應,彭子渝願意做袁水法和馬記周之間的和事佬,讓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和大成房地產開發集團之間化乾戈為玉帛,從此以後車走車路,馬走馬路,誰也別惹誰。
彭子渝再三考慮過,如果沒有劉三石的介入,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在袁水法的眼裡,就像是一隻螞蟻,輕輕用手一捏就死翹翹了。可是現在劉三石卷了進來,事情就變的有點複雜了。
首先從方博鴻的態度上來說,就不一定會向著大成房地產開發集團了,劉三石站了出來,就等於是趙萌站了出來,方博鴻從心裡肯定是要向著自己的外甥女的,即便是礙於張中科的面子,最多也是保持中立。
有了劉三石,大成房地產開發集團大部分的優勢頃刻間就化為了烏有,能讓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有所忌憚的,就只剩下他們的黑社會背景了。
從劉三石的態度上看,似乎並不忌憚這個。
既然劉三石堅持要跟袁水法對抗到底,那彭子渝只能走第二條路了,就是把這個包袱甩給自己的手下。
彭子渝來之前已經想好了,他要把這件事交給建設廳副廳長姚長舉,姚長舉是行伍出身,人粗話糙,真要是惹了麻煩,他還有理由在後面替他擦屁股。
想到這兒,彭子渝對劉三石說道:“劉總,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一定要馬上解決。這樣吧,明天讓馬老板到建設廳去找副廳長姚長舉,姚廳長辦事一向雷厲風行,交給他,問題不但能立馬解決,而且還能圓滿的解決。”
次日,劉三石和馬記周一起去了建設廳。他們先是去了彭子渝那裡,然後由彭子渝的秘書小錢領著去了姚長舉的辦公室。
辦公室虛掩著門,小錢輕輕的敲了兩下,衝裡面喊道:“姚廳長,我把夏禹房地產開發公司的馬老板給你帶過來了。”
“你讓他進來吧。”
這一聲回應很渾厚,好像是從裡間傳出來的。
“你們進去吧,”小錢衝劉三石擺了擺手,然後又壓低聲音說,“姚廳長可能在裡間繡花呢。”
繡花?
劉三石楞了一下,心裡道: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會繡花呢?而且現在還是上班時間?
劉三石覺得小錢所說的繡花可能指的是別的意思,但他並沒有多問,只是衝小錢招了招手,和馬記周一起直接走進了裡間。
姚長舉還真的在繡花。
劉三石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姚長舉的手上,他那雙手,大的像蒲扇似的,十個手指頭就像十根大號的鋼筋,硬邦邦的,而且指頭的關節又粗又大,這樣的手繡花,不是開玩笑嘛!
吊詭的行為必定有吊詭的心思,姚長舉明知道來了客人,手裡仍然拿著那片刺繡的方巾,一定是想借此來表達什麽。
來之前,劉三石也做了一點功課,對姚長舉這個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姚長舉今年四十八歲,三十三歲那年,他以正團級的身份從部隊上轉業到了省建設廳工作。三十八歲就當上了建設廳的副廳長,到現在正好十年過去了,仍然是副廳長,而且在位置排序上沒有任何變化,十年來一直排在四個副廳長當中的第三位。
據說, 姚長舉長時間沒有得到提升,與他的『性』格有很大關系。
姚長舉招呼劉三石和馬記周坐下,手裡拿著那塊刺繡湊近劉三石,問:“帥哥,你能看出來我繡的這個玩意是什麽嗎?”
劉三石仔細看了看,覺得那玩意有點怪。按常理說,大凡是繡品,都應該是一些有靈『性』的東西,比如說鴛鴦啊,花鳥蟲魚了。可姚長舉繡的這個東西,就像是過去那種老煙槍上面的煙杆。
姚長舉總不會是繡了一個煙杆吧?
劉三石『摸』了『摸』鼻子,說:“姚廳長,我真沒看出來你繡的是個啥玩意。”
“我看你是不好意思說吧?”姚長舉衝劉三石笑了笑,鼓勵他說,“就憑你的直觀印象猜一個。”
劉三石又『摸』了『摸』鼻子,說:“那我就大膽猜一個了,我覺得它像個煙杆。”
姚長舉笑了:“你猜的已經很接近了,但它不是煙杆,是炮筒子。”
“炮筒子?姚廳長,轉業都這麽多年了,你心裡仍然是滿滿的軍人情懷啊!連繡品都是部隊上的物件。”劉三石由衷的說了一句。
姚長舉擺了擺手,一臉唏噓地說:“這跟軍人情懷不挨著,這個玩意,代表的是我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