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朱吾皇捂著腰翻了個身子,仰臉癱倒在了粗壯的鐵鏈上。
這些足有成人大腿粗細的鐵鏈,不知其數,似乎從地底深淵探出,如同藤蔓般在這片環形空間內相互虯結。
頭頂之上,則被混沌似的黑煙所籠罩,光亮退散,只能勉強看清這地淵之下的大概情況。
而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定神山下,居然會隱藏有這麽一方天地。
蜷縮在鐵鏈上的大朱吾皇已經暗暗催動體內靈力,同時警惕的看向四周。
在試探性的叫了幾聲妮子和血魂遁世的名號後,發現並沒有回話,大朱吾皇便緘口不言,整個人匍匐在鐵鏈上緩緩朝圍樓爬去。
這建造在深淵中的層層圍樓,頗為契合大魚海棠中那一群古神的居所,唯一的區別便在於這深淵下的圍樓更加的宏偉和龐大。
體內靈力被調動到峰值,大朱吾皇靈活的閃身跳進了屬於這一層的廊道之中。
剛剛站穩身子,正前方的木門窗紗上猛的透出一雙赤紅的眼睛。
冷不丁的出現如此場景,大朱吾皇頭皮發麻,差點驚叫出聲。
“嘎吱”
木門開啟,一個黑袍人閃身從房內走了出來,手提一盞油燈,用赤紅色的眼睛打量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
‘殺神使者?’大朱吾皇一愣,迅速探清眼前黑袍人的實力之後,便運起體內靈力,準備搶先下手。
要知道,在這殺戮之界中,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仁慈只會使自己陷入更加被動的地步。
然而那有著殺神使者實力的黑袍人,卻是依舊淡定的看著大朱吾皇,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下一刻,這圍廊中所有的木門齊齊打開,一個個黑袍人從門內走出,凝如實質的氣息幾乎如同潮汐一般將大朱吾皇淹沒。
如果說兩個殺神使者大朱吾皇勉強還能應付,眼下,逐漸出現的殺神使者,卻是以百千計數。
“咕嘟”大朱吾皇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正在醞釀大招的手掌也忸怩的搓在了一起。
他隻覺得自己如同被扒光衣服的純情小處男,被毫不留情的扔進了熱情似火的老鴇窩裡,頭髮連帶著頭皮都立了起來。
隨著一個個黑袍人從圍廊內的房間走出,一雙雙赤紅色的瞳孔幾乎將這昏暗的空間映照出了紅色光暈。
大朱吾皇連當場死了的心都有了,他是想破腦袋都沒想到這圍樓裡竟然會有這麽多的殺神使者。
一步步的後退,一眾殺神使者逐漸逼近。
“各,各位兄弟我自己跳下去,就,就不勞煩你們了”扶著欄杆的大朱吾皇欲哭無淚的說道,“你們進去接著休息吧”
為首的殺神使者置若罔聞,舉著油燈逐漸靠近大朱吾皇。
‘你們這是要逼死老子啊!’大朱吾皇內心哀嚎,雙腿已經夾在了欄杆上,準備見勢不對,直接跳下去。
在一元世界裡和一眾大佬談笑風生的大朱吾皇,哪裡會想到自己居然會有跳崖明志這一天,忍不住悲從心生。
就在大朱吾皇準備兩腿一蹬聽天由命時,那為首的殺神使者開口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到此間?”
大朱吾皇一聽有戲,急忙想要正身辯解,卻不曾想到此刻自己是曲蹲在欄杆上,一起身之下,身形失調,直直的朝後躺去
而大朱吾皇的背後,是那深不可見的深淵,以及蛛網般虯結的鐵鏈。
“啊!啊”
巨大的慣性使得大朱吾皇下墜的速度異常之快,就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樣,重複砸在鐵鏈上然後下墜
見到大朱吾皇掉下,為首的殺神使者急忙喝道,“快追!千萬別讓此人打擾到大人休息!”
話畢,只見數以千百道赤紅光芒在這一刹那迸發,如同隕星一樣朝深淵之下激蕩而去。
在經過一番艱苦掙扎之後,大朱吾皇勉強止住身形趴伏在鐵鏈上。
不等有所喘息,頭頂處驟然亮起赤紅色的光暈直撲大朱吾皇。
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熟悉的氣息從下方掠起,而後一個血紅色的魂靈,抄起大朱吾皇便朝下方逃竄而去。
被夾在咯吱窩裡的大朱吾皇,在看清來者是血魂遁世時,差點忍不住老淚縱橫。
“沒想到你會舍身救主,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好兄弟一輩子!”
