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還是沒有找到嗎?”
鮑伯上校對面前的上司搖搖頭,平靜的匯報:“是的,醫院、軍艦、甚至城市裡的旅店、娛樂場所,都已經派人找了十幾遍,還是毫無音信。下官現在可以肯定,巴洛的失蹤與您一開始的判斷一致,跟一周前逃亡後就銷聲匿跡的撒曼一夥兒有直接關系。巴洛不顧醫生阻攔,離開醫院回到軍艦的時間,正好就是在撒曼等人逃亡當夜。請恕下官直言,巴洛中校應該是因為某種原因,落到了撒曼手裡,而從那幾個被害的衛兵判斷,他現在還生存的概率基本為零。”
盤坐在軍艦船舷上的青雉撓了撓頭髮,有些為難的歎道:“這可麻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希萊那個老頭子一定會暴跳如雷的。”
上校聽到這話將胸一挺,“少將,下官會擔起責任,對希萊中將解釋。”
“你就別添亂了。在你骨頭斷掉一半之前,老頭子根本不會給你開口的機會。”青雉可是深知巴洛中校那位伯父的性格,弄丟了他唯一的親人,無論是誰將這個消息告訴他,第一時間就會被那對屠戮過無數海賊的鐵拳揍飛。
“如果這樣能讓中將原諒,下官願意承擔後果。”鮑伯上校很淡定,沒被青雉描繪的未來嚇倒。
“哎嘞嘞!”青雉一臉誇張的表情調侃起仿佛大徹大悟的上校,“你真的是說夢話的鮑伯嗎?不會是什麽人偽裝的吧!”說著就伸手揪住上校的臉頰擰了擰。
擰了幾下,鮑伯上校只是眼神堅定的注視著青雉,這讓青雉感到十分無趣,松手放開了上校。
“唉。”低頭歎了口氣,青雉摘下墨鏡目光炯炯的盯著鮑伯上校認真的說道:“鮑伯,咱們心裡都清楚巴洛已經死了,不過這也沒什麽,身為海軍抓海賊,被海賊殺死,本就天經地義。希萊中將固然溺愛巴洛,但他也同樣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接受的方式會有些粗暴,所以我親自將事情告訴他,你就不要插手了。我現在想問的是,自從護衛天龍人之後,你就像變了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一直表現淡定的鮑伯上校在聽到天龍人三個字之後,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糾結沉默良久,才開口:“少將,天龍人到來哪天港口發生的事您知道吧?”
見青雉點點頭,上校接著說道:“我早就知道這些所謂的世界貴族非常討厭,也曾經在香波地群島見過他們欺凌弱小。曾經我以為自己非常厭惡這些濫用特權,為所欲為的寄生蟲,只是迫於海軍的軍紀和顧全大局才容忍他們在我眼前胡作非為,也以為這樣做是正確的。但我那天在港口想都沒想就出手攻擊反抗的奴隸,去救那個天龍人。從那時起我才明白,雖然我口中說著討厭那些世界貴族,但我的心裡同樣認為他們是不可侵犯的,同樣會像忠實的走狗一樣維護他們的特權。我的脖子上沒有奴隸項圈,但我的腦子裡卻不知不覺被戴上了更牢固的項圈。少將!那個被天龍人當成馬的奴隸可是曾經懸賞7100萬貝裡,英姿颯爽,被稱為‘海賊女傑’,就連很多海軍都仰慕的凱羅爾?基蒂!誰想到突然消失在大海上的她竟然成了天龍人的奴隸,我那天在檢查她屍體的時候,那雙通緝令上璀璨生輝的眼睛絲毫沒有對生命的渴望,也沒有仇恨,只有死亡帶來的解脫。我還檢查了她的嘴,舌頭早已經被割掉了,她那時根本不是想殺了那個混蛋,她只是想求死!少將,到底是什麽樣的折磨,才會讓那個面對中將級別軍官率隊追捕,仍然高呼反擊的女人放棄希望?就算她是個海賊,
可絞死她就好了,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而我竟然毫不猶豫的對只是想一死解脫的女人出手,我、我、我…”鮑伯上校已然淚流滿臉。捂著臉無聲的痛哭了一會兒,上校擦掉眼淚,聲音沙啞的說道:“少將,我已經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是在維護正義了。如果海軍的正義就是維護世界政府和天龍人,那我就無法繼續再做海軍了。”傾訴完了心事的上校感覺心裡松快了好多,他已經不在乎什麽前途了,只是想說個痛快。
青雉聽完鮑伯上校的傾訴,戴上墨鏡,一言未發的從船舷上下來,徑直向船艙走去。經過上校身邊的時候,腳步不停的說了一句,“我當海軍是為了貫徹自己的正義,不是海軍的正義。”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進入船艙不見蹤影。
“自己的正義嗎?”鮑伯上校獨自站在甲板上咀嚼著青雉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醜臉上好像多了絲生氣。
“天龍人…當年要不是卡普先生的那一拳,我已經成了海軍頭號抓捕的要犯了吧?”
