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定,羅成自是入座。
雖然他表面不動聲色,可是心中對崔氏族長的計劃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
只是他還有些意外,究竟是什麽東西給了這清河崔氏如此勇氣。當真以為他不敢滅族嗎,這樣赤果果的挑釁,和自尋死路全無區別。
雖然無法說得詳細,但羅成目光猜出崔氏背後定然有著推手。單單一個崔氏不可能肆意張狂到這種程度,完全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崔氏族長看見羅成淡然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冷笑,現在羅成沒有發難,八成是不曾看出他們手段,接下來就是他們的表演時間了。
大夏固然強大,卻不是完全沒有對手,只要滅殺了羅成,一切都好說。到時候他們直接掀起叛亂,同李淵裡應外合。
雖然這個計劃並未完善,可是誰又能做到萬無一失呢?只要他們盡可能的將細節做得完美,結果就不會差距太大,崔氏族長頗為自信。
在蒂芬的誘導下,他心中的想法已經悄然改變。也許崔氏族長自己都不曾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想法變得激進許多。
單單以他們的實力,要解決羅成自然困難,所以關鍵還是在於蒂芬所製藥劑。配合上他們特意準備的海棠花,就能夠有出人預料的效果。
因此崔氏族長向羅成舉杯,面帶微笑,說道:“太子威名傳於天下,當初征戰四方就已經令人仰慕,如今更是功績無雙,使吾等汗顏啊。”
羅成把杯子端在手中,卻沒有喝下去,而是淡然說道:“崔族長不必妄自菲薄,人皆由其職,孤便是要平定天下紛亂,至於眾多世族,亦是為了地方安定。”
“只是如今時局變動,崔氏這等名門望族留在清河郡實在是不大合適。還不如前往京畿之地,便於同朝廷的交通,豈不美哉?”羅成頷首笑道。
崔氏族長心中暗歎,因為羅成沒有將藥劑喝下去,他也有些緊張。不管怎麽說他身上都背負著整個崔氏的身家性命,豈能輕易處之?
因此崔氏族長想了想,說道:“太子所言甚是,崔某亦深以為然。若是前往京畿之地,為朝廷所庇佑,如何不是件好事呢?”
“這美酒乃是我崔氏重金從西域購來,太子不妨好好嘗嘗。說不定此間美味非比尋常,乃是外面難以遇見的。”崔氏族長繼續暗示。
羅成本就知道這杯中的東西有貓膩看見崔氏族長這般催促,更是心知肚明。都到這個份上了,如果他還敢把這東西喝下去,恐怕就是個傻子吧。
是以羅成笑了笑,擺手道:“崔族長客氣了,這西域美酒固然罕見,但在夏京卻算不得什麽,孤早就已經喝膩了,真是可惜崔族長良苦用心了。”
崔氏族長神色微變,但在瞬息之間消弭不見,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倒是讓太子見笑了,清河郡這樣的貧苦之地如何比得了夏京呢?”
“想來夏京定然是不缺少如此美酒的,當初聞名天下的斷腸酒,不也是燕雲的特產嗎。若是再往前幾年,吾等連斷腸酒都喝不上啊。”崔氏族長莫名感慨道。
羅成低下了頭,將杯子往嘴邊靠近了些,做出一副想要喝下去的模樣。可他就是遲遲不下嘴,好像是在聽崔氏族長講故事一般。
毋庸置疑,羅成這樣的表現讓崔氏族長很難受,如果羅成不喝下藥劑,他們的計劃就無法進行下去了,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無論是對於崔氏,還是西域眾人,這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羅成在夏京,恐怕他們費盡功夫也難以刺殺到羅成。
可現在羅成就待在清河郡,身邊也沒有幾個護衛,只要他們能夠把握時機,定然是能夠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們很是篤定。
在崔氏族長看來,羅成的表現有些不正常,可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誰也沒有說談話就一定要喝酒,如這般淡定也沒有問題。
於是崔氏族長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講下去了,他含笑說道:“如今大夏一統天下,誅滅各方反賊,更是取締昔日暴君,實乃萬民相慶。”
“若是沒有太子,恐怕就沒有天下百姓的今天了,哪怕是吾等士人,同樣是感同身受,只是再無人能夠做到太子這般了。”崔氏族長歎息道。
言盡於此,崔氏族長又向羅成舉杯,慨然說道:“今日能夠同太子相見,實在是三生有幸,便以此酒敬太子一杯,希望太子莫要嫌棄。”
“崔族長果然是赤膽忠心,孤如何會不明白呢,只是此酒實在是喝膩了,此刻難以入口,不如孤令人代喝了這一杯,稍後換了其他美酒再來。”羅成點頭道。
崔氏族長臉色微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情況就有點尷尬了。羅成死活就是不肯幹了這杯酒,他又能怎麽辦呢,總不能拿刀子上去逼迫吧?