血魂遁世嘎嘎一笑,夾著大朱吾皇再次加速下墜。
說來奇怪,那數以百千計的殺神使者在又追了片刻之後,便不在追擊,沒有一絲猶豫的按照原路返回。
“怎麽回事?難道就這麽放過我了?”一切收於眼底的大朱吾皇暗自納悶,“該不會是懼怕血魂遁世的實力?可是血魂遁世已經成了殘魂,自身實力早就縮水的不像樣子了,哪裡還能震懾別人?”
騰雲駕霧似的血魂遁世忽然沒有任何征兆的停下身形,老不正經的臉上罕見的凝重了下來。
這隨著下墜不斷變得黝黑深邃的深淵,可視物更加稀少,只能勉強看清四周仍是圍樓建築。
原本死寂的深淵圍樓,卻是在此刻發生了一絲變化。
一道有別於赤色的暗紅色在一處圍樓中亮起。
而後,兩道三道
十道
百道!
從四面八方亮起的暗紅色,猶如荒漠草原上的孤狼瞳孔,嗜血而又冰冷。
“不,不可能怎麽會有這麽多”血魂遁世看向四周,無意識的喃喃著。
大朱吾皇也早已察覺到此間的異變,咽了咽喉頭說道,“這些,該不會全都是殺神霸主級別的主吧?”
“不可能,不可能,這裡怎麽可能有這麽多,肯定是假的,全都是幻覺!”血魂遁世不願相信,但從眼中透露的訊息,似乎已經印證了大朱吾皇的話。
這再次出現的暗紅色光芒,正是這殺戮之界中,屬於殺神霸主級別獨有的氣息。
大朱吾皇的內心是苦澀的,自從墜入這深淵之下後,所見到的殺神使者簡直比這整個殺戮之界裡的還要多,更別提霸主級的居然還有百十余位!
這是個什麽概念?
簡直就是一個殺神全家桶!
靈氣氤氳空間中,百無聊賴的昊有容忽然發覺,此時正處於殺戮之界的大朱吾皇,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完全消失不見。
就好像這整個殺戮之界從來沒有這麽一號人一樣。
‘該不會是已經突破這二元世界了吧?可這貨才來這世界多久?一年?怎麽可能比那個瘋子用的時間還要短!’昊有容內心急切,當即便用靈識在這二元世界中徹查起來。
很快,昊有容便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這個家夥,到底是如何闖入那裡的?’
此時,深淵圍樓之下,大朱吾皇正抱著血魂遁世瑟瑟發抖。
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殺神霸主,雖然沒有上一層的殺神使者數量多,但所逸散出的氣息甚至更加恐怖。
在殺戮之界中,只有大城中才會有幾率出現一位的殺神霸主,此刻在這地底下卻一口氣出現了百十余位,這讓大朱吾皇的腦袋出現了當機狀態。
如同一個個妖冶小太陽般的殺神霸主從圍樓中出現,而後朝著大朱吾皇圍了過來。
事已至此,大朱吾皇一狠心,看著一旁居然有些發抖的遁世說道,“能打幾個?”
“一個也打不了”
“我說你一個正兒八經的殺神之主連一個殺神霸主都打不了?假的吧?”
“喂!我說我都成了殘魂了,兩層功力都沒恢復?我怎麽打?頭鐵?”
“給老子閉嘴吧!”大朱吾皇怒其不爭的苦臉說道,他正在考慮,待會怎麽才能死的舒服一點,或者用一次金槍不倒,說不定還能蒙混過去。
正想著,其中一位殺神霸主率先趕到了大朱吾皇的面前,目光在血魂遁世身上停留片刻,然後看向大朱吾皇,“跟我來,大人說要見你。”
大朱吾皇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見,見我?”
沒有廢話,那一位殺神霸主直接用手推向大朱吾皇的後背,再次向下方墜去。
血魂遁世松了口氣,急忙幻化成長刀落在大朱吾皇的手裡。
快速的向下方墜去,原本已經不可視物的黑暗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即將澄澈的晴明。
同時大朱吾皇內心也越是心驚,因為他發現,在這深淵下方,居然開始有了濃鬱的靈氣!