走在船艙裡的青雉,心情頗為複雜的摸著現在偶爾還會隱隱作痛的後腦。
“伯特,怎麽還是這幅無精打采的樣子?還在為天龍人的事煩惱?拜托,那個世界貴族都已經離開4天了,你就不要再想了。說起來在這點上你和蓋伊還真是兄弟,兩個人這幾天都是有氣無力的。”正拿著拖把帶領小隊所有人打掃船艙的布林中尉對身邊的伯特勸解道。
“沒事,我就是最近睡眠不好,所以精神有些差,跟天龍人沒關系。”伯特半真半假的應付著中尉。
他的問題當然跟天龍人有關系,而且關系大了。但睡眠不好也是真的。那天護衛天龍人到城市裡欣賞狂歡節,他突然聽到很多人在腦子裡哭,大聲嚎啕、小聲低泣、悲傷的哭、恐懼的哭各種各樣的哭聲彷如魔音灌腦,攪得他腦袋成了一團漿糊,卻又剛剛好不會失去意識,讓他著實經歷了一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就算狂歡節結束之後那些聲音消失了,可是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會在夢中夢到,搞得他每天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還好症狀在減輕。”
這是伯特最近唯一感到欣慰的事了。
“那蓋伊又是怎麽回事?”布林中尉見伯特不想細說也不再深問,轉頭說起了蓋伊。
伯特看了一眼同樣拿著拖把埋頭苦乾的蓋伊,感慨的歎道:“蓋伊是長大了。”
布林中尉有些摸不著頭腦,“長大了?”
“對,就是長大了。”
伯特的語氣有些複雜,似惆悵又似欣慰。
“真是對古怪的兄弟。”布林中尉明顯理解不了伯特的心情。
“各位,停一停,有重要的事情通知。”這時肯普上尉帶著笑意走了過來,叫停了正在打掃的眾人。
伯特他們聞言停下手中的工作,圍到肯普上尉身邊,等著聽他要說什麽。
肯普上尉見所有人都過來了,清了清嗓子,情緒高昂的宣布:“兄弟們,咱們的偉大航路之旅要繼續了。已經得到聯絡,推進城派出的監獄船今天下午就到,咱們不出意外明天就要再次出發了!”
“怎麽這麽快?不是說從推進城派船到這裡要一個月嗎?”有心急的士兵搶著問道。
心情甚好的肯普上尉沒有因為這士兵失禮的行為生氣,他耐心解釋道:“這艘監獄船本來是推進城早就派出執行其它任務的,正好離我們不遠。結果不知是什麽原因,轉派到我們這裡了。”
海軍們聽了這個消息都頗為高興,他們自從經歷了天龍人事件,就隱隱覺得待在這裡很不舒服,現在能出發去本部,都舉雙手雙腳讚成。
“軍心可用。”肯普上尉對海軍們的雀躍很滿意, 雙手虛按了按,繼續說道:“天龍人的事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氣,這我知道,但咱們參加海軍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咱們自己,所以不要再想這件不愉快的事,將心思都放到本部的進修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肯普上尉說話的時候,視線在伯特和蓋伊身上停留的時間最久。
“是!”海軍們一起轟然應諾。
肯普上尉該說的都說了,也不多待,說了句‘大家繼續工作,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其它小隊’就走了。
被好消息激勵的眾人重新開始工作後工作都比剛才賣力了。就是伯特也心情大好,對聖法德魯他早就沒有一開始還想遊覽的心情了。
“海軍本部,世界正義的中心,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扮演的什麽角色吧。”伯特經過天龍人一事,對這次本部進修,已經多了些關系到他未來的想法要去確認。
就像肯普上尉傳達的消息一樣,海圓歷1499年2月6日下午3時,一艘與伯特他們乘坐的一級軍艦體型不相伯仲的大型監獄船在海軍引水員的引導下,緩緩駛入了聖法德魯的港口。
早已等待多時的鮑伯上校親自登上監獄船辦理了俘虜海賊的交接手續,伯特他們隨後將被俘的近千遊牧海賊團海賊轉移到監獄船關押。等待海賊們的將是在海賊地獄,從無人能逃脫的監獄,推進城中監禁一生的命運。
至此,因遊牧海賊團襲擊聖法德魯引發的一系列事件算是暫時落下了帷幕,不過這些事件對海軍、海賊、世界的深遠影響才剛剛開始。