可不等崔氏族長搭話,羅成已經開始操作起來,向侍衛一側的崔氏族人伸了伸手,將此酒遞了過去那人一飲而盡,卻並未出現什麽意外。
看見這一幕的崔氏族長心中冷笑,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毫無準備。這第一杯酒根本就是沒有問題的,後面才是正戲。
只是羅成死活不願喝這種酒,崔氏族長必須要想其他辦法才行。畢竟藥劑已經有大半在這壺酒中了想要換成另一種味道並不容易。
可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必須操作起來。現在羅成還沒有反應,說明機會還是有的,只要他繼續引導,必然有成功之時。
崔氏族長向羅成笑道:“既然太子不喜歡此酒,崔某這便令人拿去換了,此等西域酒類,確實不適合吾等中原男子飲用。”
羅成似笑非笑的看了崔氏族長一眼,哪怕並未發生意外,他也沒有對其減弱半分警惕。這畢竟只是第一步而已,轉移注意力的手段嗎?
反正在羅成心中,他已經確定崔氏族長不安好意,怎麽可能現在還相信他。如果真的如此,那豈不是讓人笑話了?
然而崔氏族長並不知曉羅成心中想法,他便是派人去換酒了。反正得想辦法搞定羅成,不然他們的眾多謀劃都將是一場空。
如果崔氏族長知曉羅成此刻心意,恐怕已經是暴走了。畢竟這著實有點嘲諷,自己還這麽努力的演戲,結果別人才是影帝。
崔氏族長的想法,羅成再清楚不過,他現在這樣做也只是配合而已。如果他直接翻了臉,豈不是變得太過無趣了。
過不多時,崔氏族長便是讓人把酒換好了,他笑盈盈的對羅成說道:“太子,此酒乃是燕雲所產,比此前斷腸酒還要烈上幾分,不知是否能飲?”
羅成端起此酒,稍微感受了一番,並沒有其他什麽氣息。便是說道:“果然是好酒,想不到崔族長也有珍藏,實乃幸事。”
說到這裡,羅成便是恍然起身,他直接來到方才飲酒那人的身旁。竟然是將酒遞給此人喝下,事情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崔氏族長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時至此刻,崔氏族長也算是明白過來,恐怕羅成早就看破他的想法了。方才的眾多舉動分明就是在演戲,可笑他竟然沒有看出來。
那侍從喝下那酒之後,崔氏族長知道要遭,因為蒂芬已經說過了。只要喝下藥劑,再配上海棠花香,用不了多久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然而此刻崔氏族長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因為一切陰謀都被揭露,自己打的小算盤又有什麽用處呢,無非是讓人覺得好笑罷了。
就這樣,在眾人注視下,方才喝酒的那位,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正如蒂芬說的,七竅流血,周身發黑而死,看上去無比猙獰。
看見這一幕,羅成也禁不住心中一跳,他大小場面見過很多,早就到了寵辱不驚的程度。可如此陰毒的手段他還是第一次見。
畢竟羅成征戰沙場,那都是真刀真槍的往上乾,而不是這般費盡心思的下毒害人。這位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崔氏族長,要比自己想的狠心許多?