要知道,這整個二元世界可除了殺戮之力連半點靈氣都沒有的啊!
眼下,卻是在這地淵之下出現了如此濃鬱的靈氣。
大朱吾皇恨不得當即扒光衣服,暢遊在這靈氣之中。
舒展開每個毛孔瘋狂鯨吞這地淵之下的靈氣,丹田中已經黯淡了大半的蓮台開始徐徐展開。
正托送著大朱吾皇的這位殺神霸主自然察覺出了四周詭異的變化,同時他也有些疑惑,這個看來跟個小雞仔一樣的外來者,現在好像是越來越強了?
不知下墜了多久,當四周再沒有半根懸空鎖鏈時,便是抵達到了這地淵的最深處。
濃鬱到幾近呈實質的靈氣幻化成薄紗似的金雲,緩緩在這地淵的最深處舒展。
“嘩啦啦”
飄帶般的溪流橫亙在地面,一直延伸向看不見的雲層之中,各種不知名的藥草矮樹傍溪而生,白玉般的足石覆滿地面。
目之所及的一切,仿佛靈域仙境,
身處其間,大朱吾皇一時有些沉醉其中。
在將大朱吾皇送至此間之後,那百余位殺神霸主自覺退後,而後飛升而去。
回過神來的大朱吾皇,當然也沒忘了乾正事,大手捧起溪水便往嘴裡灌了起來。
緊接著他又從空間內取出大大小小數十個玉瓶,把玉瓶中的靈乳直接灌進嘴裡,然後滿臉通紅的把瓶子伸進溪水中,繼續大灌特灌了起來。
一路被系統坑過來的大朱吾皇,早就練就了一雙毒辣慧眼,早在進到這片空間時,第一時間便盯上了面前的溪水。
這溪水並非普通溪水,而是由靈氣濃鬱到了一定程度後日積月累匯聚而成,是比靈乳還要更加珍惜的靈珍,不僅如此,這傍溪而生的各種玄妙草藥,更為其增添了幾分濃鬱的藥性。
大朱吾皇已經可以想到,離開這殺戮之界後,這十多瓶靈珍究竟可以賣上多少大錢了。
就在大朱吾皇正摟著瓶子嘿嘿傻笑時,一聲咳嗽打斷了他的遐思。
“還有人?!”大朱吾皇鬼頭鬼腦的四下探查起來。
距離他數米處的上遊,濃鬱的靈氣被揮散,一個身穿白衫的儒雅中年男子正滿含笑意的看著大朱吾皇。
大朱吾皇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下移,此時,那坐在溪邊的中年男子正挽著褲腿,愜意的在上遊位置泡腳
也就是說,大朱吾皇剛才喝的,是這個中年男子的泡腳水
“嘔”大朱吾皇急忙捂住嘴,把差點吐出來的一肚子靈乳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中年男子大笑起來,將雙腳從溪水中抬出,從身後的背簍中取出一條白巾擦拭起來。
“肯定沒有喝到洗腳水,肯定沒有喝到洗腳水”大朱吾皇苦著臉說道。
“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稱呼?”中年男子站起身笑吟吟說著,眼神澄澈無比。
雖然這中年男子表現的平易近人,但大朱吾皇可不相信,光是這地淵之下居住的殺神霸主可就從側面映襯出了,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並非善類。
短暫的思索過後,大朱吾皇拱手道,“晚輩大朱吾皇,見過前輩。”
中年男子笑著擺了擺手,“我可不是什麽前輩,你就叫我十七吧。”
“十七?這是什麽名字?”大朱吾皇暗自思索,然後滿臉菊花笑,“見過十七前輩。”
中年男子展眉一笑,“小兄弟,要不要吃點水果?”
大朱吾皇正要拒絕,但當看清中年男子手中的水果之後,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盡管大朱吾皇對一些天材地寶沒什麽概念,但早就被系統給養刁了,還是能夠辨識好壞的。
眼下這中年男子捧出來的果實,絕非尋常凡品可比。
“接著。”
大朱吾皇手忙腳亂的接住拋過來的果實,再三思索後,試探性的咬了一口。
吾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