“崔族長,這是什麽意思?”羅成就用淡漠的目光看著崔氏族長其他並沒有什麽動作,卻是給他極大的壓力,心驚膽戰。
但經過羅成刺激,崔氏族長也陷入暴走狀態,他憤怒的看著羅成,喝道:“若非汝咄咄逼人,我崔氏何以落得如此境地?”
羅成翻了個白眼,莫名的無語,這樣說起來豈不是全部都得他背鍋?然而這只是個笑話,自己實力弱小就能責怪他們,更讓人輕視。
於是羅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說道:“這又並非孤一人之意,也沒有針對清河崔氏,連博陵崔氏同趙郡李氏都俯首稱臣了,你還如此膽大妄為,真是令人訝異。”
“可是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麽了嗎,清河崔氏是在自尋死路。孤手下性命何止千人,縱然將爾等盡數誅殺,也算不得什麽。”羅成驀然冷聲道。
羅成同時開啟王霸之氣,那恐怖的威壓瞬間彌漫周遭。哪怕是崔氏族長也堅持不足,仿佛是面對天上神靈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怎麽會這樣?”崔氏族長不由得心生疑惑,因為他此刻已經跪伏在地。方才還義憤填膺的模樣,現在就已經跪地臣服畫風未免變得太快了些。
輕輕擺了擺手,羅成淡然道:“孤不是沒有給過崔氏機會,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就莫要怪孤心狠手辣,將崔氏滅族了。”
聽到這句話時,崔氏族長感覺到莫大的惶恐,因為他代表的就是家族的利益。可現在家族就要被覆滅了,他是罪魁禍首,日後如何面見列祖列宗?
想到這路,崔氏族長臉上浮現苦笑,他似乎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了。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了用處,做錯了事情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是毋庸置疑的道理。
在羅成身後,姚平同樣嚴陣以待,看見那中毒之人的模樣,連他都受到了些許驚嚇。如果是羅成或者他吃到了這玩意,那豈不是瞬間涼涼?
眾人跪伏於地,他們在羅成的壓迫下根本就無力起身。這是一種直接從精神上的碾壓,除非意志十分堅定的人,才能在此堅持下去。
空氣沉默了一會,崔氏族長發現羅成並無動靜時,還大大的松了口氣。難不成羅成想要留下他們,家族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很快,崔氏族長就絕望了。
因為他聽見大隊兵馬行進的聲音,清河太守已然帶領兵馬趕了過來,將崔氏圍得水泄不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徹底沒有了生機。
直到此刻,羅成才目光深邃的看著崔氏族長, 朗聲說道:“區區一個崔氏算得了什麽,竟然大膽到如此程度,後面究竟是何人,還不說出來?”
崔氏族長被羅成一驚,他方才就已經醒悟,自己怕不是被鬼迷了心竅,怎麽會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現在已經葬送了家族。
與此比較起來,蒂芬等人的存在似乎也沒有什麽必要的了。於是崔氏族長顯得很是老實,將事情交代得極為清楚,方才讓羅成滿意。
便在這時,某處院中忽然喧嘩,乃是士卒同院中人起了衝突。準確的說,是徐騅想要帶著蒂芬等人跑路,他也是方才發現自己已經落入重圍之中。
羅成瞥了崔氏族長一眼,便將之交給了姚平,他直接往那處方向趕去。想不到都這時候了,李淵還蹦躂得這麽歡,真是不知死活。
望著羅成離去的背影,崔氏族長心中悲愴,但想到很快就會有人來陪他時,頓時松了口氣,反正不要讓自己太過寂寞就行。
就這樣,羅成趕到爭鬥現場,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徐騅等人,輕而易舉將他們給擒拿了。
李淵的計劃根本就還沒有開啟,此刻也已經結束。連派出去的人馬都已經全軍覆沒,李淵又能怎麽樣呢,最多也就是心中咒罵而已吧。
將這些人悉數拿下,同崔氏族長等關押在一起,羅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時不時的詢問些什麽,顯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